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吹笛少年捧著地圖走過來,儒士接住交給葉彌,道:“這裏是大別山附近的地圖,也是所有的幫助了,拿去吧。那兩樣東西落入俠義莊的話,漫道,恐怕就是武林的劫數了。”
坊主沒有留一行人吃午飯,事實上他們停留的時間並不長,事情搞掂之後葉彌就急不可耐地拉著少年要走,楊提扛著醉青年跟上了葉彌。
要將謝流鉉驅趕向大折柳,就不能放他過大洪山,葉彌估算一下時間,往返加中間的堵截,應該要三天左右。掰酒坊到大折柳的馬程也不過一個對時,但是葉彌看了一下手中地圖,決定繞遠路走一條人跡較少的山路,本來五人是徒步,再繞一下路,估計得在山中過夜了。
段奮不解道:“葉兄,何不直接到大折柳早早埋伏,不是更為穩妥麼?”
葉彌道:“謝流鉉被堵截之後,肯定懷疑是我在背後使詐,這時要是打探到我去了大折柳,他或許就取別道了。”
路上五人互通姓名,葉彌獨把少年晾在一旁,楊提想把肩上的沈貧叫醒,但是拍打了一會臉頰還是不見響動,隻能作罷。五人午飯在山中吃了幹糧,便悄悄朝大折柳摸去。
殘春之後又是會武潮了,這時候每夜的借宿花銷就叫武者們苦不堪言。他們雖然極少懼怕虎豹,但是山中的蚊蟲凶猛,可不想睡得正香時被蚊子給抬到巢穴裏去。五個人天色全黑時終於走到了大別山西北麓,山裏有幾十戶人家,散散地坐落在樹下石畔,炊煙剛熄,狗見到五個人,吠叫了幾聲。楊提挑了一家還有燈光的人家,花半兩銀子請主人騰出一間屋子給一行人歇宿,主人雖然年歲已高,手腳卻極麻利,一會收拾妥當。
一日山路五人盡皆疲累,就著還昏醉的沈貧於酉時左右就熄燈睡下。葉彌抱著雙手靠在角落裏,久久不能入眠,見門縫外的黑暗山洪般地倒灌進屋裏,心也跟著洶湧起來,輕輕開關門,去到外邊。
葉彌看中了今晚的粒粒繁星,黑暗的薄霧讓它們一口一口吃爛,人家前有很大一塊空地,被一條長長的矮籬圍住,院中花草雜蕪盛長,並未修剪。葉彌坐在階上,涼風在這裏就有了讓人心靜的威力,沒有蛙聲也沒有知了,葉彌努力把氣息吸到極處,再吐出來,一會兒,山間的涼氣就充滿了內髒,右手不由自主地捏成握劍的樣子,放在眼前打量著,毛孔在星光下瞧得清清楚楚。
忽地背後有門輕微的吱呀聲,少年踮腳走了出來,葉彌回頭道:“今天走了這麼久還不困倦?”
少年在階上兩朵綠苔中坐下,道:“本來是要睡的,白天的時候被刺拉了一下,現在才結疤,癢得睡不著。”
葉彌道:“是不是要見到謝流鉉,慌得怕做噩夢?”
少年道:“我聽你們說的話,好像去搶東西會死的,那為什麼還去?”
葉彌道:“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
少年見有故事聽,連忙拍手道:“好呀!”
葉彌沉吟一會,徐徐道:“應該是在**年前,那時我和現在的你一樣初出江湖,和我的哥哥葉落一起追隨師父四處遊曆,那時候武林中最厲害的還不是俠義莊,是中原的柳莊。當時的武林剛剛從禍亂中走出來,還很脆弱,柳莊就帶領武者們努力地、一點一滴地修複著武林的骨架和創傷,正在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大、俠氣越來越充盈的時候,這時江湖上卻出現了一個人,他不務正業,什麼也不幹,每天逢人便說他有一味能於一天內消滅一個莊寨的毒藥。”
少年咋了咋舌頭,葉彌接著道:“開始誰都不屑理他,後來在他的不懈鼓吹下,終於驚動了柳莊,柳莊派人請他去莊內喝茶。那個人很開心,出發的那天早早地起來浴湯,打扮整潔,跟隨柳莊的使者上路,沒想到一行人走著走著,半路遇到俠義莊莊主呼延仁,呼延仁是故意在這裏等他們的。他把柳莊的使者殺死丟棄在道旁,劫走了那個人。”
少年托頰問道:“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厲害麼?”
葉彌點點頭道:“兩個月後,柳莊被滅了,一夜之間雞犬不留,連莊子也被焚毀得殘渣都不剩下,之後的三天裏,和柳莊走得近的四個莊寨也悉數覆滅,就這樣,柳莊的勢力在短短數天內消失,幹淨得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你猜是誰幹的?”
少年想了想,語氣堅定地道:“一定是俠義莊。”
葉彌道:“當時的武者們也想不通是誰幹的,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隻留給所有的武者們無限的猜度和惋惜。然而這個時候那個人紅了,紅得簡直發紫,以至於藥癡這個名字一直到現在還無人不知。”
少年道:“那他怎麼突然就紅了呢?”
葉彌道:“因為武者們發現,他的毒果然能殺人於無形,而且盞茶時分滅一個莊寨易如反掌。後來武者們才知道,這些消息都是俠義莊透露出來的,而毒此時正掌握在俠義莊手裏。小子,你知道俠義莊為什麼要間接地承認自己就是滅柳莊的凶手,而不怕天下的武者報複麼?”
少年無辜地搖搖頭,葉彌忍不住笑了一下,道:“當人們知道俠義莊是凶手後,有許多熱血上頭的武者前去找呼延仁的麻煩,這些人都無一例外,隻有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