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文學感言(5)(3 / 3)

但不論如何,經濟的發展帶給全中國創作界的,則是無可置疑的自由度。其間改善幅度最大,進步最顯著的地區,則是祖國內地。要是從四十年代初期算起,直至這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將近半個世紀的文學風雲,給予這一地區作家的創作的負麵影響至為巨大,這一局麵終於在九十年代得到了改變。所有的行政性舉措已不會對作家自以為是的創作構成威脅,那種定於一尊而罷黜百家的時代已經過去。

這樣,中國的“兩岸三邊”已在相當寬裕的程度上獲得了共同語言,而旦,也在相當廣闊的範圍內獲得同步發展的契機。中國的這三個地區板塊,在經曆了各自的苦難和離亂之後,終於在二十世紀日落之前達到了精神文化層麵的殊途同歸。

16.在市場大趨勢麵前

作為這種文學認同的共同標誌,其一是文學的迅速的走向市場。相當一部分文學已從意識形態的羈約中掙脫出來,如同商品那祥按照消費市場的需求調節自己的生產,也如同一般商品那樣進行商業性的包裝,隻是包裝的尹段略有差異。由此就出現了文學認同的另一個特點,這就是商品化事實上無法覆蓋這時代的所有文學現象。因為文學已失去由行政手段整齊劃一的指揮,因此各行其是的文學依然生存並發展在商品化的夾縫之中。這個階段的文學,雜呈是它的主要的生態。既然權力金錢都無法最後統一文學,多元並存便成為了文學的基本狀態,在中國的任何一個板塊中,文學的主流化事實上都難以產生、即使產生也不會持久。

負荷過重的中國百年文學,終於卸下了它肩上挑著的沉重的擔子:擔子的一端是“救亡”,擔子的另一端是“啟蒙”。不是說這個社會從此擺脫了危亡的威脅,也不是說文學可以對廣袤國土迄今尚存的貧困和苦痛無動於衷,而是說,現今已不是清末的列強虎視於國門,也不是三十年代的大片國土被侵略,偶而鳴響在南海上空的炮聲,大抵也隻留下一種警醒的意味。至於啟蒙,中國文學顯然已具備如下的徹悟,它決非朝夕之功、也並非下了決心可以一蹴而就。啟蒙隻是一種浸潤,它排除藥到病除的簡單邏輯。文學未曾放棄,在商潮滔滔之中,一部分文學家和學者仍然堅守精神的高地,高揚文學的使命意識。

17.走向覺醒的先知

這一百年的中國文學,從爭取社會進步推及到爭取人的實現,走過了一個完整的過程。這個過程是文學家們在以文學作品推進社會改革的同時,發現自己的“呐喊”在那些麻木的“看客”麵前構成了絕大的諷剌。不用說那種激昂慷慨的關於鳳凰再生的呼喚,對於廣大的“沒有音樂”的耳朵一切都不會產生,就連以生命的犧牲為代價的行動,犧牲者的鮮血卻成了愚昧民眾吞服的靈丹妙藥。中國二十世紀最先發出呐喊的那位作家,在他的沉痛之作《藥》中,向我們揭示的就是這樣悲愴的一頁。從清末萌起的“實業救國”,到後來一批仁人誌士學習西洋或東洋的努力,最後發現,他們麵前永遠是表情遲鈍的看客!這樣,不論是魯迅還是郭沫若,他們的從醫學向著詩學的轉換,從病理的修冶向著心靈療救的轉換,恰好印證了他們作為先行者思考中國問題的先見之明。康有為讀了黃遵憲的詩,讀出了救國救民的體會。他在為黃遵憲的《日本雜事詩》所寫的序最後說:“方今日本新強,爭我於東方,考東國之故者,其事至念。誦是詩也,不出戶牖,不泛海槎,有若臧瑉之畫、張騫之鑿關。”梁啟超則極力推崇文學警世的作用,他把小說的使用價值推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把小說內容和文體的變革與社會盛衰、國家興亡緊密聯係起來,這就是他那為眾口交傳的“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的觀點。中國文人很早就覺悟到了民眾的愚昧與人心的未開化是強國的大礙,要強國必先新民,新民就要重視文學的教化作用。這就是近代以降文學改良或文學革命的核心思想。這種思想視文學為療救之藥的實用目的感非常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