第10章 虯髯客來 三躍魚更聯二老 玄裳人去 獨探虎穴拯孤窮(2)(1 / 3)

尤其是憑著自己的個頭和本領,無論對方是何等能手,也決不會假作行醫前去暗算,何況又是個土財主的兒子。僅僅有一次因為到人家行醫,碰見一夥子強人扮了花臉,前去搶劫那家子的少女,被自己迎上前去打死了為首三個強人,扔去屍體。在遣散餘黨之時,忽聽有人在隱處發話,說了一句:他倒會做人,卻苦了我,這月錢恐怕要使不上了。當時正忙著訓責賊黨,沒有十分在意,人散後覺得奇怪,再一找,都沒了影子。沿途聽說三晉能人中隻有一個近數年由北京到來的一位英雄,中年長身,本領高強,有些神出鬼沒,輕易不肯現露。連訪尋了好幾次,俱都未遇,並沒聽說有這麼一個矮子。直到訪友回新,更沒遇見一樁新鮮可疑的事,那些話從何說起?正自納悶猜想,還打算再聽下去,一聽說那矮子要出來揪,知已被他發覺,人已來到外屋,再不進去不像話了。因矮子出言無狀,先時未免稍微生了點氣,安心想掂一掂來人的斤兩,一揭門簾,說了句。

何方佳客,雪夜相訪?身子便到了矮子麵前不遠,暗用勁把手一拱。這百步打空的手法,如換本領稍差一點的人,就不把前胸壓壞死於非命,也必連人帶椅往後跌個仰麵朝天。誰知那矮子竟是個大行家,裝著客套,口說:馬胡子別客氣,天氣冷,喝兩盅擋擋寒,咱們再找地方說理去。說時,左手早往外一推,右手往酒盅上稍微一按。玄子如不料準他不好惹,無仇無怨,輕易也決不肯施展這一辣手,就這樣還隻使了個對成勁,一則不願無故傷人,恐他吃不住;二則有個伸縮,決無虧吃。一覺他手掌伸出來力量不在自己以下,忙暗中加勁一擠,對方跟著也還過來。竟扯了個平直,不分勝負。這雖是一拱一推的轉眼工夫,外行人看去隻當尋常客套,一點也看不出內裏有偌大文章,可是我們旁觀的人都代玄子捏著一把汗呢!

這時那酒杯經他一按,已陷進木裏與桌麵齊平。玄子早已看出,裝作不見,因和他素昧平生,自從來到,人前背後恣意玩笑,一句話一個胡子,便坐了下來笑道:一人喝寡酒有什興味?矮朋友初來,諸兄俱已奉敬,恕我遲來,我先敬矮朋友一杯,再請受罰如何?說罷拿壺要斟,忽又放下,拿起筷子,故向周二兄埋怨道:二兄弟,你的桌子也大不結實了,怎連個杯子都擱不住?莫非叫矮朋友到桌底下去喝嗎?說著伸筷子過去,用氣功將那杯子夾起放在桌上,提壺二次要斟時,陸五兄也從旁湊趣說道。

馬玄哥在自生著這長胡子,還這般不開眼!你連這原有杯槽的酒桌都沒見過,隨便亂來,座有佳客,也不怕人笑話。待我把杯子移開,你就看見了。隨說早暗運他那隔物劈石之功,挨個把桌上酒杯一按,都陷下去與桌子一般平,再用手挨個一空提,連杯吸起,桌上立時陷成了好幾個杯槽。矮子知二兄一個成心賣弄,一個就勢挖苦,先隻微笑看著,等陸五兄把手法使完,忽然裝作怒容喝道:馬胡子!你嫌我生得矮麼?我的來意已被你聽賊話聽去,無須乎再費吐沫啦!不倚仗人多,是好朋友,獨個兒跟我找地方說理去,要不然別的我管不著,你也不必叫什麼三暗號啦,把你那老少年,三字去了吧!你倒不是冒充字號,為的是免得你犯諱。我這就上牆,外頭雪地裏等你去。眾位高朋好友,在下厚擾啦,容再相謝吧!這未兩句話未說完,眼看他身子往起一拔,門簾動處,出簾飛燕,早穿出兩間屋子,餘音猶是在耳,人已到了院中。去時是在座與外屋諸人都覺出他身子長了足有半倍以上。似他這樣找人尋釁,全不按一些江湖上的交代禮節,大有目中無人之概,如非先知他是京中仇敵的大對頭,與我們有同仇之雅,不問如何也不能容他走。俱以為玄子素不讓人,必然大怒,誰知他卻是始終笑嘻嘻的,看意思好像等矮子說完答話,及見矮子一走,不及回言,反恐屋外麵的淳於兄妹不服,跟蹤追出攔阻,以致誰也沒有看出他是怎生走的。當時玄子神色好似喜和怒都帶得有,因忙著去赴約,隻對大家囑咐了幾句:如若願往,可稍晚片刻再去,我己有底,他決逗我不急。如真與他萬一交手,千萬不可上前相助,被他笑話。如若所料不差,今晚明早我們定交下一個異人為好友了。說罷匆匆自去。

這次淳於姊姊倒是一心願看熱鬧,並沒什不快。當下我和他兄妹、陸五兄、林九兄、周二兄六人待了一會跟蹤尋去一看,玄子和來人已好似成了至友,談得甚是親熱,哪像什麼仇敵?人果長出許多,相貌也胖了些,如非聽出他那北方口音,簡直看不出他是先前那個矮子。他二人已商量著要往三道嶺去,正待動身。玄子見我們一到,給大家引見,說那位英雄便是那隱姓埋名多年的北方大俠又稱北方一怪的王獅叟,以前也有老少年的外號,不過他是老而少,玄子是少而老;在山西五台山隱居多年,這次是為了朱公子之事跟了下來。今晚引敵人三道嶺使其內證,俱是他一人所為,知老家夥狡猾,恐將巧計向敵人說破,意欲約一能手相助。他又素喜和朋友玩笑,因在山西曾見過玄子,知今晚在此,想起彼此外號相同,所說財主也是實事,玄子所殺搶親的賊首,便是那守財奴的逆子,所以才借這兩個因由與玄子玩笑,引出來一同做事,天生愛滑稽的怪脾氣。他想和玄子相交已非一日,也並不是看不起大家,經玄子引見後,各道了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