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塔納埃爾,你知道嗎,等待黎明和夜幕降臨是非常神聖而平和的事情,我就等待過多次呢!
納塔納埃爾啊,在你看來,等待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或許我的解釋會讓你把它想成是“想要的”“希望的”東西,就像田野渴望雨露、天空向往黎明一樣。這沒有錯,但我不希望你把它同“欲望”混為一談。我希望你內心的等待純粹、率真,隻作為一種準備要迎接即將到來的事物的態度,就連欲望都算不上。雖然等待不同於欲望,但是欲望終歸是不可棄的。欲望總是有效果的,否則又憑什麼讓我們去提倡呢?
人的一生會擁有什麼、得不到什麼早已是命中注定,所以才會有“莫過強求”的說法。因此,納塔納埃爾啊,不要去追求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同理,你也隻能去渴望那些朝你走來的事物,隻能去追求那些你一定會擁有的東西。我希望你所有的渴望都是發自真誠的愛心,所有擁有的東西都能夠體現出愛意。
但是,納塔納埃爾啊,你現在卻仍然對我說你不知道自己擁有幸福!納塔納埃爾啊,幸福是誰都看不見的。在那靈魂與命運對話的拐角處,你的靈魂明明就停在了幸福麵前,幸福當時還衝你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你竟沒有看見嗎?如何去感知和發現幸福,一直以來你都選錯了方式啊!
納塔納埃爾,你要記住,你可以渴望,可以等待任何你能得到的東西,但是唯獨不可以等待幸福。你說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找到幸福,並且我也說過每個人終究會得到幸福,為什麼就不能等待呢?納塔納埃爾啊,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你早已經擁有幸福了啊!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要把幸福放在當下,這樣一來,幸福就會縈繞在你的身邊。
納塔納埃爾,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所謂的等待不過是對一些即將到來之事的提前憧憬,我們所等待的一切終歸會在某時某地來到我們身邊。真正的等待永遠都是恰逢時宜、能夠實現的。
在這個由無數生命體組成的世界中,財富是比較委屈的東西,人們一麵指責它是萬惡之源,一麵卻又表示離不開它。我們把一個人的出生和死亡視為最純粹的時刻,那是一種赤條條無牽掛的境地,所以我們遇到一個貪戀財富的人,總是說其想不開:錢財,總是無法相伴生死的。
但今天,我卻決定把所有的財富帶在身上,就像蝸牛走到哪裏都會背上自己的殼一樣,不論我身在何處,不管我走到了哪一個人生階段,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我所擁有的全部財富。納塔納埃爾,我想你應該感到無比疑惑,既然金錢身陷矛盾、尷尬的境地,很多情況下,理智的做法應當是敬而遠之,為何在此卻顯露崇尚金錢的心態呢?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所謂的財富,並非你口中的金錢。
我要帶在身邊的財富不是一些實物的總和,而是我對上蒼那虔誠不渝的崇拜,這些財富我可以隨時隨地把握在心。
納塔納埃爾,黑夜奪走了白晝的光明,但你不應因此而憂傷,你要把夜晚當成白晝的歸宿。當黎明到來,清晨就是萬物生長的神聖時刻。今天的太陽是嶄新的,陽光也是嶄新的,就連萬物、你自己都是嶄新的。你要記得時刻更新自己的視覺。要知道,所謂智者,總是會充滿好奇心,看到什麼都會感覺新奇。
看著你終日憂傷和疲憊不堪,我忍不住要安慰幾句,但在此之前,我有必要與你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一直以來,你思慮過盛,並借此獲得了諸多財富,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你對自己的思慮並沒有加以克製,反而時常鼓勵,以賺取更多財富,無論是實物還是精神。但你需要明白,現如今,你體內的財富雜亂無章,早已過於龐雜。有些財富尚存有裨益,也有一些早已沒有用處,較為棘手的還是一些“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存在。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最喜歡的是哪些,該舍棄的又是哪些吧。
我想告訴你的是,世界上唯一的實物財富其實是生命。生命是唯一一個可以被觸摸、被清晰感知到的財富,其他的都是精神層麵上的東西,就像我先前說過的信仰。
生命在死亡麵前總是那樣渺小,那樣脆弱,大自然對此向來沒有半點偏私。但是,納塔納埃爾啊,你要知道生命有它自己的格局,它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正因為有了生命,我們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一切,甚至死亡的存在也是以生命為前提的。生命對死亡來說就是否定,即便是最短暫的生命,也比死亡要強大。
也許你會問,死亡對生命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終結、消散,還是宿敵?這些都不是。一隻老鷹抓到了一條蛇,結束了它的生命,並用利爪將蛇的屍體帶到懸崖邊的巢穴,那裏有幾隻嗷嗷待哺的小鷹,在進食過後終於活了下來。蛇的死亡給小鷹帶來了活下去的希望。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死亡反而成就了生命。所以,死亡是新生命的起點。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界中,生命和死亡的圓舞曲演繹出了大自然的物種平衡。
一直以來,被關注的永遠都隻是生命,殊不知萬物更新才是生命延續的途徑,而更新的過程就是死亡的到來和新生命的誕生。大自然還為這個過程添上了一定的期限,每個生命都會走到盡頭,從而為新的生命開辟道路、騰出空間。
如果你能大聲訴說自己的想法,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在這有限的生命中,這無疑是幸福的。至於其他時間,你也要學會傾聽他人的情感。當然,如果你已經開口講話了,那便是大自然專門給你的恩賜,你便不用再理會他人的言語。
納塔納埃爾啊,還記得我所說的“一種放空自己的教育”嗎?那是一種返璞歸真的境地,我知道這並不容易,但你一定要去嚐試。現在我正在給你的未來指路。你應當向我放空所有知識一樣,把內心那紛雜繁複的書籍付之一炬;隻有這樣,你才能獲得靈魂的自由,才能擁抱真實的生命。讓我們以回旋曲的形式讚頌一下我所焚毀的一切吧:
我知道你胸中的書籍卷帙浩繁,
也清楚其內容必定琳琅滿目。
有些書的歸宿是小板凳,
隻能在學生的課桌上現身。
有些書在走動時也能捧在手心,
因為它的開本總是小巧玲瓏。
有些書親近原野,
有些書向往鄉村。
有些書我曾邂逅於火車,
喜歡躲在草垛上細細品味。
有些書詮釋靈魂的秘密,
另一些卻成為魂魄的墳墓。
有些書描繪上帝的神通,
別的書卻沒有上帝的痕跡。
有些書登不了大雅之堂,
也有些書一經問世便轟動全城。
有的書帶來農場的學問,
卻被某些人視為內容過專。
有的書是大自然的縮影,
讀過之後似已赴千裏遊玩。
有些書難入有識之士的慧眼,
卻意外能夠得到兒童的青睞。
有些書選取談集論選的名字,
堂而皇之收錄古今文化遺澤。
有些書旨在為生活歌功頌德,
也有些作者完稿就厭世輕生。
有些書被用來宣泄恩怨情仇,
因此也隻能收獲仇恨的種子。
有些書盡是黃金屋和顏如玉,
讀來不禁酣暢淋漓醍醐灌頂。
有些書字句真切誠懇似摯友,
敢抒胸臆情真意切更勝人倫。
有些書細讀之下仍深奧難懂,
引古通今反複研讀仍難明意。
有些書徒費紙張一文不值,
但有些一字難求無可限量。
有些書言盡帝王風流韻事,
而有些偏愛市井直書民眾。
有些書字裏行間柔情似水,
勝過冬日軟綿飄灑的雪花。
聖約翰曾拿起這本書啃咬,
相比之下我更愛吃覆盆子。
書墨文字入口滿腹盡苦澀,
後來約翰便時常產生幻覺。
納塔納埃爾啊,你說我們還要經過多少個日夜才能把所有的書籍盡數焚毀?
午後的陽光灑在海麵上,微風拂麵,海浪泛著閃閃的銀光向沙灘湧來,隨後又歡快地退回去,如此周而複始;沙灘越來越柔軟,貝殼也越來越絢麗,映襯著海空上的陽光,溫暖而愜意……這是書本對沙灘、海浪的詮釋,這很美,我可以想象,但這還不夠。因為我想親眼看看,親自赤著腳去踩一踩那柔軟的沙灘,去觸碰一下那清涼的海水,我想那一定是極其難忘的感覺……但是好可惜,我終歸沒有真正經曆過。這些所謂的認知,對我這個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炙熱的陽光、柔軟的沙灘、湛藍的海水……這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啊,人人都有愛美之心,不僅是容貌,我們都喜歡一些美好的東西,所以我總是喜歡去觸碰它們,用實實在在的接觸來傳遞最為真切的感覺。
生命的美妙和精彩從來都不是書籍能夠言盡的;相反,文字的敘述會禁錮我們的思想。我當初就是為了追求自由、尋求精神的解放,這才下定決心放空自己。納塔納埃爾啊,你可知道讀書的目的?你說是增長知識,那麼之後呢?我們學習知識又是為了什麼呢?
在那高低不平的人生階梯上,每個人都處在不同的位置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格局,這決定了人生階梯的高低。為了提高格局,我們總是在拚命地增長自己的見聞,書籍便成為一個絕佳的途徑。這本沒有錯,但我們忽視了“臆想”和“實踐”的區別。無論書籍的描寫有多精彩,那終歸是虛幻的;即便它據實論述,當其所描述的景象化作文字來到你麵前的時候,當時的景象恐怕早已不複存在。
納塔納埃爾,生命是真實的、純粹的,它容不得半點虛假,書中的生命永遠都是虛幻的;拿你自己來說,你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是一個生命,而你手中捧著的文字中的愛人,也不過是一縷虛無的幻影罷了。這其中的道理,我希望你能夠領悟。
納塔納埃爾啊,你要熱愛生命,不要逃避死亡,端正死亡等於新生的態度,然後用自己實實在在的生命去追求你所謂的熱愛。
大地身姿綽約,總是風情萬種。相信每個人對美景都沒有抵抗力,即便是道聽途說,想必也會萌生出親眼看一看的欲望。至於那瑰麗多姿的景色到底能夠激起我們多大的欲望,我無法妄下評論,唯有切實描繪一番:
大地啊!我站在你的麵前,看到你渾身被鮮花覆蓋,露出真摯而純粹的笑容,散發著清幽而醉人的香氣。我頓時被你的外表吸引了,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知道你的內在景色更是美不勝收!我迫不及待地走向你,希望你允許我走進你的心裏,去探索和發現那最真實、最美妙的景色。
我來到廣袤無垠的田野,看到羊群正在悠閑地進食、奔跑和嬉戲;遠方水田裏偶爾會竄出一隻隻野鴨,嘴裏叼著那半大不小的鯉魚,像怕被人發現似的一溜煙又跑到另一邊的田埂上去了;隨後我來到一處水草肥美的湖畔,那裏蘆葦叢生,時不時有水鳥飛到蘆葦梢上,蘆葦因為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而迅速低下頭去,驚得水鳥一聲長鳴,撲閃著翅膀撞入了蘆葦蕩深處;沿著湖邊一路走下去,不經意間看到眼前出現了一片樹林,這裏又會出現怎樣新奇的景象呢?這樣想著,不知不覺走了進去,原以為樹木枝葉繁茂,會看到太陽光束從樹葉縫隙射入的壯觀之景,沒想到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片長滿野花和碧草的林間空地,相比幽閉的樹林,到別有一番豁然開朗的韻味。我戀戀不舍地離開空地,繼續向前,不想卻到了那最初走出來的廣袤田野。啊!大地把它那瑰麗多姿的美景濃縮成了一個絕美的空間,至此,我竟已全部欣賞完畢!
我不禁回想起了之前的觀賞經曆,我記得我曾走過那岩石和草木叢生的山間暗道,那裏有著普通美景所沒有的驚喜與刺激。在這過程中,我時常會看到一隻慌不擇路的野兔,它急轉側身將整個身子傾斜了過來,亂石在它腳下四散開來,仿佛稍不留神,它就要同亂石滾落下去;也有時候,草叢裏會落下一兩隻叫不上名來的飛鳥,正在全神貫注地覓食,而我卻成為不速之客,它們聽到腳步聲頓時驚得躥上天際,腳下的草叢還在翅膀的煽動下輕輕搖曳,而我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便哈哈大笑起來。
這裏成為我的秘密基地,我時常來到這裏靜坐。一個人呆呆地坐著,看著眼前新奇的一切,仿佛凡塵俗世都與我脫離了幹係;我已經與自然渾然一體,不去想過去,不用思考未來,甚至現在也大可令思緒放空……就在這裏,我見證了整個春天的蘇醒和綻放。
這些無與倫比的景色為我生命的每一個瞬間都提供了新鮮感,我明白這是大自然的饋贈,這是一種身臨其境、不可複製的感覺。於是,我的眼前開始輪番出現一些新奇而令人驚歎的畫麵,就像那隻慌不擇路的野兔、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飛鳥。我沉浸其中,很快就陶醉了。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在這樣的境地中遨遊。
我在這樣的生命中感受到了無盡的愛意,以至於我會喜別人之喜、哀別人所哀。我看到一個個如花朵般的笑顏,那嘴唇稍稍顯出一條縫隙,各自微微上揚,說不出的歡欣誘人,讓我忍不住要上去親吻;我同時也看到有的人臉上流著血,眼中含著淚,出於愛意,我真的想走上前去為他擦拭眼淚、吮吸鮮血。
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當我走進一家餐館,我便發現饑餓正在朝我招手;當我發現一處深井,我便看到幹渴正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來。我驚奇地發現,當我臨近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才看到欲望的身影、於是我一時興起,竟也想表達出自己心中已有的欲望,期待著它們也能一並實現:
我想在寬闊明亮的大路上行走,
想在道路兩旁的樹蔭下席地而坐,
也想挑戰在近岸深水中與魚兒嬉戲,
同時也想滿足在每一張床上都能休息的欲望。
納塔納埃爾啊,我們又說到了欲望,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所說的欲望從來都不是占有,而是給予愛,就像那充滿愛意的生命。於是,我開始向所有的事物伸出手,期待著能夠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納塔納埃爾啊,你知道嗎,我渴望身邊圍繞那多彩紛呈的萬事萬物,並且為所有美好的事物留下了期許——願它們能夠為我的愛心加一些新奇、可愛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