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1 / 3)

原來後一條黑影正是鐵笛子,一照麵便將敵人的鉤打飛了一柄,如非那人機警,鬆手得快,鐵笛子驟出不意,來勢又猛又急,用的又是潛力,手腕雖不震斷,也非重傷不可。就這樣,那人虎口仍被崩裂,膀臂均被震麻,總算右手鉤未被鉤連槍裹住,不曾抖脫,仗著功力尚深,人又機警,百忙中就勢一個轉折飛向一旁,當時又驚又怒,後麵同伴也正趕到,恨到急處,一聲怒吼,連敵人也未尋,仍朝文嬰撲去。後一個正朝鐵笛子追趕,雙方正要接觸,剛在喝罵:“鼠輩,是好的說出你的來曆!”一麵揚刀就斫,一麵口打呼哨。

南曼旁觀甚清,因見文嬰相隔漸近,人甚慌張,既未反身為敵,手中又無兵刃,心疑那對仙人掌已被敵人奪去,見鐵笛子上來冷不防先給了敵人一個下馬威,非但挫了敵人銳氣,兵器又打飛了一柄,上風業已占定,可是前麵拿鉤的敵人並不與之為敵,仍然瘋一般朝文嬰撲來,拿刀的一個卻朝鐵笛子撲去,心正不解,待要搶上,耳聽樹後低喝。

“且慢,等他過來再打。”剛一停步,忽聽前麵林邊有人笑罵:“不要臉的狗種,打不過人家,鬼叫些什麼,我先閉了你的鳥口再說!”聲才入耳,又是一條小黑影突由持刀從樹後閃出,動作更快,也未怎樣縱跳,隻一閃便到了敵人身後,左手一拍敵人肩膀,持刀的一個當然警覺,不願再和前麵敵人爭鬥,忙即縱身回頭,不料對方是計,動作更快得出奇,人和粘在敵人身上一樣,他這裏一刀斫空,見人不在,身後卻在說話,手忙腳亂中待要往旁縱起,一麵回刀一撩,不料小黑人早就料到有此一來,也未閃避,身形往下一矮,刀由頭上揮過,敵人恰巧縱起,身剛離地,吃小黑人身子往前一探,一手把腳撈住,話也說完,就勢一甩一送,叭嚓連聲,那人雖有一身功夫,無奈對方手法巧妙,動作如電,借勁使勁,身子淩空去勢更急,一個收不住勁,竟被扔出,往前斜飛去。前麵都是一些結滿冰雪的寒林,哪禁得住整個大人自空甩落,劈裏叭嚓一片亂響過處,將那些凍得又硬又脆的冰花雪枝打折了一大片,紛落如雨,人也落地,仗著應變機警,見勢不佳,雙手連刀護住頭臉,又是將背向前,雖未受到重傷,周身也被冰枝撞得疼痛非常,不禁急怒攻心。

剛剛開口喝罵,眼前人影一閃,小黑人已跟蹤縱過,口中笑罵:“你還不服,不肯閉上你那張狗嘴,非要討打不成麼!”這次來勢更快。持刀的吃了大虧,雖然急怒交加,到底知道一點利害,更沒想到敵人身法這快,人剛落地,還未看清,一點聲息皆無,業已到了麵前,一聲怒喝還未出口,隨同對方笑罵之間,百忙中瞥見敵人相隔甚近,看去身材矮小,像個未成年的幼童,空著一雙小手小臂,也未拿有兵器,指手畫腳,搖頭晃腦,神態驕狂,先就氣人,由不得火上加油,一刀斫去。

先防敵人身法靈巧,這刀未必能夠斫中,本是虛實兼用,不料敵人並未閃避,口中還在笑罵,以為對方賣弄硬功,正待用力斫下,就這心念微動、時機不容一瞬之間,猛覺手上一緊,敵人身形略閃,不知怎的一來反手向上,竟將刀背抓住,未容尋思,叭的一聲迎麵中了一掌,當時門牙全被打碎,人也站立不穩,幾乎仰跌在地。負痛情急,還待拚命,借著右手刀一奪之勢,打算略穩身形,同時左手用足全力,待朝敵人手腕上斬去。誰知敵人手腳比他更快,連手腕均未沾上,左手就勢鬆刀往前一送,右手就著這一掌再往前一推,力大絕倫,雖未再受重傷,人卻倒竄出去一兩丈,總算武功尚好,不曾跌倒。兩次吃苦,知道遇見克星,剛有一點膽寒,眼前人影一晃,敵人重又跟蹤撲來,最奇是說來就來,人並不曾縱起,心方發慌,忽聽前麵有人低喝了一聲,上來將鉤打飛的一個一路大笑正往旁邊追過,猛想起這個敵人也極厲害,自己又是順口流血,連吃大虧,口中疼痛,如何迎敵?待往旁邊縱避,意欲就勢取出暗器,麵前黑影一閃,敵人忽然不戰而退,再看前麵不禁又驚又急,連忙追去。

原來持鉤的一個正朝文嬰窮追不舍,不料樹後又竄出一條黑影,與傳說中的影無雙一般無二,手裏拿著一件能剛能柔,前端附著一個似鎖非鎖,看去十分沉重,像個帶有鋼鞭的鐵疙瘩攔腰打到,方才吃過虧,平日又有耳聞,深知這兩個敵人的厲害,忙即飛身縱避,口中怒喝:“我和你們無仇無怨,為何欺人太甚?”鐵笛子早看出後一黑影正是前遇小師叔賀回,沒想到本領這高,憑著一雙空手,打得敵人這樣狼狽。又見持鉤的一個還在窮追文嬰,忙即跟蹤追去,剛由後麵縱到,一見南曼樹後縱出,成了前後夾攻之勢,方想此賊真個無恥,打算打倒擒住,拷問來曆,忽聽文嬰在前急呼:“你兩弟兄還不快逃,單我兩位兄姊你們便非敵手,何況六月梅門下小師叔也在這裏,如何不知進退?你說那事決辦不到,念在前情,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先未還手,並非怕你,如其不知進退,你們決難活命。此後好好為人,仍有相逢之日。我固心誌難移,便是恩師最後遺命,也不要我再理你們,當初並未答應,怎叫言而無信、便你身後那人出來,今夜也是非敗不可,再不快走來不及!”說完又喊:“鐵兄、南姊、小師叔,莫與他們一般見識,讓他走吧!”

話未說完,持刀的一個人未趕到,一聽有六月梅門人在場,便嚇了一大跳,方才又連吃大虧,越發心膽皆寒,同時瞥見小黑人正和尋常頑童一樣,一路踢著地上雪玩,往前走去,知道此人厲害無比,隻不知何故忽又停手不戰,方恐乃兄不知利害,持鉤的本就覺著不妙,又想起一事,口中怒吼“賤婢,將來要你好看!”人便縱退下去。

南曼想起六月梅方才所說,又恨他欺侮文嬰,想給他吃點苦頭,揚手兩枝小鋼梭正朝敵人兩肩膀上打去,口方怒喝:“無恥鼠輩,口發狂言,且叫你帶點記號!”忽聽瑲瑲兩聲,兩枝梭鏢相隔敵人隻兩三尺,忽往橫裏斜飛出去。持刀的正由這麵趕過,一見敵人發出暗器,口喝“大哥留意”,縱身上前,想要用刀去擋,沒想到敵人梭鏢竟會轉彎,中途改道,內中一枝忽然迎麵打來,勢子又急,差一點不曾打中,一道寒光擦耳而過,落向冰雪地裏,耳聽對麵笑道:“你兩弟兄不要膽小,你們此時惡跡未著,不會要你狗命,快滾回去!你兩個都吃過一點苦頭,用不著再帶記號,都有我呢。”

說時,隨同鋼梭飛處,地上墜落兩段冰雪,定睛一看,原來那小黑人不知怎的竟會搶在前側麵,正當梭鏢的中部,起初看他踢了幾次冰雪,急於應援,不曾留意,竟用腳上所踢雪團將兩隻鋼梭一齊打落,妙在雙腳齊飛,一先一後,打得這樣準法,目光到處人已立穩,百忙中也未見他縱起,這一驚真非小可。隨聽身後敵人喝道:“暫時放他兩條狗命,苦頭業已夠他吃的,你兩個不要追了。”跟著又喊:“你們莫慌,還有一柄護手鉤掛在樹上呢,不就此取走,莫非要人代你送去不成?”二人早已心寒膽落,哪裏還敢回顧,跑出不遠,瞥見一彎寒光曳空而下,二人忙即縱避,正是那柄特製的護手鉤瑲的一聲落向麵前,連鉤帶前段的鴨嘴鋼刺一齊釘向冰雪之中,錚錚有聲,知道敵人比他高明得多,隻得負愧拿起,痛心切齒,往土坡那麵趕回。回顧敵人也由林中穿出,越野而過,相隔已遠,心中恨毒,自去請人報複不提。

這麵鐵、南二俠見文嬰業已回身趕來,三人剛剛對麵,想尋賀回,人已不見,料是藏往左近樹下,喊了兩聲“師叔”未應,南曼再往前立樹後探頭一看,也無人影,想起六月梅所說之言,忙將鐵、晏二人止住。正談前事,忽聽左近樹上低喝:“你們還不快走,不久自會尋你,快由別處繞回,隻管安睡,包你沒事。好在敵人還不知你三人住處,快些去吧。”三人聽出賀回口音,抬頭一看,星月光中一株大柳樹上猴著一個小黑人,料知事還未完,二女均主快走,鐵笛子隻得答應,道聲:“師叔再見,我真佩服極了!”

說完便同轉身,穿林而過。到了低窪之處,後麵已被林坡隔斷,就有敵人也看不出,何況還有高人在彼,剛剛繞路趕回,忽見暗影中伏著兩個村民,正向樹林那麵張望,知其還不放心,三人忙即上前,說:“事已完,林中如有動靜不是我們,千萬不可往看,更不可在此停留,被人看出彼此不便,更不可使人知道我們蹤跡。”村人諾諾而去。街門本來虛掩,三人一推就開,主人兄弟正在房中挑燈相待,問知前情,好生歡喜。

原來鐵笛子人最機警,先在酒樓已覺兩少年是行家,所騎的馬又是天山名產,雖料千裏馬必有千裏人,因未眼見,還拿不準是否兩少年所有。後來趕到鎮上,正要投宿,又見馬在門口,忽想起前見少年眼熟,去年往孫莊窺探時似曾見過。隔不一會,前事完全想起,當初原疑主人孫尚友父子形跡可疑,老的更甚,這兩少年也在其內,同時想起文嬰對於孫莊許多顧慮,以她這樣女英雄,這等憂疑,出乎情理,便留了心。仔細一想,忽然醒悟,一到便命主人去往鎮上窺探,後來歸報,果是孫莊兩個少年,本意不願文嬰知道,準備約了南曼夜裏前往探看,不料文嬰已早發現對頭在彼,心想老這樣閃避也不是事,意欲當麵明言,了此一段公案,竟在暗中裝睡,到了夜深人靜,非但不辭而別,並連兵器都未帶。

本來鐵笛子預定二更起身,往喊南曼,商計之後再去,自己雖有到時驚醒的習慣,惟恐錯過,並還托了主人到時喊醒,事前並不知道文嬰已走。還是那兩個守探的人聽了主人之言,正在暗中窺探,忽見有人戴著麵具馳過,先未看清,還當鐵笛於去會敵人,正要跟去,不料對麵來了兩人,剛一對麵便爭吵起來,聲音不像,人卻是由宗家走出,心中驚奇。相隔甚近,見這三人還在爭吵,說要尋人評理,忙即趕往宗家探詢,采臣忙尋鐵笛子,人已起身,得到信息,覺著方才雖然打了個盹,並沒多少時候,初意往探孫氏弟兄,沒想到文嬰竟會半夜偷出,比先前所料更深了一層,料知文嬰不知何事受人挾製,孤身少女多大本領,初次下山的人,也難免於中人圈套,心中一驚,忙囑采臣不要聲張,以防萬一是個對頭,為他留下後患,隨即帶了麵具,趕往二女居室窗外。

因是兩個少女住在裏麵,采臣未便前往探看,村人所說那人形貌裝束和自己完全一樣,南曼不會不告而去,更不會與對方相見爭吵,除卻文嬰更無二人,不過天下事往往難料,文嬰會有那身皮衣麵具起初也未想到,事太離奇,初上路時那麼避人,為何又與對方相見,內中必有曲折,不便冒失進門,仗著至交兄妹,南曼又是愛妻,同臥房內,便去窗外定睛一看,月光斜照,看見南曼對麵橫著一個空被窩,內中無人,南曼背向一麵睡得正香,油燈已滅,還不知道。正要喊醒,忽見一村人由門外掩進,悄說:“那三人已由左近經過,去往西南樹林那麵,過時似聞內中一人說,隻在前麵林中一談,並不遠去,當地有人相候。”鐵笛子忙令告知眾人急速回去,不可妄動,說完剛將南曼喊醒,又一村人趕進,朝西南方連指,鐵笛子見那人神態慌張,心疑雙方業已動手,惟恐誤事,忙先越房追去,村人也跟蹤掩出,將門帶好,南曼聽得門響便由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