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如何反對沒有用, 這個侯府還是裴徳庸說了算, 即使她哭喊阻撓不樂意, 哥兒還是給抱到了正室的院子。
哥兒還小, 兩歲還沒滿, 路走的顫巍巍, 說話也不大清楚, 平日裏蘭芳也不怎麼帶他,因著尉迎嵐生了女兒自己卻生了兒子,蘭芳心中很是得意, 擺足了大少爺的譜兒。她本來是裴徳庸書房的侍墨婢女,認識幾個字,頗有幾分文采, 尉迎嵐嫁進來後, 蘭芳更是卯足了勁兒的去讀書寫字,想要跟裴徳庸尋些共同話題。待到哥兒出生, 她心中更是想著自己不能叫人看輕了, 日後哥兒有出息, 她等著享福呢。
小孩子忘性大, 因此幾日不見也不會想, 不像是尉迎嵐對姐兒, 要是一會兒見不著人,姐兒就不會玩了,非得找著娘不可。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愛撒嬌又貼心乖巧, 無怪乎沒了,尉迎嵐的心就碎了。
清歡將哥兒抱在懷裏,小家夥小小一隻,眼睛滴溜溜的圓,皮膚白白嫩嫩,唇紅齒白的別提多可愛。他長得很像裴徳庸,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倒是跟蘭芳沒什麼相似的地方。平日都是乳母帶著,倒也聽話不鬧人,就是好奇心旺盛,因著很少來尉迎嵐屋子,覺得新鮮,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四下看。
清歡伸手戳了戳嫩呼呼的腮肉,他也不生氣,伸出小手將她指頭抱住塞進嘴巴裏啃,最近正是長牙的時候,看著什麼都得啃兩下。清歡輕笑,這是歲歲死後夫人第一次笑,周遭伺候的下人都暗地裏舒了口氣。夫人心善,他們都是受過恩惠的,小姐沒了,夫人大病一場,知恩圖報的下人們心裏都不好受。
邊上的乳母見夫人伸手摸小少爺的嫩臉蛋,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她是蘭芳的人,哥兒一直都是她帶,清歡拿手去逗哥兒,明明是溫柔,在她眼裏就成了夫人要害小少爺,瞧那臉上可怕的表情,保不齊是憋了什麼大招要害人了!到底哥兒是從蘭芳肚子裏出來的,平日裏因為是帶哥兒的乳母,她也跟著沾了不少光,侯府誰見了不得客氣的叫一聲媽媽。
“夫人,哥兒怕是餓了呢,您把他給我吧。”說著就要來抱,手伸了過來,被清歡身邊的婢子推開。
這婢子名叫小環,是從尉迎嵐娘家跟過來的,對尉迎嵐忠心耿耿。“夫人沒說話,這兒有你什麼事兒?還不退下!”
那乳母卻不退,一雙眼睛看著清歡:“夫人求求您行行好,哥兒那麼小,您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照奴婢來就好了!哥兒是無辜的啊!”
眼裏還帶著淚,要是誰見了,肯定以為是侯夫人心胸狹隘,惡毒的想將庶子弄死。乳母這一哭,小環臉色就不好看了:“你什麼意思,夫人照看自己的孩子,還用你在這裏瞎操心?滿嘴胡言,怕不是要叫人將你拉出去打上幾十個板子才乖順。”
清歡淡淡地說:“把她拉下去。”竟是沒有要留人的意思。
乳母大驚失色,嘴裏叫著:“我是哥兒的乳母!你們誰敢這樣對我!姨娘那邊都是我伺候的!哥兒是我帶大的!”完了又求清歡,“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夫人大人有大量,哥兒讓奴婢帶慣了,離不得旁人!奴婢若是不在,哥兒會哭的!”
“是麼?”清歡將手指從哥兒嘴裏拿出來,用帕子擦了擦,笑的沒什麼人情味。“那又如何?”
“不過是個乳母,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小環冷笑,叫人將乳母拖了下去。早在抱哥兒來的時候就說過了,夫人這邊什麼都已經備好,蘭芳還要叫乳母跟來是怎麼個意思,想在夫人身邊安插個眼線,還是想隔應夫人?就是總有那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重的人,才叫整個侯府烏煙瘴氣的。
不僅僅是乳母,曾經照顧哥兒的所有下人清歡都換掉了,哥兒一開始找不著熟悉的奶娘還哭,清歡抱著哄了許久,又陪著玩,才哭唧唧的讓新奶娘抱,吃了奶就睡了。
小小一隻窩在床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清歡梳洗後也上了床,小家夥嘬著大拇指睡的噴香,她盯著看了會兒,眼神極其溫柔,軟軟嫩嫩的小孩子就跟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可愛。
裴徳庸知道她還在傷心,沒有在晚膳的時候過來打擾,但晚上他還是睡這兒。下人伺候他梳洗,他就跟著上了床,清歡沒有理他,他也沒說話,隻看著唯一一個無憂無慮隻知道睡覺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