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是轉眼問事,那號稱二先生的異人,來勢疾如飄風,休說二賊事前不曾警覺,連狄武主仆,旁觀的人,也未看清怎麼來的。隻覺人影風聲由斜刺裏飛來,突然出現,一到先把一賊一嘴巴打出老遠。另一個瞥見同伴受傷,敵人來勢極快,一著急,匆匆不及拔刀,縱身迎麵就是一掌。滿擬練就鐵砂掌,有名的手快力猛,相隔又近,這一掌還不打個筋斷骨折。當時送命!哪知對方比他高明得多,連身子也未動,隻把手略抬往外一揮,自己的掌還未打中敵人身上,先有一股極大力量迎麵撞來,知道此是內家勁功真氣,總算內行機警,不敢硬碰,百忙中收勢縱退,掌風已自上身。慌不迭往後一仰,仍被掌風掃向左肩,力大異常,再也立足不定,就勢仰跌在地。因覺出敵人本領之高從未遇過,未免膽寒,一麵拔刀縱起,正問來曆姓名,見同黨拔拐想要動手,知隻挨了一個嘴巴,還不知敵人是個內家高手,連忙示意攔阻,接口喝問:“你叫什麼名字?因何暗算傷人?可是老鬼同黨麼?”
那自稱二先生的異人始終神態安詳,若無其事,打完二賊之後也未再動手,聞言也不理睬,將手中酒壇交與倚劍道:“這壇酒好好與我收起,等我打發了鼠賊好吃。”說完,才向二賊笑道:“憑你兩個鼠賊,也配問我二先生姓名麼?我也不是主人約請來的,隻不過看了金光亮、徐洪這兩夥狗盜有氣,我二先生久意除他,隻為近年老在天山西昆侖一帶遊玩訪友,未得其便。今晚金賊竟敢派了這些鼠賊來此殺害善良。大先生日裏遇見你這兩個狗賊,當時便要除害,因恐餘黨聞風逃散,再除你們又要費事,隻給了你們一點警戒。你們總算有半晚上的壽命,居然毫未覺察,照樣大膽妄為,沒有惹他老人家生氣,隻空著肚子到此,準備作那餓鬼,否則,大先生不似我好說話,你們稍有冒犯,早已死無藏身之地,還敢向我二先生放肆麼!現在你那同黨,隻一個被人點了軟穴,念他作賊多年,一向不肯傷人采花,容他殘廢回去,下餘已全到離此二十五裏的白馬墩,被我一個朋友和耍狗熊一樣引逗得昏頭轉腦,胡說八道,旗花信號還待一會才能放起,可是你們也該見閻老五去了。”
說時,二賊原早看出對方雖然其貌不揚,但是一雙瞳仁炯炯放光。大敵當前,手無寸鐵,依然氣定神閑,談笑從容,全不把人放在眼裏,如非劍俠異人,怎會有此氣派?
又想起來時所聞,昔年老山主最怕的兩個異人似在西北諸省走動,越發氣餒心寒,偏又沒法善罷,情知所料如對,凶多吉少,連今夜奉命洗劫狄氏全家的那夥同黨也決難得手。
山主法令如山,對方又是他多年夙仇,來時奉有嚴命,萬一不能成功,回山必受奇恥大辱,先前已然嚐過敵人味道,不禁又急又怕,又驚又恨,表麵靜聽發話,暗中各自準備。
尤其持拐賊,自恃武功暗器均甚高強,成名多年,反正無法下台,立意一拚,仗著兩手臂上所綁獨門暗器連珠鐵弩機簧,已在挨打時準備停當,正好冷不防乘隙下手,就算敵人武功多高,這類雙手齊發、每筒十八支見血封喉的連珠毒弩,隻要射中五官等容易見血之處,立時斃命,萬一敵人真是那聞名多年的怪俠,如被一箭射死,豈不名利雙收,想到這裏,心膽立壯,頓忘厲害。持刀賊因先前所受掌風厲害,嚐到味道,雖然心膽早寒,但知非拚不可,也和同黨一樣心思,準備少時借口答話,引使分神,可讓同伴乘機下手,一麵緊握那口削鐵如泥、仗以成名的紅毛刀,準備驟起發難,合力夾攻,好在對方三人手無兵刃,多好內功也經不起這樣寶刀,正打著如意算盤。持拐賊素日凶橫性暴,心黑手快,已忍不住,又見敵人神情懈怠,隨口笑罵,絲毫未作理會,冷不防雙手一抬,立有大蓬寒星,暴雨一般朝敵人迎麵射去。
狄武年紀雖輕,武功卻好,耳目最靈,一見持拐賊雙手臂上發出連珠暗器,相隔隻六七尺間,不禁情急,揚手就是一金丸,耳聽異人大喝:“你們不許動手!”同時,眼前刀光寒影亂閃,一片丁丁亂響,又是叭嗒一聲,寒星紛飛四射中,持拐賊已翻身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