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生命到底是什麼——追尋生命的哲學意義(1 / 3)

生命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物之一。正是有了生命的存在,我們的世界才會變得如此繽紛多彩、富有活力。無論多麼渺小的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每一種生命不僅是為自己而存在的,更是為了整個自然的和諧而存在的。生命存在的意義遠比人類所能理解的多得多。

要探究生命的意義,必須去探尋生命的起源。就像我們在探究知識時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一樣,我們隻有通過追根溯源才能真正解答生命從何而來、生命有何意義、生命要到哪裏去等問題。

我們已經知道生命的發展過程其實就是物種的進化過程。我們明白大自然嚴酷的環境給生命帶來了多少壓力,同時又為它們提供了多少動力。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是自然的法則,也是生命進化的奧秘。當自然的災難降臨之時,生命沒有被摧毀和喝退,而是憑借著生命的衝力勇敢向前。

我發現我總是處於不同狀態的變化之中。我會時而寒冷,時而溫暖;時而歡喜,時而悲傷;時而忙碌,時而悠閑;時而留心觀察身邊的事物,時而駐足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我的存在被知覺、感受、意誌、想法等分割成許多部分。在它們的依次更替下,我的生活也呈現出不同的色彩。據此,我似乎可以給出這樣的結論:我的存在處於不斷的變化之中。但是,我認為這樣說還不夠確切,因為這些變化的劇烈程度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我將我的存在劃分成一個個處於不同階段的狀態,這些狀態可以被看作是一個個獨立的整體。我會不停地從一種狀態過渡到另一種狀態,這就是我存在的形式,這就是變化的奧妙所在。若單獨去看每一種狀態,人們可能會將它誤解成是不變的。但是,若我們能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人類所有的知覺、感受、意誌、想法等都是處於不斷的變化之中的。如果始終處於一種精神狀態便不存在變化,但生命的存在需要變化,它就像一條河流,綿延不斷,流動不息。所以處於一種精神狀態不變的生命將停止流動,它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舉例來說,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往往會提及這樣一個概念,即“最穩定的內部狀態”。但實際上,這種概念隻是我們對一些不動物體的視覺感知的描述。表麵看來,如果光線等外部環境不變,我們去觀察一個不動的物體,就會認為它是不變的,從視覺上來說,它的模樣依然如初。然而,事物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中,現在的物體已經不再是前一秒的那個物體了。過去與現實之間存在著一種媒介,這種媒介被人們稱之為記憶。隨著記憶的積累,我們的精神狀態會越發得豐富與飽滿。相應地,我們的知覺、感情、欲望等一係列更深層次的內部狀態也時刻處於變化之中,它們絕不像視覺上的那些不動的物體一樣固定不變。

我們常常忽略那些潛移默化的變化,隻有等到這些變化足以改變我們的態度,或足以為我們確立新的方向時,我們才會注意到它們。而這時,我們才意識到自身的狀態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狀態。我們所處的“狀態”本身就是一種變化,我們的存在就是一個變化的集合體。

從本質上來說,從一種狀態過渡到另一種狀態與保持同一種狀態不變並沒有差別。“保持不變”的狀態具有豐富多樣的表現形式,這一點是超乎人們想象的。不同狀態間的過渡千姿百態,兩種過渡狀態的相似程度同樣超乎人的想象。變化是永恒的,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但是人的心靈變化是潛移默化的,或者說是微弱的,所以人們往往很難通過眼睛看到這種變化。隻有當這種變化經過長期的積累變得顯著時,我們才會注意到它。我們會為注意到的變化重新命名,然後再將它置於我們的“正前方”,將前一個狀態置於我們的記憶之中。這樣,新的狀態又是保持不變的了。接下來,現在的狀態又會被一個更新的顯著狀態所替代,如此循環下去。由於我們的注意力會被一係列獨立的行為所吸引,所以我們的心靈狀態看起來像是非連續性的。我們的心靈狀態又可以被稱為變化著的心靈生活。

在心靈生活的旅途中,道路不是由一個個斷裂帶構成的,而是由一個平緩的斜坡構成的。我們之所以會感到一個個狀態是分離的,像是一個個斷裂帶,主要是因為我們的注意力隻能觀察到生活中那些明顯的行為。因為心靈生活具有不可預見性,所以其中的各個事件之間看起來仿佛是相互隔離和毫無關聯的。這就給我們留下了這樣的印象:各個心靈事件之間是毫無連續性的。但是,實際上,這些事件都發生在同一個背景之上,而這個背景具有連續性,它已經準備好將心靈事件分割開來的間隔。整個背景像是一組交響曲,而各個心靈事件是它的一個個鼓點,它們會按照一定的順序不停地敲動。我們之所以會注意到某些事件,是因為這些事件具備更強大的吸引力,以至於我們能對它們產生興趣。

毋庸置疑,我們的心靈生活是整體流動的,而各個心靈事件就是在這種整體流動中產生的。我們所處的每一個活動地帶既包含了各個事件,又包含了我們的感覺、想法和意誌,而那個被我們意識到的事件就是這個活動地帶中被照亮的點。由此可見,我們的各個心靈狀態或事件是前後聯結、彼此交融的,它們共同組成了生命的河流。

我們人為地將心靈的各個狀態或事件分割開來,那麼我們也有必要人為地將它們聯結起來。這樣一來,我們的注意力就構想出了一個無形的始終保持著一副客觀麵容的“自我”。這個亙古不變的“自我”可以覺察到各種非常清晰明確的色彩,而非相互融合的色階層次流。那些看似凝固的色彩就如同一條項鏈上的串珠,我們的注意力會設想出一條固定的線將這些串珠串聯起來。這條無色的線隱蔽在彩色串珠的下方,它會被串珠不斷地染上色彩,但由於這種染色過程是不停變化的,所以那條線看起來壓根就不存在。實際上,這條線隻是一個象征而已,它的作用就是提醒我們關注以下事實:由於人為造成的印象,我們會將生命過程分成若幹個截然分立的狀態,但是,實際上生命是一個連續不斷的整體,中間沒有任何片刻的斷裂或停滯。如果將我們的存在看作是不同分立狀態的組合,且將這些狀態看作是由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自我相連在一起的,那麼我們的生命將無法綿延。因為一個不變的自我或心靈狀態是無法持續的。

用一個假定的“自我”來串聯心靈狀態,並假定這個“自我”可以長久地維係它們,這是一種掩耳盜鈴的做法。固體上的固體是不能流動的,我們在對內在生命進行這種人為的模仿之後,所能收獲的隻是一種可憐的靜態等價物而已。將這種做法與流動不息的生命之流相比,前者更能滿足邏輯與語言的要求,原因在於後者不需要向真實時間提要求。心靈生活的長河之上漂浮著各種象征物,而它本身卻在這些象征物的下麵悄然流動著。可以看出,構成心靈生活的全部材料隻有時間。

時間是一種耐磨且實在的材料。生命的綿延並不是一瞬間的更替,否則,所有的存在隻能存在於“當前”。實際上,過去的觸角延伸到現實之中,才會實現演進,構成具體、實在的綿延。過去的持續進展一點點侵蝕著未來,它在前進的同時,自身也在不斷地膨脹和發展。這就是一種綿延。過去一邊在無休止地生長和擴展,另一邊又在毫無限製地進行著自我保存。過去不能將過往放進一個抽屜裏進行保存,也不能為它們登記注冊,因為它不是這樣一種技能,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一種技能可以服務於生命的這個過程。一種技能隨時可能受到意願的約束和能力的限製,所以它總是斷斷續續的。而過去卻是摩肩接踵,彼此相連,前赴後繼,綿延不斷的。

過去會在行進的過程中自動保存下來,它時刻都在追隨著我們的腳步。從過去到現在,我們的所思、所感、所想全部被保存下來,它們既倚靠在當前,又將當前歸入到自己的行列之中。

記憶被壓迫在意識的大門前,而意識卻將它們拒之門外。我們的整個記憶在大腦機製的作用下幾乎完全被拉回到無意識之中,隻有一種過去才能通過意識的大門,呈現在我們的眼前。這種過去享有通關特權,原因在於它可以幫助我們認清當前的形勢,或者有助於我們行動的發展。簡單來說,隻有那些有用的記憶才能被我們意識到。實際上有些不必要的記憶有時也可能出現在我們的意識中,那些記憶都是潛意識送來的禮物。它們雖然稀薄和膚淺,無法在我們的意識中形成明確的概念,但是它們卻時刻與過去如影隨形,時刻把我們的現在與過去相連。我們的曆史自出生以來就開始了,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出生時全都帶著先天的秉性,這或許是在提醒我們:在未出生之前我們就已經存在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們的存在又是什麼呢?

我們的思想、欲望和行動都建立在過去的記憶之上,而整個過去的記憶隻有一小部分能被我們意識到。對一個有意識的生命來說,要存在就要變化,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生命都是在變化中綿延的。

我們的過去是一個完整體,它通過我們的衝動凸顯出來並被我們感覺到,而我們的意識隻能捕捉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後再將它們表達出來。這就是我們過去的存在形式。

我們在過去和現在擁有著不同的狀態,兩種狀態十分相似,這兩種狀態下的意識也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在一個保持不變的環境中,一個人前後兩次看到的景象也是不同的,因為從人的角度來說,他前後兩次的觀察是處於不同生命時期的。成長曆程中的點點滴滴塑造了我們的個性,隨著閱曆的逐漸豐富,我們的個性也在不斷地發生改變。表麵看起來相似的狀態在深度上往往存在著差異,根據這些差異我們才能把握深度,區分狀態。生命綿延不絕,曆史不斷向前,這些都是不可逆轉的事情。除非過去的記憶全部被刪除,否則我們不可能實現重溫生命中的某一個片段。即使我們能刪除過去的記憶,我們也無法抹去它們在生命意誌中的痕跡。

我們的個性經曆了萌芽、生長、成熟等多個階段,它的變化從不間斷,每時每刻都在產生全新的生命內涵。我們的個性在成長中所遇到的那些新鮮的東西就是這裏所說的全新的生命內涵。它具有不可預知性,並附帶某種“新鮮性”,這種“新鮮性”有時會使人產生意想不到的情緒。可以肯定的是,我現在的狀態主要取決於兩個方麵,一個是受其他事物影響的方才的我,另一個是現在的我。隻有將這兩種自我相結合,才能構成我現在的狀態。我們的現在包含著我們的過去,這恰恰證明了我們的生命之流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樣渾然天成的整體是無法預見其簡單形式的,即使我們擁有著超人的智力也是無能為力的。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預見無非有兩種形式,一是通過記憶再現過去觀察到或感知到的東西;二是通過想象將過去觀察到或感知到的事物的元素重新排列,形成新的組合。但是,對於那些存在於未來的,無法被我們觀察到或感知到的元素,即使它們很簡單,我們也是無法預見的。同樣,我們生命中所處的每一種狀態也是無法預見的。

我們的每一種狀態都是我們生命史上的一個簡單的瞬間,它既不能被察覺到,也不能被預見到。因為它不僅彙集了所有被察覺到和被感知到的東西,同時也包含了一切當前的變化,這些因素共同決定了它的不可分割性。換而言之,因為將現實的元素融入到了過去的沉澱中,所以不可分割的生命之流才遮蔽了緩慢前進的步伐。

一幅完整的肖像至少可以表現出三種元素:模特的特征、調色板上的顏色以及畫家的天性。但是,在完成這幅肖像之前,畫家即使知道要在這幅肖像上表現什麼,也不可能準確地預見到它在未來的樣子。因為畫家隻有在這幅肖像完成之前將它畫出來才能預見這幅肖像,但是這種荒謬的假設顯然是不可能成立的。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個瞬間都是一副畫麵,而我們本身就是描繪這些瞬間的畫家。與一幅肖像相同,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個瞬間都是一幅作品,都是我們作為畫家的精心創造。

畫家的技藝和才能在他的創作過程中形成或改變。與之相比,我們的個性的形成或改變具有相同的形式,它們是在生命的每一種狀態中完成這種變化的。由此可以說,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決定了我們會產生什麼樣的行為,反之,亦成立。我們時刻都在通過我們的行為來塑造自己,而自我的塑造又會反過來支配我們的行為。換而言之,自我的塑造對我們的行為作出了充分而又明了的詮釋。

所謂幾何學,就是先提出某種客觀前提,後引出某種客觀結論。而人類的生命與幾何學不同,它不存在那樣的前提和結論,也不存在前提與結論之間的那種關係。

作為人類,受到同樣條件或因素支配的人群,由於人與人之間的不同,他們所受到支配的程度也不同,或者說同樣的條件或因素對不同的人所起到的作用存在差別。如果我們讓同一個人麵對同一個前提或因素,那麼其行為所產生的結果也會不同,原因在於他行為發生的時間是不同的。因此,我們無法像幾何學那樣抽象、籠統地去麵對這些前提和結論,也不能將它們當成能解決任何問題的真理。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境遇,因此解決別人問題的方法,不一定適合解決我們的問題。要想完美地解決自己的問題,我們必須從自身的實際出發去尋找問題的解決之道。顯然,這並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我們要討論的重點是:在有意識的生命存在中,變化的具體涵義。而目前我們已經找到了這個答案: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變化,而變化的意義在於成熟與自我創造。

生命的進化不是一個單一的進程,生命的變化也不是一種簡單的運動,因為我們無法確定它們的運動軌跡和方向。如果非要將生命進化比作什麼東西,那麼它更像是一顆被投射出去的炮彈。而這枚炮彈與普通炮彈的區別在於,它在爆炸之後所形成的碎片也是炮彈,它們會分別炸裂開來,四散而去,緊接著其所產生的碎片繼續爆炸,如此循環往複,沒有窮盡。我們隻能觀察到離我們最近的爆炸,而這些爆炸隻是整體爆炸的餘波而已。我們需要從離我們最近的爆炸出發,一步步反向研究出生命運動的起源,這樣我們才能看清整個生命運動的軌跡。

炮彈爆炸的方式取決於兩個方麵:一是炮彈內炸藥的爆炸力,二是炮彈的金屬外殼對炸藥的阻力。生命的進化與之非常相似,其所采取的形式主要取決於兩個因素:一是自然環境中無生命物質的阻力,二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爆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