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生命中的思維奧秘——思想是生命存在的意義(1 / 3)

人類與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在於人類擁有智能和意識,而動物隻擁有本能。人類可以製造並使用工具,這是人類智能的體現。同時人類也擁有自我意識,他們可以對自身進行思考。然而,對於那些隻擁有本能的動物來說,要做到製造並使用工具以及思考自身,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即使對於靈長類動物來說,它們也隻能簡單做到使用工具,而無法像人類那樣真正能從無到有地製造工具。而要讓動物們進行自我思考,那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人類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生命,他們是智能與意識的代表。隻有在人類身上才會存在所謂的思想機製。

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思想機製。利用這種機製,人類可以完成其他動物無法完成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在漫長的進化史上,人類曾一度表現得沾沾自喜,目空一切。我們自詡為萬物之靈、世界的主宰者。人類將智慧的鋒利“劍刃”對準了自己,並聲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傷害他們。殊不知,正是莫大的智慧造就了他們的愚蠢。然而,那些真正明智的人隻會將智慧用於創造。那些從無到有的創造以及智慧的結晶,是推動人類進步、社會發展的原始動力。從這一方麵來說,我們又不得不感謝這偉大的思想機製。

我認為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應該是從第一批武器、第一批工具被製造出來的那個時候才出現的。1863年,法國考古學家布歇·德·彼爾特在莫林圭采石場發現了燧石工具。於是,一場有關考古學的爭論便開始了。爭論的雙方各持己見,一方認為布歇·德·彼爾特發現的是早期人類製作的石斧,另一方則堅持那隻是偶然碎裂的燧石小塊而已。如果這位考古學家發現的是真正的石斧,那麼我們便可以確切地斷定人類的智力出現了。

動物行為有一些是由模仿或自發的聯想所產生的,而還有一些則被人們稱為真正的智力活動。智力活動主要包括那些帶有某種製造意味的行為,比如動物製造出了一件粗糙的工具,或者動物使用了人類製造的工具。在自然界中,智力僅次於人類的動物主要有兩種,分別是猿類和大象。它們可以使用人類製造的工具。緊隨其後的智力動物包括那些能夠辨認出人造物的動物,比如狐狸可以辨認出人類設置的陷阱等。

智力因為推論而存在,能學會推論的動物,一定是智力動物。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推論是用以往的經驗來解決當前的問題,它是發明的開始。通過推論就可以將理念具體化為一件工具,這樣一來就能實現發明創造。

一個動物擁有發明創造的能力就意味著其具備了理念推理的智力。或許這種智力尚無法使這個動物學會製造工具和利用工具,但是能引導動物做出種種嚐試,逐漸接近於發明創造。人類通過自身的智力來進行機械發明。如今,我們的生活中充斥著工具的製造和利用,它們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重心。而回望人類的曆史便可以發現,那段漫長的進化史同樣也是人類的發明史。然而我們很少能注意並意識到這一點,因為我們改變我們的工具所花的時間,遠比改變我們自己所花的時間要短。

無論是個人習慣還是社會習慣,其所維持的時間往往比其所形成的時間要長。同樣我們也不能忽略這樣一個事實,一件發明創造通常隻有在失去其新穎性之後,才能被人們察覺到它的價值和效果。以蒸汽機為例,蒸汽機的發明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但是直到今天,我們才真正體會到它的深刻影響。蒸汽機的發明為人類帶來了第一次工業革命,從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被重新建立,新思潮、新感受輪番登場。蒸汽機的發明改變了人類曆史,同時也為人類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時代。

如果我們能放低姿態,用一種更加謙虛的態度,根據曆史中展現出的人類和智力的特征來定義人類的話,那麼人類將不再是所謂的“智人”,而是既可以製造工具又可以使用工具的人。將人類與其他動物相比較,其最初的特征就是擁有智力。而這種智力是如何體現出來的呢?很顯然,可以製造工具是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別,所以人類擁有智力的體現在於人類擁有製造工具的能力。在此基礎上來理解,人類的智力還能體現在其他相關能力方麵,比如擁有利用工具製造工具和改進工具的能力等。

根據上述論述,我們不禁又發出另一個疑問:無智力動物是否像人類一樣,也擁有自己的工具呢?我認為這個答案是肯定的。烏龜可以利用自己堅硬的外殼保護自己,穿山甲可以利用自己鋒利的爪子挖掘洞穴,獅子可以利用自己強勁的牙齒咬斷獵物的喉嚨……由此可見,動物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它們的工具。而且,動物們天生就擁有使用這些工具的能力。

英國進化生物學家喬治·羅曼尼斯曾經提出過一個十分有趣的概念,即“繼生的本能”,還有一些生物學家提出過“原發的本能”等類似概念,但是我想說明的是,這些概念與我提到的本能的定義是完全不同的。實際上,本能與生物多樣性相似,它擁有多樣的形式和繁複的種類。我們不妨按照定義智力的形式來定義動物的本能,這樣一來,我們完全可以將所謂的本能看作是生物利用自己天生機製的能力。雖然這種定義不夠全麵,也算不上嚴謹,但是它至少能反映出本能的最根本、最核心的東西。

通過以往的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大部分的本能都與動物的機體緊密相關,它們不是動物的器官功能,就是動物機體工作的自我延續或完成。在探究本能的活動時,我們既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所以這就決定了我們既要弄清楚本能活動是從哪裏開始的,也要弄明白本能活動終止於何處。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給出這些問題的完整答案。毛毛蟲變成蝴蝶需要經曆從幼蟲到蛹,再從蛹到成蟲的過程,這種變形過程看似簡單,但實則非常複雜。幼蟲不僅需要精準地做出一係列動作,還需要具備完成這一係列動作的主動性。如果我們將動物的本能和有機體的器官進行比較的話,那麼會發現它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一條十分明顯的界限。因此,我們完全可以這樣來描述本能:本能器官化了動物所要使用的工具;或者說,在本能活動中,器官化的工作過程得到了延續。

昆蟲最明顯的本能就是把它自身的特殊結構發展成運動。在現代社會中,人們會根據生產需要和效率原則來對工作進行分工,相應地,每個人都會被分配到適合於其本能的工作。在自然界中,動物的本能也具有相似的分工。比如螞蟻、蜜蜂等昆蟲在器官結構上和形態上都是不同的。對於智力或本能都已發展完備的動物而言,完善的智力指的是一種能製造並使用非器官化工具的機能,而完善的本能指的是一種能製造並使用器官化工具的機能。

顯而易見,智力活動和本能活動各有優點和缺點。本能的工具可以自行製造和修複,它們具有複雜的結構,卻有著操作十分簡單、使用非常便捷的功能。“主人”一發出指令,本能的工具就會迅速投入工作。值得一提的是,它不僅能毫不費力地完成工作,而且還能把工作做得盡善盡美。這種工具的結構穩點,不易被改變;而一旦改變就意味著其所對應的物種發生了變異。所以本能具有特質化,它會利用特定的工具去達到特定的目的,這或許就是它全部的價值和意義。

與之相比,智力化的工具便顯得相形見絀。這種工具的缺點十分明顯,比如製造這種工具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使用這種工具可能製造出諸多麻煩等。然而,它的優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它是由無機物製成,所以它可以以多種形式來達成多個目的;它能賦予生物以力量,並將它們從重重困難中解救出來;它可以繼承製造者的性格,也能符合製造者的要求。它的誕生像是為生物增加了新器官,極大地擴展了有機體的機能。生物的需求不斷增加,而這種工具卻能適應於這種需求的變化,它拓寬了有機體的活動領域,並給它們帶來了更多的自由。最開始,製造的工具和自然的工具各有優劣,人們很難比較它們對幫助人類駕馭自然方麵孰強孰弱。在後來的時代中,智能的製造行為不斷發展並提高層次,人們利用智能製造出的機器,其威力越來越大,而智能對本能的優勢也逐漸顯露出來。

在人們最初的心靈活動裏,智能與本能是交融在一起的。如果溯本追源地話,很容易發現,我們的本能比螞蟻、蜜蜂等昆蟲的本能更接近智能,我們的智能比其他脊椎動物的智能更接近本能。初級的智能和本能都是材料的“奴隸”,它們還無法控製材料。若生命的能力趨於無限,那麼同一個有機體就能在它的作用下同時發展智能和本能,直到兩者都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但事實上生命的能量並不是無限的,它很容易會被消耗殆盡,所以它不能同時向多個方麵發展,它必須在前進的路上作出選擇。而在自然的選擇下,它麵臨著兩條路:一是製造出器官化的工具,並利用它們去直接影響整個世界;二是用無機材料製造出非器官化的工具,並利用它們去間接影響世界。這樣,在進化的道路上,智能和本能看似日益分離,實則又從未分離。那些擁有最佳本能的昆蟲可以對地點、時間以及結構材料等作出選擇,根據這一點來說,它們似乎也擁有些許智慧的光芒。例如,蜜蜂在野外築巢時會根據環境來改變蜂巢的結構,以此來適應環境,滿足自身的需要。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蜜蜂的智慧。這是本能對智能的需求,而實際上智能對本能的需求更多,也更迫切。若蜜蜂要使材料成型,就不能不借助於本能的雙翅,這就關係到更高層次的機體工作。所以,如果沒有這種本能,動物是無法達到智能的高度的。

大自然讓節肢動物朝著本能的方向進化,而讓脊椎動物朝著智能的方向進化,雖然這兩種進化還沒有實現真正的擴展,但它們都是大自然的選擇。對脊椎動物而言,本能構成了它們心靈活動的基礎,智能不僅始終與其相伴,而且已經作好了取代本能的準備。它們雖然還沒有利用“智能”發明出工具,但是它們從未放棄過這種努力。智能想要利用並改造本能,從而達到製造工具的目的,我們完全可以從這些過程中看到它的野心。

然而,古往今來,隻有人類的智能在自然選擇和進化中站穩了腳跟,並獲得了取代本能的成功。人類在對抗敵人、抵抗寒冷與饑餓時所能利用的天然手段非常少,而正是這個時候,人類的智能才能獲得走上舞台的機會,才能真正地發揮其無與倫比的威力。這也是相對於本能,智能在人類身上取得完勝的證明。毫無疑問,這種天然手段的匱乏才是智能與本能分道揚鑣的真正原因。

本能可以在影響世界時確保取得直接的成功,但明顯的一點是,其所能帶來的影響畢竟有限。而智能一旦獨立便能取得巨大成果,從而間接地顛覆世界,但是它必須承擔著巨大風險。自然在對這兩種心靈活動的模式作出選擇時一定也經曆過艱苦的鬥爭。偉大的自然告訴我們:要想取得巨大成功勢必要承擔相應的風險。智能與本能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它們就像是同一個問題的兩種不同的解決方式,隻要嚴格按照這些方式運行,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動物都能在自然進化的過程中取得相應的成功。

智能可以支配人的行動。但對於人類來說,我們注重的往往是行動的結果,而非行動本身。無論采用怎樣的工具,隻要能達到最終目的,我們一般都會欣然接受。我們會時刻緊盯目標,然後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個目標之中,將所思所想變成積極行動。我們對自己的目標異常清晰,但是對行動中所包含的細節運動視而不見。我們不妨來研究舉起手臂這一行動。在完成這一動作之前,我們可以想象出與之相關的每一個細節,比如其所涉及的全部收縮和伸展運動,那麼這種要求會讓我們產生怎樣的感受呢?事實上,在做這樣一個簡單的工作時,我們的頭腦隻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目的之上,而不是運動過程中的各個細節之上。換而言之,我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行動完成時的那個“假象”所吸引,而那個“假象”的畫麵必定是概括性的和簡單化的。

如果我們的心中不出現一些反對的聲音,或是我們不產生一些反對舊觀念的全新觀念,那麼我們的運動就會自動去填充那個計劃,去完成那個我們關注的目標。由此可以斷定,智能隻會指向行動的終點,它隻關心那個最終的目的。根據這一點,我們的行動變得充滿了跳躍性,它們會按照一定順序在不同的目的之間跳躍,或是在不同的終點之間轉換。逐漸地,我們的注意力越來越脫離那些運動的細節,而全部關注在那些預期的形象上。

人類的智能可以輕鬆且熟練地處理那些惰性的、固定的對象,但是對於那些有生命、有活力的對象,我們的智能便開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智能在處理身體的生命或是頭腦的生命時,總是會搬出它那呆板、僵化而又粗魯無比的工具,而實際上這些工具的製造並非出於這個目的。隻要對衛生學或教育學有所了解的人都會明白這一點。為了滿足身心發展的需求,我們需要不斷接受試驗和鍛煉,而這些試驗和鍛煉可以使我們的機能得到提升,比如使我們的身體變得強健,使我們的靈魂變得尊貴等。但是實際上我們理想中的這些試驗和鍛煉卻給我們帶來了巨大傷害。醫療事故的頻繁發生,損害了千千萬萬患者的身體和健康,錯誤的教育實踐毒害了孩子的大腦和心靈。這些失誤和錯誤愚蠢透頂且難以消除,它們源自人類的無知和固執。

人們固執己見,認為完全可以利用同一種方法來麵對和處理有生命對象和無生命對象。我們忽視了那些流動的事實,妄想著用同一種固定的形式去應對所有的事實。我們的智能隻有在處理那些非連續性的、靜止的和非生命的對象時,才會感到安逸自然。總而言之,智能是無法理解生命的,這或許就是具備智能所要付出的代價。

本能卻恰恰相反,因為本能是按照生命本身的形式而塑造的。將智能和本能相比較,可以發現,後者可以靈活地處理一切事物,而前者卻隻能機械地處理一切事物。如果意識能從本能中醒來,然後凝縮成知識,並能回答我們心中的疑問,那麼它就會將生命的秘密公之於眾。這種意識所能完成的隻有一項工作,而且我們既不了解這項工作的開始,也不清楚這項工作的結尾,這一永恒不變的工作就是生命將材料器官化的工作。

小雞孵化時會啄破蛋殼,這實則是它的一種本能行為,而這種行為早已烙印在它還是胚胎時的記憶之中,在其誕生的那一刻,它隻是按照記憶去完成相應的行為而已。生命在其胚胎形成的過程中,以及由胚胎形成完整個體的過程中,其所有的行動幾乎都是依靠本能來完成的。所以,生命的進程是其原始本能的最基本要素。生命進程中的潛在意識早已被現實化,它在生命未獲得自由之前,就已經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行動流程。自其誕生之後,其所擁有的生命進程會自動進行下去。在接下來的生命運動中,這種潛在意識會產生更加廣泛而深刻影響,可以說,這是一股能夠催生生命的強大力量。

人類智能的功用既不是凝視眼前掠過的影子,也不是對著光芒四射的太陽冥想,它會在其他事情上發揮作用。如果將我們比作為一頭耕牛的話,那麼我們就是一頭被上了軛的耕牛,必須要承受難以忍受的負重,始終被束縛在一根韁繩所及的範圍內。在耕地的過程中,我們能夠感受到自身肌肉和關節的活動,同時我們也能感受到土壤的阻力以及鐵犁的笨重。那麼人類智能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顯然,我們要做的隻是緊緊盯著所要完成的目標,如果我們真是一頭耕牛的話,那麼我們隻會緊盯著那條被我們犁出的深溝。我們隻有展開行動才能知道自己正在行動之中;我們隻有麵對現實,才會生活在現實之中。即使我們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耕牛,每天都會拚盡全力埋頭於勞作與生活之中,我們的生命之流也會愜意地流淌著。

在生命的海洋中,我們自由地遊來遊去,完全沉浸其中。但與此同時,我們又會從中汲取一些東西,我們不僅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還能感受到自身智能的存在。哲學研究是一種將人類重新置於整體生命中的一種工作,而智能是其應該遵循的原則,它可以幫助我們重新回到生命的源頭。哲學事業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無數代人經過無數歲月的努力才能逐步完成。哲學事業可以將人類的各種印象、感想、觀念等得到充分的交流,使它們彼此糾正、互相補充,完成人性的擴展,甚至是人性的超越。

但是哲學的那些方法很容易受到世俗觀念的反對。由於我們那些根深蒂固的思維習慣,我們的哲學總是在異常巨大的阻力中緩慢前行。當我們感覺即將窺見生命的真相時,卻常常會挨當頭一棒,從美好的夢境中突然驚醒。那些殘酷的現實將告訴我們,我們的那些企圖超越智能的行為隻是無法實現的幻想,我們終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些反對者會反問:如果你們不依靠智能行事,那麼又如何能超越它呢?他們會向你解釋:你無法脫離自己的思想而存在,否則你就像生活在真空中一樣。你所能想到的、意識到的都屬於你智能的範疇,你不可能脫離這個範疇而過著真正“與世隔絕”的生活。你的智能可以不斷發展,但前提必須是你願意這樣做。隨著你的智能不斷發展,你會看到越來越多從未見過的事物,並且越來越能看清你生命中出現的一切事物。但是你永遠不能超越你的智能,因為你所有的行為都依賴於它。

這樣的反對意見並不出人意料,它甚至會經常自行出現在我們的腦海中,而不需要別人提出。在我看來,這些反對意見是欠妥的,或者說,它們沒有自我證明的能力。因為按照它們的邏輯,人類那些所有新形成的習慣都形同虛設。如果說推理的要義是要把人局限在一個封閉的房間內,那麼行動的要義就是打破這個房間的壁障。如果我們在人類誕生之初從未見過有人遊泳,那麼我們就會確定無疑地認為,遊泳對人類來說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但是,隻要我們能夠勇敢嚐試,讓自己漂浮在水麵上,然後擺動四肢,就可能掌握這個技能。由此可見,那些所謂的推理總是會把我們推進死胡同。

有人說跳入水中可能會被淹死,所以學習遊泳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它遠遠脫離了智能的範疇。但是,我想說的是難道生命的誕生不是冒險嗎?原始人外出狩獵不危險嗎?如果原始人不走出安全的山洞,難道就沒有餓死的危險嗎?的確,不依靠理智去了解事物,這確實存在一定的危險。但是,如果人類不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僅靠推理來解決一切事物,那麼那些由推理無法解開的結永遠也不可能被解開。

當我們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時,問題就會變得相對簡單。所以當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遊泳的風險,就會發現它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大。雖然智能試圖讓自己遠離現實,但是它始終沒有與現實真正分開。概念化思維的周圍存在著一個原始性的邊緣,在這個邊緣中,我們可以找出人類骨子裏的本性。我曾將智能當作一顆凝聚的固體核子來看待,在這個固體核子的周圍遍布著許多流動體,需要說明的是固體核子和流動體都是用同一種材質做成的,所以無論固體核子如何變化,它終會融入流動體之中。

學習遊泳的人在水中麵對的將是一個全新的環境,這個環境不同於他熟悉的固體地麵,那裏充滿著激蕩的水流。事實上,固體地麵和水流這兩種環境中的阻力是不同的,如果這個學習遊泳的人不嚐試與水流搏鬥,那麼他會麵臨真正的危險。他需要掌握水流呈現出的固體性,還需要習慣水流的流動性。這同樣也是我們的思維跳躍時應該做的事。

思維跳躍時會離開它原來所在的環境。理性拓展自己的力量是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但是它永遠都不會這樣做,它隻會運用這些力量去實現推理。這就像一個不斷前進的人一樣,無論這個人的步行如何變化,步行都依然是步行,不會改變其本質的屬性。所以,從步行中,我們永遠不可能學會遊泳的規則。要想學會遊泳就勇敢地跳入水中吧!當你真正學會遊泳的時候,就會發現它與步行沒有什麼兩樣,它們的機製是相互聯係著的。

我們無法從步行中學會遊泳,但遊泳與步行卻如此相似,可以說,遊泳是步行的擴展,是一種水中的步行,我們隻要在水中實現步行的變奏和繼續就能學會遊泳。我們可以通過智能來思考智能的機製,但是我們卻無法超越智能。我們可以利用這種思考獲得某些更為複雜的東西,但是這些東西既不會是高級的也不會是新穎的。隻有在出其不意的突襲中,我們才能得到那些更為高級、真正新穎的東西,而前提是我們意誌的行動隻有拋棄了智能才能實現這一點。

那些能明確感受到的意識是生命才具有的意識。這種意識就像是空間某個點上掛著的生物鍾一樣,它始終按照自己的原則前進,然而卻總是被拉回它原來的位置。它在不斷前進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時刻回顧以往的歲月。這種回顧性的行為是那些明確意識所具有的天然功能,同時也是我們智力所具有的天然功能。

我們的意識會按照其原則行事。而為了能與那些原則保持一致,它會從那些已經形成的東西中跳出來,逐漸與那些正在形成的東西相融合。我們的意識像是一個間諜,它需要自我背叛和自我扭曲,這樣它才能將“偵查”功能與自己充滿“意誌”的行為結合起來。這種努力雖然隻維持片刻,卻充滿了痛苦,其發生之前沒有任何征兆,往往讓人感到猝不及防,它就像我們對自身天性的施暴。

我們的那些自由行動會在我們存在的推動下不斷前進,無論多麼困難,我們多少都能意識到這些行為的動機及其背後的力量。或許,我們還能隱約感受到那些行為中沒有規律的變動,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但絕不代表它不存在。

純粹的意誌像是一種神奇的流動體,這種流動體具有兩種作用:一是通過它可以穿過我們的行為;二是通過它我們可以賦予行為以生命。但是我們很難感受到這種流動體,它至多隻會在經過我們時與我們擦肩而過。然而,我們卻可以嚐試著去捕捉它,或是將我們自己放在意誌裏,也許我們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但我們卻不應該放棄這片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