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躡蹤影 神駒渡險壑(3 / 3)

對於黑雕雖和二女一樣關心,卻極信任,斷定無論何事,至多三五日內前途也必見到,誰知接連趕了幾天的路始終蹤影皆無,夜間也常在途中用燈光連發信號,均無回應,事出意料。由第三日起均覺黑雕不見,連六月梅師徒和廟中所遇兩個隱名俠士俱都不曾再見,就算所行之路不曾告知,未向黑雕指明,照著平日習慣,越在山野之中越易飛來相見,何況黑雕具有特性,對於主人最是忠心,又受過多年訓練,以前在外救人,往來江湖,連遇艱難危險,除卻命它飛往遠處有事,從無離開兩日不見之事。隻有半日分開,事前不曾說明相見之地,或是臨時有事發生,錯過約會,也必盤空飛翔,用它那雙神目到處搜索主人下落,不見不止,情急起來並在空中發出它那特有的異嘯,像這說好前途相見之處,隻不過叫它聽一旁人指揮,竟會一去無蹤,前後五六天不曾再見。如照平日,怎麼也要抽空趕來探望,見過一麵再行飛走才罷,似此聲影皆無,此鳥天性那麼猛烈,借用的人年紀又輕,匆匆一談,不知底細,萬一冒失出動,受到傷害,豈不可慮?越想越不放心,連鐵笛子也發愁起來。相隔已遠,鳥尋人自然方便,人往尋烏勢所不能,也無退回之理,想了一想隻得照舊進發,均盼黑雕奉了六月梅師徒之命已先回山相待,否則便是討厭。

三人接連趕了十多天,已是十二月的中旬,人也就便約上兩個,為了黑雕失蹤,越發急於回山,連約人的事都轉托了兩個好友,每日除卻兩飽一睡全在趕路。到了甘肅境內路走越快,眼看相隔間中新桃源隻有兩日路程便可到達,行經一片曠野之中,鐵笛了心想:“照自己這樣走法,便是黑雕中間尋來,除卻有人指點,也未必能夠發現。看六月梅師徒和後遇兩人,縱不有心尾隨,至少有一半同路,後兩人並有前途相見之言,如何還未走出山東省境便未發現他們影跡?”正告二女:“黑雕如有不測,我們前後走了這多天,夏太師叔師徒定必設法通知,不會沒有音信。我料雕已回山,並還帶了信去,你兩姊妹放心。”

忽然遙望前途天邊有三五人影突然出現,時多時少,往來走動。西北路上最是寒苦,人家村落往往深藏地底,上麵種著糧食,或是牧有大群馬羊等牲畜,下麵卻是住滿了人,那離開崖坡較遠之處大都平地上先打出一個天井,再由橫裏穿通,掘出一間間的地下洞室,就是大一點的鎮集,當此風雪酷寒天氣,人們無事,也都聚在那冬暖夏涼的地室之內,極少出來走動,出來均有一定時刻。初次經曆的人遙望過去一望平野,除偶有散在四麵的牛羊馬群而外極少見人,也不見一所房舍,決不知道那是村落鎮集。往來行旅常時地方已快到達,相隔不過數十步之遙,還看不出人的蹤跡,等到車把式長鞭一抖,迎風一揮,接連打上兩響鞭,晃眼之間前麵人群突然出現,未見過的人真幾乎要嚇一跳,不知道人是哪裏來的。鐵、南二人這條路常時經過,便文嬰也是生長西北,知道地理民情的人,一見便知前麵村鎮已到。

正待放慢腳步去往前途打尖,猛瞥見前途人影一亂,跟著湧起一片塵沙,對準自己這而急馳而來。定睛一看,乃是兩匹快馬,一花一白,那馬來勢快得出奇,遠望過去,馬後帶起來的幹雪直似兩條銀蛇,其急如箭,晃眼之間相隔便近,馬上兩人身量不高,因天大冷,都是皮衣皮帽,一同貼在馬背之上,一任那馬奔騰飛馳,一個還用手拉韁,一個竟將韁繩扣在馬鞍之上,也未拿有馬鞭,一同衝風踏雪急馳而來,身子動都不動,方想,此是何人這高本領,看這騎馬功夫與那些會騎馬的馬販迥不相同,武功之好可想而知。二女心中一動,暗忖:“後遇兩個約有雙環信符的隱名俠士曾有前途相見之言,這兩匹馬急馳如飛,除馬後浮塵太高而外,幾乎與小花雲豹跑得一般快法。我三人雖然日夜急馳,沿途曾有兩日耽擱,莫要來者就是他們兩人,業已趕過了頭,重又返身迎來不成?”

正在互相議論,鐵笛子方說:“文妹恐怕料得不對,遙望最前麵馬塵歇處現出一夥土人,手裏俱都拿有器械,看意思似和兩騎馬人為敵,因見馬快,追趕不上,方始停住,內有數人似在跳腳大罵,相隔太遠,雖聽不出說些什麼,神情憤怒已極。”三人見狀俱都不解,因見馬行如飛,轉眼可到,照此形勢必有來曆,意欲等他過來,看其是否招呼,或是無心相遇,分清敵友,再打主意,以免來去匆促,彼此錯過。如是對頭一黨,這樣快馬微一疏忽便難道上。剛把腳步立定向前觀望,準備稍有可疑便即攔住,遙望土人在後追趕暴跳神氣,二女方覺料錯,這兩個未必是什好人,否則這一帶民情均極忠厚善良,對於外客從不輕慢,怎會這樣激怒,率眾追出。未等開口,忽聽鐵笛子一聲大喝,往前縱去。

二女定睛一看,就這遙望指點兩三句話的工夫,那兩騎馬本是順著去路飛馳而來,相隔至多也隻半裏之遙,照此快法,眼看就要對麵,不知怎的,馬上人仿佛有什警覺,有意閃避,內中一個把手一揮,便同調轉馬頭,往斜刺裏馳去。當地本是一片牧場,隆冬草枯,布滿冰雪,隻當中一條大路上有車馬成群往來,比較好走,兩馬所去的一麵全是野地。當年積雪雖不甚厚,但都凍堅,沿途並有好些沙堆,路更難行,那兩騎馬始而落荒飛馳,人在馬上,頭卻偏向三人來路一麵,並還互相招呼,仿佛人未對麵,便先看出三人來曆神氣。

二女深知鐵笛子機警細心,必已看出來人是仇敵一麵,所以不等發話便先搶前追去。

又見馬上兩人一路縱馬急馳,偏頭側顧,指點呼喝,大是可疑,忙即跟蹤往斜刺裏同追過去。三人一前兩後正追之間,雖然腳程不在快馬之下,無奈追時對方業已撥轉馬頭往旁竄去,相隔頗遠,本就難於追上。二女心想:“此是何人,相隔這遠,我們本來麵目途中業已改變,並還連改兩次,就是對麵也認不出,就算三人同路,走得又快一點,比較引人注目,這類也是常有的事,如何會被看出?鐵笛子也是人還未到便先警覺,當先迫去,是何原故?”

文嬰還當那是兩個見過的仇敵,雙方狹路相逢,全都看出,才致這等急法。南曼因和鐵笛子昔年間中拜師之後便常在一起,後來師父離山他去,奉命出山修積善功,別的同門還常分手,二人卻是同出同入,幾於形影不離。偶然因事分手,至多也隻三數日之別,彼此朝夕相見,斷無不知之理,像這兩個馬上人看去十分眼生,雖然相隔頗遠,憑自家的目力多少能看出一點影跡,怎會毫無所覺?因追較慢,離開鐵笛子還有三四丈,前段又是頂風,不便問答,正在邊追邊想,忽然看出鐵笛於連縱帶跳追得更急,竟將輕易不用的上乘輕功施展出來,那樣快馬竟被追近了些。

二女腳底稍差,落後己十多丈,遙望內中一騎口中似在喝罵,手朝同伴比了兩比,忽然身子微微一偏,立時旋轉倒騎馬上,任馬往前飛馳,手指身後鐵笛子口中大喝,不知說了兩句什麼,忽然把手一揚,立有一溜火光帶著一樣東西朝鐵笛子這麵發來,同時兩腿一夾,那馬一聲怒嘶,便翻蹄亮掌箭一般一躍好幾丈,越過一條雪溝,貼著地皮朝前竄去,馬上人也就勢旋轉,重複原狀,由此兩馬更快得出奇。遙望過去,那馬奔勢奇特,一竄老遠,肚皮已快貼到地上,晃眼便被駛出數十丈外。再看鐵笛幹好似知道厲害,不敢再追,人已立定,正朝前麵大喝。這一帶風由側麵送來,不曾聽真,文嬰隻聽到一兩句,心方一驚,南曼已連聲急呼朝前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