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賭是為了樂趣,我賭是為了生存(2 / 3)

待走到近前塗總搶先熱情地打招呼:“哎喲真是裴董,咱們好久沒見了吧?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西北風,這天兒真夠冷的。”裴慶華握著塗總的手笑道,“聽說你急等錢用,再冷再晚我也得親自跑一趟。”

裴慶華說完衝小北一揚下巴,小北用手裏的遙控鑰匙把尾門打開,再用左手掀到最高位置。車內後排座椅都被放倒折疊起來,原本寬敞的後備空間滿滿當當並排擠放著兩個碩大的行李箱,小北仍用一隻手先後把兩個箱子的拉鏈打開,敞口朝天的行李箱裏露出一遝遝碼放整齊的百元大鈔!

遲曉陽像被磁石吸引、身不由己趨前幾步,小北當即重重咳嗽一聲,兩眼惡狠狠瞪著他,遲曉陽嚇得忙退回去。塗總隨手從行李箱中揀出兩遝紙幣,用手指撚了撚,又放到鼻子底下貪婪地嗅了嗅,一臉錯愕地說:“真沒想到裴董家裏居然有這麼多存貨,今天算是開眼了。”

裴慶華笑道:“慚愧,地主家還是有一點餘糧的。”

蕭闖覺得此情此景自己理當有所表示,想了想說出口的卻是:“你怎麼才來?”

裴慶華一愣,但並沒惱,隻是淡淡地說:“找箱子花了點時間,又大又結實的不好找,誰家也不會隨時準備帶這麼多錢上路。”

塗總又換了兩遝紙幣拿在手裏翻弄,裴慶華說:“不好意思,忘了帶點鈔機,隻好麻煩你親自動手清點。雖然比不上躺著數錢,但站著數錢也是蠻過癮的。”塗總望著滿眼紅燦燦的鈔票視線有些模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裴慶華接道:“另外還請你理解一下,畢竟不是小數目,我不想人多手雜最後說不清楚,所以還是不要招呼你的手下出來幫忙了。”

塗總早已沒了方才的氣焰和興致,掂量半天手裏的鈔票越想越掃興,往行李箱裏一扔說:“算了,現金點著麻煩帶著累贅,而且搞得提心吊膽。蕭總,我改主意了,你還是回頭給我開張支票吧。”

蕭闖追問:“這可是你自己不肯收,不是我沒及時把現金送到,用不著我把股份轉讓給你了?”

塗總懊喪地連連擺手:“算啦,白白耗了一晚上。”他盯著裴慶華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倆真稱得上‘中國好同學’,讓我長見識了。”

裴慶華認真地說:“此言差矣,我比蕭闖高三屆呢,嚴格地講應該叫‘中國好校友’。”

塗總鼻子裏“哼”一聲,也不搭理遲曉陽,背著手快步走向會所。

遲曉陽尷尬地釘在原地,看一眼小北又看一眼車裏躺著的兩大箱鈔票,壯起膽子試探道:“蕭總,其實……我倒不嫌麻煩,要不就讓我拿走一箱吧,也不用清點,我相信錯不了。”

蕭闖冷笑道:“年紀不大,忘性不小。之前你怎麼說的?塗總要什麼你也要什麼,這會兒後悔了?晚啦!”

裴慶華衝小北使個眼色,小北立馬雙手並用把兩個行李箱關嚴,再把尾門重重扣上。遲曉陽見狀隻得長長地呼出一口哈氣,對蕭闖說:“蕭總,那我先回去陪我女朋友,改天再去拜訪您和甘總。”

蕭闖和阿甘都扭頭不理他,遲曉陽悻悻地轉回身,腳步遲緩地走開,沒走幾步又忍不住朝奔馳車回望一眼。

等會所門外隻剩他們四個人,裴慶華立刻說:“咱們趕緊撤!蕭闖,你喝酒了吧?這樣,我開你的車送你回家,小北在後麵跟著。”

小北瞟一眼阿甘背著的雙肩包問:“你那裏麵都是錢吧?”

阿甘不由驚詫:“你怎麼知道?”

小北微微一笑:“看分量。”他轉向裴慶華說:“哥,這段路有點兒髒,他帶著錢還是跟咱們一起進城吧,到城裏再各回各家。”

裴慶華點頭,然後向蕭闖伸出手,蕭闖有些不知所措,顯然尚未做好與交惡多年的裴慶華握手的心理準備,裴慶華說:“車鑰匙。”蕭闖忙訕訕地掏出來遞過去。

三輛車駛出會所院門,裴慶華開蕭闖的車居前,中間是阿甘的車,小北開著R300殿後。魚貫右拐上京密路時蕭闖從後視鏡裏盯著小北的車問裴慶華:“你那車裏擱著兩千萬現金,就這麼放心讓司機一個人開?他忽然左轉彎一腳油就跑沒影了,你想追都追不著。”

裴慶華笑道:“他不止是司機,有些時候我都得把命交到他手裏,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

蕭闖“哦”一聲,緊繃一晚上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拍著扶手說:“老裴,這回我得真心對你道聲謝謝,你確實幫了我一個大忙,說是救命之恩都不為過。”

“是麼?指的替你保住小創遊戲幾個點的股份?那些股份值多少錢?一個億還是三個億?跟兩千萬相比不過是數量上有所差異,不至於要死要活的吧。”

“老裴,你不知道,我和團隊持有小創遊戲70%的股份,利益我會和幾個兄弟分享,但投票權都在我一個人手上,隻要保持三分之二多數我就能繼續完全掌控小創遊戲。可一旦被老塗拿走7%,我就隻剩63%,要想抗衡外部股東那30%就隻能求老塗跟我聯手,否則達不到三分之二多數。雖然老塗和我的股份看似一比九的關係,但沒有他的支持我想幹什麼都不能如願,相當於他借助杠杆跟我形成了實質上平起平坐的局麵,隻能任由他提條件,我的噩夢算是開始了。小創遊戲是我最寶貴的家底,萬一失控就等於要了我半條命。這一層我剛才跟幾個兄弟都掖著沒提,對老塗我也一直沒點破。從頭至尾就不單單是錢的事,而是關乎我的命脈。”

裴慶華扭頭瞥蕭闖一眼,問道:“是他提出用股份做抵押的?”

“對啊,這家夥早就沒安好心。”

“也是他主動提出跟你賭的?”

“呃……”蕭闖一怔,尷尬地說,“最先提出賭一把的是……我。”

裴慶華又瞟他一眼:“真應了那句成語。”

“哪句?”

“你猜。”

“嗯——你是說我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聰明反被聰明誤?”

裴慶華一再搖頭,最後說:“咎由自取。”

“靠!你就會這一個成語吧?!”蕭闖從來不肯在鬥嘴中輸給裴慶華,他絞盡腦汁想了一陣才說:“雖然你剛救了我,但我還是要對你提個意見,你別不愛聽。”

“我洗耳恭聽。不恩將仇報、反咬一口就不是你了。”

蕭闖鄙夷道:“老裴,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守財奴的本性真是一點兒沒變,除了你還有誰在家裏放這麼多現金?莫非你不躺在鈔票上睡不著?”

裴慶華下意識從後視鏡裏看一眼跟在最後的奔馳R300,若無其事地說:“沒放多少,起碼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多。”

蕭闖一驚:“你是說……那倆箱子裏裝的不到兩千萬?不能吧,我眼睛一掃就數出來,這邊十遝,另一邊五遝,所以一層正好五十遝,箱子的厚度差不多二十遝,一千遝就是一千萬。”他狐疑地問,“難道你少碼了一層?兩層?隻有九百萬?”

裴慶華搖頭:“沒那麼多。”

蕭闖眉頭緊鎖:“碼垛中間放的不是錢?可我看老塗把手插進去試過呀。”

裴慶華笑道:“是錢,但發行機關不一樣。同為服務行業,人民銀行到點關門,但冥民銀行卻是7x24營業。”

蕭闖大驚失色:“紙錢?!”

“廢話,錢都是紙印的,我上哪兒給你找銅錢?”

“我是說燒的紙錢!那紙可差太遠了,手感完全不一樣,冥幣大小厚薄圖案都跟真錢有區別。”

“是啊,所以我得貨比三家,而且碼垛也很講究。不然怎麼會來這麼慢,引得您老人家頗有不滿。”

“難怪你不讓他們把錢抬進去,隻許老塗一個人黑燈瞎火地看。”蕭闖免不了心有餘悸,“萬一他堅持當場點驗怎麼辦?”

裴慶華一聳肩,輕鬆地說:“沒辦法,有時候隻能賭一把。”他扭臉衝蕭闖一笑,“跟你學的,你不就好這個嘛。”

蕭闖歪著腦袋凝視裴慶華,喃喃道:“我算看透了,你骨子裏也是個賭徒!”

“但我跟你不一樣,你賭是為了樂趣,我賭是為了生存。”

到四元橋蕭闖指引裴慶華在橋下向東拐上北四環輔路,家門在望令他不禁回想這一晚所經曆的各種波折,恨恨地說:“這事沒完呢,仍然得給老塗那家夥寫張一千萬的支票。越琢磨越搓火,真不想認這筆賬。”

“對了,多虧你提醒我,你也應該給我寫張一千萬的支票。”裴慶華衝蕭闖擠下眼睛,“準確地說,是一千零五十萬。”

蕭闖腦子比平常慢了許多,愣怔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你是指去年捐給學校的那筆錢?”

“當然,你不是標榜自己從來不欠賭債麼,那筆算什麼債?你想一直心安理得欠下去?”

蕭闖沉默片刻才說:“雖然我跟學校的債一時半刻清不了,但確實不該讓你替我墊錢。這樣吧,下周頭一件事就是把這筆債跟你清掉,省得你整天以債主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