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報》從它誕生之日,便標舉“當代”和“青年”兩大精抻支柱,而以推進詩的先鋒性實踐為自己的責任。從報紙到月刊,曆時十個寒暑,它已經成為廣大靑年詩人和更為廣大的青年詩歌愛好者最可信賴的朋友一一在中國,恐怕很難找出第二家詩刊可與比擬的。
這張報紙以它對青年的熱情和公正贏得了廣大作者的信任。它們嚴肅的敬業精神,使許多未曾發表過詩作的初學者敢於在這裏一顯身手。《詩歌報》的編者並不因為那些名字的陌生而拒絕他們。至於那些已成名的詩人,也總是樂於借助《詩歌報》的威望推出自己的得意之作——新時期那些活躍的詩作者很少不在《詩歌報》上露麵的。當今的社會風氣充滿了浮躁和喧囂,人們似乎很難靜下心來審視自身及自身的工作,輕淺的迎合成了時尚。我們此刻談論的這個刊物堅持自己寂寞的一角,它擠幹了自己的乳汁,滋潤和溫暖著那些癡迷於繆斯的人群。它站在那裏,一站就是十年,而且是艱難的十年!它的堅定和周圍構成了反差,而人們就是在這種反差中看到了未曾沉沒的高雅和崇高。
但《詩歌報》顯然不是不偏不倚的:它有自己的選稿準則。它把藝術探索精神看作至關重要的標準。每期頭條設置的:《挑戰者,第一千零一個》專欄,這名稱便取自一位詩人的名句。《詩歌報》推重的探索性,可以認為把握了詩歌賴以生存發展的根本原則。這一原則精神的內核,是對藝術驅動力來自不斷探索更新、以及藝術新生力量不斷向著權威和藝術定局質疑和更迭這一生態的認知。這是一種不斷行進的動態的詩歌觀。它不排斥積累和承傳,卻更為關注新的藝術品質對原有秩序的衝瀲和補充、調整和更替。這種動態的詩觀符合詩歌發展的曆史事實:所有的詩歌史都是一部新質對於舊質添加和更迭的曆史。
《詩歌報》采取這樣的立場,理所當然地也承擔了風險。在詩歌藝術傳統異常深厚,審美因襲力量也同樣深厚的中國,任何試圖站在並不否認傳統、至多隻是拉開距離審視傳統的位置,都毫不例外招致非議乃至承受艱厄。《詩歌報》當然毫不例外,但它經章了這樣的考驗。
1986年《詩歌報》和《深圳青年報》聯合舉辦《中國現代詩群體大展》,是繼八十年代初期朦朧詩運動之後的又一次“詩歌地震”。這次勇敢的舉措,無保留地顯示了兩家報紙堅定的前衛立場。發起者有感於詩歌發展業已進入新階段,有諸多藝術現象需要及時予以總結,由於兩家報紙的全力推進,從此揭開了後新詩潮嶄新的篇頁。中國詩史將銘記《詩歌報》和《深圳青年報》為此付出的勞績。
後新詩潮並不是新詩潮的否定,它是新詩潮的延伸和推進。但後新詩潮又不僅僅是前者的繼續,它開辟了詩瞅擺脫非詩羈絆而進入更為獨立、更為自由的境界的前路。輿論界對於後新詩潮造成的隨意性和“秩序混亂”,迄今尚是議論紛紜。對此,詩歌創作和理論批評自身也有值得反思的地方。但是,對於1986年《詩歌報》的敏銳識見和果敢推進,由此造成的積極貢獻,批評界對此則是充分肯定的。但是,也如當年對朦朧詩的支持一樣,支持者明確無誤地經受了為這種支持而經受的多方壓力。
這些年商潮洶湧,像《詩歌報》這樣嚴肅的非贏利刊物當然感到了難以為繼的困頓,該刊草創時由於經費無著曾以每人二十元的方式集資辦刊。當時慷慨相助者達數百人,為此《詩歌報》訂戶增至近十萬戶,可謂輝煌至極。但是,經濟壓力相繼增大,以至於該刊編者不得不發出“拯救繆斯”的呼籲,接著又有極動人的援助詩歌的情景。舉世滔滔,而清貧高雅的這份詩刊依然站立在洪流之中,堅持著自己認定的高地。
十年來路,崎嶇艱險,風煙淒楚,而強者依然堅毅前行。中國現代詩運,中國千千萬萬詩歌信徒,都會永遠感念這位忠實可靠的朋友,並且真誠祝禱它的發達進步。
8.文學複興十年
“文學複興十年”是一個莊嚴的短語。它凝縮著中國當代作家的激情和心智。作為追求、探討和實現的過程,這樣的路途上灑滿了他們的汗水和帶著血痕的深深的足印。
這一切已成過去,這個文學新時期已確定無疑地打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但作為一個輝煌的文學時代,它永存於我們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