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
蕭闖忽然說:“但你得提供必要的證據,比如校方給你開的收據還有你說他們立的那塊牌子,你讓人去拍張照片發給我,證明我的名字確實和謝航挨在一起。”
裴慶華笑道:“這些我早有準備。”
到了霄雲路,三輛車依次在地下車庫入口附近停下,四個人都下車,小北問阿甘:“從這兒到你家遠不遠?用不用陪你回去?”
“不用,就在亞運村,近得很。”阿甘先跟小北握手,又緊緊握住裴慶華的手說:“裴董,今天多謝您及時出手相助,我代表蕭總向您表示誠摯的感謝。”
裴慶華笑道:“客氣了。”他轉向蕭闖說:“你兄弟比你懂事,你該好好向他學習。”說完便走向自己的車。
蕭闖心裏五味雜陳,叫了聲:“老裴!”
裴慶華站住,回身望著蕭闖。蕭闖緩步走過去,右手在褲子側麵搓了下,略帶遲疑地伸向裴慶華。裴慶華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說:“有這必要麼?當年同在一個屋簷下那麼久咱倆也沒握過手吧。”
蕭闖惱羞成怒,喝道:“哪兒這麼多廢話?!到底握不握?”
裴慶華握住蕭闖的手用力一頓,難掩激動地說:“能有今天,不容易。”
蕭闖不想搞得太煽情,有意打趣道:“要不再擁抱一下?”
裴慶華把手甩開,笑罵一句:“有病!”
星期一剛上班遲曉陽就來了,阿甘說蕭總還沒到,今天來不來說不好。遲曉陽說蕭總不在沒關係,他前天不是講過嘛,讓我來找你、你給我辦就行。阿甘麵無表情地說我辦不了,這事隻能等蕭總。遲曉陽麵露不快,說前天你都在場,蕭總怎麼講的你很清楚。阿甘罕有地把眼一瞪,說正因為那天我在場,你的種種言行我再清楚不過,所以我不會替你辦,你有什麼話去對蕭總講。接著便說我有幾個電話要打,如果你執意等蕭總就請到到前台的等候區呆著。遲曉陽憋了一肚子氣卻無法發作,坐在前台旁邊的椅子上給蕭闖發微信。
阿甘給蕭闖打電話,告知遲曉陽找上門了,問蕭闖是否需要回避一下。蕭闖說我回避他?他算老幾?阿甘問那你大概幾點到?就讓他一直等著?蕭闖說我跟朋友約好吃早茶,該進公司的時候自然會進,等不等隨他便,不用管他。
遲曉陽如坐針氈一直等到十一點,蕭闖總算出現在公司門口。遲曉陽忙迎上去說:“蕭總,我等了兩個小時終於把您等來了。”
蕭闖白他一眼:“你跟我預約過麼?不是我讓你等的吧。”說完徑直往裏走。
遲曉陽跟進套間,阿甘也從外間走到裏間,冷漠地看著遲曉陽。遲曉陽欠身問蕭闖:“蕭總,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吧?”
蕭闖就像沒聽見,反問道:“菲圖的用戶數果真做到了1.41億?”
遲曉陽先是一愣,急赤白臉地說:“當然啦蕭總,您不會懷疑我數據造假吧?您可以派人查證菲圖數據庫的全部曆史日誌,要不您幹脆請第三方機構審計核實。”
蕭闖兩道陰冷的目光盯了遲曉陽半天,手一揮說:“沒必要。”
遲曉陽表白道:“確實沒必要。蕭總您想啊,無論是1.41億還是1.39億,無論您和塗總誰輸誰贏,我都能拿到一千萬,我有什麼必要造假?”
“因為你想得到的不止一千萬。”蕭闖厲聲說,“當你在餐桌上堅持和塗總一樣隻要現金的時候我就斷定你們倆聯手了,因為我在四個小時內籌集到兩千萬現金的難度要比一千萬增加何止一倍!你說,塗總許給你什麼好處?”
遲曉陽滿臉無辜地否認:“蕭總,您可不能這麼冤枉我,我跟塗總事先完全沒有商量過啊……”
蕭闖笑道:“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敢確定塗總比我先知道1.41億這個數字。”
阿甘說:“曉陽,如果你把塗總怎麼做通你工作的事告訴蕭總,蕭總就不會付給塗總那一千萬,因為是他作弊在先。蕭總會把那一千萬給你,因為你功大於過。”
蕭闖在桌上一拍:“沒錯,反正我隻會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至於抬頭寫塗總還是你,取決於你的態度。”
遲曉陽開動腦筋拚力盤算,他清楚蕭闖正試圖令他陷入囚徒困境,他也確信即使承認與塗總合謀,蕭闖也絕不會兌現那一千萬,肯定打發他去向塗總討要,因為理當由塗總支付兩筆一千萬。他進而推測蕭闖能否從塗總口中得到什麼對他不利的說法,答案是否定的。想到此處遲曉陽咬緊牙關說:“蕭總,您誤會我了。我聽塗總堅持要現金以為他是考慮稅務問題,我就想看來要現金肯定沒壞處,哪知他是惦記您抵押的股份。蕭總,他拿到您的股份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沒必要幫他嘛。”見蕭闖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遲曉陽又說,“如果您仍然不肯信我,那隻能找外人查實菲圖的用戶數據是否造假了。”
“塗總就是用這條打消你顧慮的吧。”蕭闖輕蔑地一笑,“你們料定了我投鼠忌器,就算懷疑用戶數據有水分我也不會當真去查,否則傳揚出去必然危及菲圖的聲譽和估值,我怎麼會親手毀掉業已投入重金的公司?所以你們此舉萬無一失。”
阿甘問:“蕭總,那我就給塗總那邊開支票吧,計入什麼科目?”
蕭闖苦笑:“跟以前一樣,又不是頭一回輸錢。”
遲曉陽搓著手問:“那我呢?”
阿甘反問:“你做的決定你不清楚?剛才你已經把這一千萬拱手送給了塗總。”
遲曉陽急了:“蕭總,當初明明有約定,輸的一方給我一千萬,既然您給塗總一千萬就說明您認輸了,您不能隻認塗總的賬不認我的。”
蕭闖站起身走過去搭住遲曉陽肩膀說:“塗總當初講過,贏的一方會幫你監督輸的一方,所以你趕緊去找塗總求援,讓他來向我施壓。你如果聰明就聽我這句勸,沒別的辦法。”
遲曉陽咕噥道:“他肯定不會來找您,能收到您的一千萬他已經萬幸了,恐怕再也不會提這事。”
蕭闖和阿甘相視而笑,又拍拍遲曉陽說:“我要是你,現在就趕緊去找塗總。我相信之前塗總已經對你許諾過什麼,你如果幫他拿到小創遊戲的股份,他怎麼可能不有所表示?塗總不是小氣的人。去讓他馬上兌現承諾,否則你就會把實情對我和盤托出,塗總不會不分你一杯羹的。”
遲曉陽將信將疑:“您和塗總不會把我當皮球踢來踢去吧?就算塗總可憐我、不忍心看我什麼都沒得到,也得等他收到您的一千萬才能給我些慰問金吧?”
蕭闖意味深長地一笑:“曉陽,你自己剛說的,塗總這一千萬到手必然絕口不提此事,那時候你再找他已經晚啦。”
“是啊曉陽,蕭總分析得對,塗總正因為擔心你說了什麼而導致我們不給他錢,才會給你這筆封口費。我要是動作太快,你可就沒機會嘍。”
遲曉陽頭腦很清醒,絕不默認攻守同盟或封口費這些說辭,自找台階說:“既然你們不認賬,那我隻好去找塗總請他評理,當初說好贏家贏一千萬、輸家輸兩千萬的,隻要我做到一個億以上,你們總得有個人給我發紅包。”
阿甘把遲曉陽送到門口回來,問蕭闖:“你覺得他還會再來找咱們麼?”
蕭闖把腿翹到桌上悠然自得地說:“不僅他不會,老塗也不會來要那一千萬。”
“為什麼?”阿甘不解,“我猜想老塗會給遲曉陽一筆錢,當然不會超過一千萬的一半,安撫好之後他就會來找你要一千萬。”
“你不了解老塗。他從開始惦記的就是借機染指小創遊戲,這個企圖落空後一千萬的輸贏對他沒多大意義。我給他開支票他不會拒絕,我不認賬他也不會來找我理論,老塗不願意因小失大。”
“但遲曉陽可不會善罷甘休,他眼下對公司估值多少個億還沒什麼概念,倒是幾百萬的現錢更具誘惑力,你沒注意他那天看見兩箱鈔票的眼神?在路燈底下我都能看到他兩眼放光。”
蕭闖笑道:“遲曉陽一旦去找老塗,他就注定什麼也得不到了。老塗最忌諱的莫過於遲曉陽在我和他之間首鼠兩端,遲曉陽在咱們這兒碰了釘子再去找老塗,老塗還敢信任他?他們之前再怎麼共謀也隻是口頭上的‘謀’,假如老塗真給遲曉陽封口費反而把證據坐實了。前天晚上他倆共同麵對我,自然可以同進退,而一旦分開他們之間脆弱的聯盟便不攻自破。我昨天還擔心他倆一起找上門就很難對付,結果遲曉陽迫不及待單獨跑來,我斷定這事就此不了了之。”
“但老塗有什麼辦法讓遲曉陽不再生事呢?”
“那就是老塗要解決的問題嘍,關我屁事!”蕭闖得意洋洋地說,“他倆什麼也得不到,也都不會再來煩我。喂,你要不信咱們可以打賭,你說賭什麼?”
阿甘皺起眉頭看著蕭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了句:“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