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1 / 3)

袁克定派出的蔣士立到達日本後,立刻與袁世凱的駐日公使陸宗輿接上頭,開始了大張旗鼓的分化瓦解革命黨人的活動。

廖仲愷、居正和吳先梅幾個人了解了一些情況後來找孫中山報告,認為蔣士立的活動必須認真對待,他帶來了很大一筆錢,財大氣粗,采用威脅與利誘相結合的手腕。

居正說:“他們允諾,隻要脫離中華革命黨,就資助留學,有些人經不住金錢誘惑,動搖了。”

廖仲愷說,凡是不受利用的,他們就停發留學費用,這是釜底抽薪的一手,很多窮學生離了官費是毫無辦法的。

孫中山說:“要防範他們從內部瓦解我們。你們不是想在上野旅館建立一個對應機關嗎?要揭露他們。”

吳先梅說:“幹脆,殺了他算了。”

孫中山說:“我們不用這種手段,不光明正大。”

吳先梅知道多說無益,若想在孫中山這裏討到行刺的手令,是根本不可能的。孫中山和廖仲愷都把揭露陸宗輿、蔣士立的任務交給了吳先梅,吳先梅手裏又沒有大把的鈔票,他有什麼妙計可安天下?

於是吳先梅背著孫中山,想來個一槍了斷。

這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吳先梅撐著一把傘,在急雨中奔跑著,來到中野附近的一幢樓前,用手電筒照了照門牌號,收傘進樓去。

吳先梅敲敲房門。

門欠開了一點縫隙,蔣士立向外張望著,問:“你找誰?”

吳先梅說:“我是公使館的公差,陸公使讓我給蔣先生送一份文件來,很重要的。”

蔣士立把門全打開,說:“請吧。”

吳先梅趁機拔出槍來,對蔣士立連開了3槍。然後把一個硬紙板丟在地上,急奔下樓,消失在雨中。那紙板上麵寫著:袁世凱膽敢再派人來作祟,蔣士立就是他的下場。

蔣士立被殺,陸宗輿和公使館的人倒是嚇壞了,一連關了好幾天門。

孫中山為此事把吳先梅叫來一頓訓斥,可吳先梅事先得到了蔣介石的點撥,矢口否認,甚至指天發誓,說自己沒得到孫先生的批準,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孫中山相信了他,也就不再深究。

吳先梅從孫中山房裏退出來,揩了一把鬢角的冷汗,見蔣介石在向他笑,蔣介石問:“按我說的沒錯吧?”

吳先梅點了點頭。

蔣介石說:“他這人最容易相信別人的,心軟。”

他是從自身經驗得出結論的。那年他和陳其美指揮謀殺陶成章,半年後孫中山不知從哪裏得到風聲,曾問過陳其美,但陳其美一口咬定這是別有用心的人在使用離間計,孫中山也就相信了。

吳先梅走後,孫中山聽見門外有人響亮地喊了一聲“報告”。

宋慶齡很感好笑,出去一看,見是一個穿軍人製服卻沒有軍階的青年人在門口筆直地站著,手舉在帽沿上。

宋慶齡問:“先生是……”

“我是蔣介石,前天來拜望先生未遇,今天再來拜見。”

裏麵的孫中山早聽見了,推門出來,說:“是蔣介石嗎?快請快請。”

他與蔣介石握過手後,孫中山說:“早知道你了,卻是無緣見麵,總是失之交臂。”

蔣介石說:“不過,間接聆聽先生的教誨,已非一日了。”

兩個人拉著手走進了房中。

步入孫中山的客廳,蔣介石找了一把硬椅子坐下。

宋慶齡替蔣介石衝了茶,蔣介石以軍人的姿態起立,敬禮,又機械地坐下,身子筆挺。宋慶齡忍不住笑了起來。

孫中山介紹說:“這位是宋慶齡女士,美國威裏斯安女子學院畢業。”

蔣介石說:“如果我沒猜錯,是宋耀如先生的千金吧?”

“一點不錯,”孫中山風趣地說,“宋二小姐。”

宋慶齡回到外間去忙打字了。

孫中山問:“你什麼時候宣誓加入中華革命黨的呀?”

蔣介石說:“很晚,去年10月29日。由陳其美、張人傑在上海監督宣誓,我剛從國內出來。”

孫中山說:“不晚,中華革命黨建黨也才幾個月嘛,你很有作為呀,我第一次從陳其美口中聽到你的名字,是你帶人活捉浙江巡撫的壯舉,真是大快人心啊。”

蔣介石說:“一夫之勇而已,還須總理多多指教。”

孫中山問:“你在士官學校學什麼?”

“炮科。”蔣介石說,“入校前我就分到北海道野炮兵第十三聯隊實習。”

“好啊,我們太缺軍事人才了。”孫中山說,“你上次留下的幾點提案我看了,很好,現在是革命受挫的時候,很多革命黨人垂頭喪氣,你卻能毫不氣餒,這是很難能可貴的。你提出武力之重要,我也有同感。現在我周圍的人,陳其美是學警監的,朱執信、居正是學文的,你是真正學軍事的,今後要對你多有倚重。”

蔣介石又一次起立立正:“我一定盡力。”

孫中山問:“你有沒有膽量回國去指揮軍事行動啊?”

蔣介石說:“聽從總理吩咐。”

“那你馬上回上海,”孫中山說,“你們製訂一個奪取上海的計劃,我叫陳其美協助你。”

蔣介石說:“我一定能完成任務。”

孫中山說:“不要用’一定‘這個詞,話說滿了往往要丟麵子的,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我們都一樣,盡心盡力就行了。”

蔣介石又說:“是。”

9月的東京灣是遊人最多的季節。

沒有風,大海碧藍,像一塊伸延到天際的碩大無朋的緞子,深邃而光潔。岸邊的楓樹被秋霜點紅了葉子,秋天的東京灣實在是太美了。

宋靄齡、宋慶齡姐妹二人在綿軟的沙灘上漫步,輕徐的浪一層層湧來,打濕了她們的腳。

宋慶齡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嫁人了。”

宋靄齡苦笑:“都一樣,遲早都得嫁人。”

“那個人,夠得上如意郎君嗎?”宋慶齡問。

“還行吧,”宋靄齡說,“人還老實,大概因為是學經濟的,張口閉口都是經營之道。”

“摳不摳?”宋慶齡嘻嘻笑著說,“據說山西人可小摳了。”她想起一個惡心山西人的笑話,說山西人買了一把扇子,怕搖來搖去搖壞了,便用一隻手把扇子固定住不動,用快速搖頭的辦法來生風。

宋靄齡大笑起來:“真能編排人。”

宋慶齡笑著學了一句山西人的口音:“餓(我)不知道,這個孔公子咋樣嘛!行不行,就這……”

宋靄齡笑起來,妹妹學得惟妙惟肖。她對妹妹說,孫中山在南京總統府就職時,山西的議員代表景耀月致頌詞就是一口山西話,當時宋靄齡好一頓嘲弄,媽媽就說過,將來給她找一個山西人做女婿,叫她一輩子聽這聲調……老天爺真會捉弄人,天底下這麼大的幅員、這麼多的芸芸眾生,她真的就碰上了一個山西人與她永結連理。

宋慶齡又開了幾句玩笑,然後問她今後的打算:“那你今後怎麼辦?跟他經商?”

“再說吧。”她輕輕歎了口氣,眉宇間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失落和悵惘。

“你要成親了,卻又好像並不很開心。”宋慶齡試探地問。她拾起一片扁平的石頭,彎腰向海水擲去,打出一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