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伊被他的聲音從自己的世界裏拉了出來，隻是眼神還略微有些茫然，她凝望著杜如風，隻見杜如風手裏拿著隻千紙鶴，那血一樣的顏色讓她的瞳孔驟然一縮，旋即開始大聲的咳嗽起來。
“張青弦在你受到巨大刺激的同時，又給了你最致命的一擊，隨後抹掉了你意識裏關於這個片段的記憶，但隻要看過的東西，會隱藏在你的潛意識層裏，到了特定的時候就會被激發。”
杜如風淡聲說：“如今你已經把這段記憶親手挖了出來，隻要你願意拿到陽光下曝曬一段時間，記憶會慢慢自我消失，最後變成你的身體和靈魂的一部分。”
聞伊的大腦子裏還有些混亂，然而她聽了這句話，心口突然咯噔一下，脫口而出的問：“秦朗也是這樣做的嗎？”
“他沒說，但大致也差不多吧。”杜如風自顧著將紅紙收回進抽屜裏，對聞伊方才的崩潰視而不見，他把千紙鶴從門洞裏遞出來：“送你了，拿回去留個紀念，沒事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看看。”
聞伊咬了咬舌尖，給自己攢了點力氣，撐著沙發的扶手，勉強把癱軟的身體支起來，伸手接過千紙鶴，那刺眼的紅依舊讓她有些生理性不適，就好像看見血似的，鼻端全是濃重的血腥氣。
過了大約兩分鍾的時間，她才慢慢吞吞的問：“你還有什麼辦法嗎？”
“我不是醫生，不能治病，我隻能把你的問題找出來，告訴你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怎麼怎麼解決我無可奉告。”杜如風很直率的說：“張青弦在你身上很是費了點功夫，如果你們有見麵的一天，他大概會用什麼辦法對付你，你自己心裏也有數了。”
“至於怎麼解決——”他停頓了一下：“其實沒必要刻意去關注，心理問題不是身體問題，打一針吃一副藥就能效果，如果你實在找不到辦法，不如就順其自然，先從那個凶案現場搬出去，你沒必要逼自己。”
聞伊皺起眉，感覺心裏更不舒服了，就好像明知自己得了絕症，但醫生說暫時找不到治療的辦法。
片刻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拿起一隻千紙鶴：“你是用這個東西來喚起我的潛意識層的嗎？”
“不是。”
杜如風說：“紅紙是一個引子，千紙鶴隻是玩具的一種，而折千紙鶴的動作是重複且機械性的，是用來轉移你的注意力，同時給你解壓的，當人處於極度緊張和恐懼的狀態時，會陷入一種無意識的放空，瞳孔會不受控製的轉動，很容易被重複和機械性的動作吸引導。”
他淡聲說：“你戒心很重，從看見這幢大樓時就已經在焦慮、緊張、害怕和驚恐，雖然你表現的遊刃有餘，但你的微表情騙不了人，紅紙的顏色會讓你聯想到血，是為了你給打了個預防針、提高免疫力。”
聞伊如鯁在喉，偏偏又說不出什麼話來，隻能保持沉默。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等她摸出來看了眼屏幕，發現是一個很長的陌生號碼，她臉色微變，拿著手機的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杜如風立刻問：“難道是張青弦？”
“有可能。”聞伊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按下接聽鍵，卻聽杜如風說：“如果是他，就按免提。”
聞伊點了下頭，屏氣凝神的按下了接聽鍵，隨後又按了免提，隻是對方沒有人說話，隻能聽見非常輕淺的呼吸聲，就好像睡著的人發出的喘氣聲，1分58秒過後，又出現了一段滴水的時候，非常有節奏感，每10秒滴一下水，那滴水應該是直接落在水盆裏的。
杜如風挑了下眉，示意聞伊不要說話，心理戰有時比的就是耐性，誰能忍住誰就占了上風。
又過了兩分鍾後，滴水聲變成了一個女人低沉嘶啞的呻吟聲，女人的嘴巴應該被布條堵住了，隻能發出嗯嗯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透出種疲憊和痛苦，可見女人的處境並不好，極有可能處於被囚禁的狀態。
“咚”一聲，電話裏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好像有人正在剁什麼東西，發出來的聲音很沉悶，隨之而起的，還有一陣拖遝又沉重的腳步聲，好像有人正在走來走去，腳底像在踩在水坑裏，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聞伊的心也跟著腳步聲一起顫抖起來，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個視頻，碎屍的凶手也是這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地麵上積了一層血水，踩上去正是這個聲音，她死死咬住嘴唇，全身開始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