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來,盯著我。我從未在雄馬眼裏看過那樣的眼神。那眼中冰冷的憤怒幾乎讓我確信他肯定要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了。
“就像你們讓他退休的那樣。”他的語調很輕,但眼裏的烏雲凝結的更深了。
“呃……我想你搞錯了。醫療部負責實際的退休流程。”我緩緩向後退去。
“你們全是謀殺犯。”他喃喃說道,站起身,看看地上偷來的衣服和補給。“我也差點就……”說完,他開始自顧自地向樓梯走去。
“差點怎樣?”我問道,但他並沒有回答。我怪不了他。如果我也要被退休,我肯定不會特別想聊天。但被叫做謀殺犯還是讓我難以接受。我從沒謀殺過任何小馬!我緊緊跟在他後麵,隨時準備應付他的突然發難。我們走過一間儲藏室,那匹綠色的雌駒從裏麵探出頭來看著我們,目光悲傷。
我真希望今晚不要再出亂子了。
當我們走到通往上層的樓梯處時,側廊裏突然飛來一隻警棍,正中他的膝蓋。一聲悶響,他倒向一邊,關節大概是廢了。雛菊和果醬走了出來,看著倒在地上尖叫不已的陸馬雄駒。高大的淺色雌馬撿起她的警棍,帶子摟在蹄上,揮舞著。“差不多是時候讓我們找到這亂跑的傻吊了。”她用蹄子狠狠踩中雄馬的臉。“他還和你在一起。”雛菊臉上是勝利的表情。“完美。”
“雛菊!果醬!你們他媽在幹什麼?!”我吼道。獨角獸的警棍正狠狠抽打著雄馬的肋骨,而雛菊再度用蹄子踩下去。
“幫醫療部省些功夫。這小蠢貨害得我們在這底下轉了好幾個小時。”她向果醬咧嘴笑笑。“所以我們覺得我們可以自己來處理他。”
搞什麼鬼?“你們不能這麼幹!隻有醫療部才能讓小馬退休,不是衛兵部!”難道說我真的開始援引避難廄規定了?全避難廄最糟糕的衛兵?
“噢,他試圖反抗我們了。”雛菊說著轉到他另一側,猛地踢了踢他腫脹的膝蓋。“反抗衛兵,這可是危險情況,是吧果醬?”蜜色的雌馬傻笑著點點頭。
就這樣,她們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生生打死他。如果這是個噩夢,我真想現在就醒來。我閉上眼睛,但他痛苦的尖叫仍然不絕於耳。隻要再等幾分鍾一切就都結束了。什麼也不做,黑傑克,別去想……
別去想,別去想他的恐懼,他的哭泣,他的懇求,他的絕望……
不。
衛兵拯救小馬。
我眯起眼盯住兩匹小馬,率先對果醬發起了衝鋒。現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再給我蹄子上來一對蹄銬了。她橙色的眼睛吃驚地睜大了,下一秒鍾我的警棍便狠狠地敲上了她的腦袋。獨角獸昏倒在地。希望我沒殺了她。
雛菊很快從吃驚轉變為憤怒。“你他媽以為自己在幹什麼?這傻吊隻是匹垃圾一樣的雄馬!他毫無用處!”她向我衝了過來。通常我會向後避開鋒芒,但這次我選擇向她對衝過去。我們的胸口狠狠撞到一起,但是我還是毫無還手之力。塞蕾斯蒂亞在上,她吃什麼長大的啊?
我們扭打在一起。雖然她壯的像座山,但我還是有著一樣她所沒有的優勢。我點亮獨角,漂起了警棍;與此同時,我打開了嗶嗶小馬上的“避難廄科技輔助瞄準係統”,也被稱為S.A.T.S。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法術,可以讓使用者擁有子彈時間,選擇自己的攻擊策略。每次施法都需要時間來重新充能,而現在我不打算浪費一分一秒.)
我啟動法術,瞄準她的頭部進行攻擊。第一下在她兩眼間的皮膚上撕了一道口子,第二下打中了她的鼻子,第三下……落空。但法術畢竟起到了我想要的後果,雛菊顫抖著抽開身子,看起來非常震驚。我站在那倒地的雄馬跟前,護衛地揮動著警棍,不讓她靠近。
果醬也站了起來,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背叛。突然間我感覺不大好……
就在這時我們幾個的嗶嗶小馬都響了起來。“所有C班的衛兵請立即到衛兵處報道。重複,所有C班的衛兵請立即到衛兵處報道。”
雛菊看著我的眼睛,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們倆都喘著粗氣,渾身顫抖。這不是訓練,也沒有媽媽或者任何別的小馬時刻看著我們。如果她們選擇和我耗下去,這隻小馬會被殺掉的。就算他馬上要退休了,他也不該這樣死去!沒有小馬應當這樣死去。
“算了,隨你怎麼處理這賤吊。我會上報說是你把他帶來的。”雛菊恨恨道,摸摸自己流血的鼻子。“總有一天,老娘會把你的腦袋穿在一根長矛上,黑傑克。我向你保證。”
我咽了下口水,與此同時絲毫沒放鬆警棍上的法術。“也許吧,但不是今天。”我的心髒在胸腔裏飛快地跳著。雖然恐懼充滿心中,但我依然舉著警棍
她哼哼鼻子,轉身向樓梯走過去了。果醬用困惑與受傷的眼神看了我最後一眼,也跟了上去。我感覺有些內疚,如果不是雛菊先動蹄,我懷疑果醬會不會攻擊任何小馬。當我估摸她們不會回來之後,便彎下身檢查起地上的雄馬。先不提他渾身的青淤和腫脹,最嚴重的傷還是他的後腿。腿關節好像不是朝這個方向彎曲的……我吞下一口口水,看了看四周,感覺喉嚨裏滿是恐慌的滋味。我不是一匹醫療小馬,也完全不知道任何可以用來治愈的法術。
這時我看到了大廳那頭窺視著我們的那匹綠色幼駒。“你!我需要一個急救包,現在就要!”她嚇得叫出聲來,我以為她肯定會掉頭逃跑了。“拜托,請幫幫我!”她舔舔嘴唇,用力點了點頭,接著消失了。
“為什麼?”他問道,聲音很輕,每個字都飽含著痛苦。“你為什麼要阻止?為什麼不幹脆讓她們把我殺了?反正怎麼著我都是要死的。”
“因為……”我努力思索著合適的話。“因為……我必須這麼做,好吧?現在別再想這些了,呆住別動就好。”他沒有再說話,隻是用困惑的目光瞪著我。我必須讓他一直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個白癡。“我是P-21。”
“那是你的編碼。你的名字是什麼?”我的眼睛緊盯著那匹雌駒消失的地方。但我也隱隱覺得這一切並無多少意義;畢竟,他馬上就要被退休了。
“P-21就是我的名字。”他輕聲的語氣中摻雜了一絲怒意。
“噢……”99號避難廄的雄性被隔離在醫療區,僅僅被以編碼稱呼。P代表陸馬(earth ponies),U代表獨角獸(Unicorns)。別問我陸馬的編號幹嘛不是E;我從沒得到過明確的回答。多半是因為當初定下稱呼的監督和現在的這位一樣缺根筋吧。1代表最新上任的雄馬,而20則是任期最久的。編號21意味著他們要退休了。但盡管如此,我一直以為他們在自己生活的區域會有名字。名字就像可愛標記,每匹小馬都應該有,就連雄性也不例外。但話說回來,看看他屁股上的繁育標記……
哈……但每當我和雄馬在一起時,聊天是我腦子裏的最後一件事了。靠,我都想不起來除了這次外和哪匹雄馬交談過。
有那麼一會兒,我以為透明膠就那麼跑掉了;但幾分鍾後,幼駒從黑暗中飛奔回來,嘴裏叼著個急救包。黃色的小包上繪有三隻粉色的蝴蝶。透明膠將它在我身邊放下,她打開醫療包,我欣慰地看見裏麵的存貨還沒被動過。雖說按道理不能隨便亂動這些醫療器材,但小馬們總是會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拿走裏麵的東西。包裏有兩瓶療傷藥,外觀是裝著紫色液體的小瓶子,用塑料封起來。小馬們得咬掉封口來喝裏麵的魔法藥水。隨著P-21大口灌下其中的液體,他身上的傷口開始飛快地愈合。但他的腿……“我來處理這個。”我說著彎下身子仔細檢查起他的傷勢來。
“你會治療脫臼?”綠色的幼駒問道。P-21呻吟著,眼睛緊閉。
“不,”我誠實地回答。拿起了注射劑X。我把針上的套管拿掉,紮入他的腿裏,將藥液推送進去。他在原地喘息了一會兒,等待藥物發揮作用。接著我咬咬嘴唇,抬起他的腿,用法術固定住。
“我數到三……”我看看他。“一,二……”我猛地將他彎曲的腿部扭回去。膝蓋發出一聲脆響,與此同時地上的雄馬尖叫出聲。可憐的透明膠看上去要吐了。看上去不太像骨折,但情況絕對好不了。
“計劃是什麼?”他虛弱地問。
“我在等待時向來沒什麼耐心。”我回答道,又給他灌下一瓶藥。可惜他腿部的傷不像毆打的傷痕那樣容易治愈。雄馬咬咬牙試圖站起來,但盡管有止痛劑的效果,他還是慘叫一聲。我看看那匹幼駒。“你還有拐杖之類的東西嗎?”
“噢……呃……也許吧!”她不確定道,拿出另一支注射劑X,外加一瓶壯大靈,上麵畫著一匹肌肉發達的雌馬。這絕對是算得上B級的私藏藥物罪了。我要是被逮到持有這些東西,接下來一個月都得在大廳裏擦地板。在衛兵處和醫療部以外能看到它真是稀奇。幼駒又拿出一個黑色的固腿器。
我托住他的腰部把他轉了個個兒。P-21掙紮了幾下。“噢,別那麼孩子氣。”我喃喃道,但後者還是緊閉雙眼,一言不發。我將固腿器纏到合適的位置。雄馬們是奇怪的生物,難道他更情願一路瘸著腿爬到醫療部嗎?終於,我從他身邊抽開身,打開藥罐搖出一片壯大靈。“來,把這個吃了。”我說著,把胡蘿卜味的藥片放到他嘴唇上。
他慢慢地嚼了幾下。我看看那匹小雌駒。“謝謝你的幫助。”
她衝我淺淺地微笑了一下,自我碰見她以來這還是頭一回。“沒關係的。我最好還是趁鉚釘回來前回到崗位上。”她向我揮揮蹄子告別,接著從來的路小跑回去了。
P-21總算能活動幾下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將他攙起時他問道。“你們總是要殺了我的……”
我垂下眼睛。“這個我阻止不了,但我至少能盡力幫助你。這是我身為衛兵的職責。”
* * *
C班的巡邏任務通常枯燥乏味。當然,除了巡邏外你還得填寫報告,進行武器訓練,但沒有小馬會覺得這些活動提供了多少娛樂。不過當我們走到避難廄的頂層時……形勢顯得不太妙。C班算上我隻有十名衛兵,而現在,打我幾年前上任以來頭一次,所有值班小馬都聚在了這裏。當我攙扶著P-21從樓梯出現時,另外的七名衛兵正圍在雛菊和果醬身邊,低聲地交談著什麼。
看到我們走了進來,所有小馬都停止了談話。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跡象。走過她們時我的鬃毛全部豎了起來。走進房間,我從媽媽的辦公桌抽屜裏拿出嗶嗶小馬鑰匙和畫點器,將他蹄上的嗶嗶小馬取下,接著點上了他臀部最後的一個白點,雖然我完全可以等到早上讓醫療部來做這些,尤其在現在這麼詭異的氣氛下更沒必要這麼急匆匆的。我拿上他的嗶嗶小馬,關上房間的門。正好這時監督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有些小馬私下會說我們外表看起來就像姐妹,不過這些流言從沒傳進我媽媽的耳中。監督的白色皮毛比我的更暗些,眼睛也帶點粉色。她的母親過去會把她的鬃毛打理成複雜的卷卷,給她套上花哨的禮服。但自一年前老監督去世以後,她便將深灰色的鬃毛剪短,並除了嗶嗶小馬外什麼也不穿,似乎是在故意炫耀她避難廄科技的可愛標記。
我一直覺得身為監督意味著要擔當起一係列沉重的責任:整個避難廄都在你的肩上;盡管如此,監督大部分時間都能保持整潔體麵。然而監督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糟透了:她的眼睛充滿血絲,下麵掛著深深的眼袋;鬃毛像是一團用了一星期沒洗過的抹布。更別提她身上的味道了。但讓我血液冰冷的另是一件事:她在微笑。
看到我和P-21,監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噢……你找到我的男寵了!”她說著,高興地拍拍蹄子。她的男寵?P-21兩眼無神,呆滯地盯著前方。“噢,我們要找好多樂子。沒錯,就我們倆。你永遠屬於我了。”
我環視其他的衛兵,但她們無一回應我的視線。監督似乎突然注意到了我,她轉頭衝我看看。“那,你在底層玩的愉快嗎?和鉚釘會見過了?”
“我……不是去見鉚釘的。”我擺出自己最最無辜的樣子。
“謊言。”監督嗤之以鼻,接著又微笑起來。“但這沒關係。這是我的避難廄。我的。我不會讓那個灰色的老家夥繼續掌權了。是我的!”她吼道,從旁邊一扇窗戶看了眼中庭。
我注意到了P-21的視線,他正看著我的嗶嗶小馬,然後又看看他的……又看看我的……他的……
哈?
他對我唇語出一個詞:‘拷貝’。
我瞄了一眼監督,她仍在目中無馬的自言自語著,向其他小馬感謝她們的忠誠和奉獻。似乎她又把我忘掉了。我快速地用一根線將我們的嗶嗶小馬連起來,點下‘拷貝所有數據’選項,並將文件轉存到證據庫裏。我也許不能用衛兵法術來拯救自己的性命,但把數據從A傳輸到B這種操作至少還能做到。數據條一點點增長。
“那是他的嗶嗶小馬嗎?”監督突然轉身問道。
“唔……是的。”我用蹄子把它端起來,希望她沒看見數據線。
“給我。”
“呃……當然。”我絞盡腦汁想著可以拖延時間的話。“幹什麼用?”
“這是避難廄衛兵處的事情。”監督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就快搞定了。“我不也是衛兵處的嗎?”
她微臉上的笑容直讓馬發寒。“我可不知道。你是嗎?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鉚釘和另外三十隻維修馬躲到哪裏了?她們有武器嗎?她們是不是在計劃奪走我的避難廄?”
“我……不清楚?”
“謊言。”她再度哼了一聲,一把用法術奪走了他的嗶嗶小馬,接近滿格的數據條立刻中斷,彈出一個錯誤信息。監督將它拋給果醬。“確保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刪除,我可不希望出任何差錯。”她說著走到武器庫前,用自己的嗶嗶小馬打開。“所有小馬武裝起來。”接著她回過頭來。“除你以外。”
“你在幹什麼?”我質問道,雛菊一把將我和P-21推進拘留室。嗶嗶小馬鑰匙掉出口袋,落到了地上。我的眼角抽搐幾下:要是它摔壞了,媽媽準又會為此好好數落我一頓。
“奪回避難廄。”監督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周圍的小馬們則忙著給自己裝備上霰彈槍和鎮暴甲。
“就憑九個衛兵?”我張大了嘴巴。
“我不敢信任你的母親。我幾次要逮捕鉚釘,她總是不同意。”那是因為沒有鉚釘,避難廄就完了。“我不知道在A班和B班哪些小馬是可以信任的。有誰會聽我的指揮,有誰會抗命。”她看著雛菊,展露出笑容。“幸運的是,有些小馬證明了對我的忠誠。所以你最好在這安分地坐著,這一切幾小時內就會結束。”
說完,十匹小馬走出了衛兵室。雛菊回頭看了我一眼,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為什麼我突然感覺P-21不是唯一一隻要被循環掉的小馬?
* * *
不管她們去幹了什麼,顯然時間不短。我被關在這個狹窄的拘留室裏,一旁的P-21像個藍色的雕塑般一言不發。我看看小巧的雄馬,他身上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話說回來,我對避難廄一半的小馬都有類似的感覺。
眼下,我必須想辦法從這出去,然後……幹什麼?告訴媽媽?她真的會公然反抗監督嗎?我很想說是的,但越是細想,我就越不敢下結論。除非說有確鑿無疑的證據顯示監督的所作所為會危及避難廄,老媽便不會公然反對她。畢竟,她永遠把避難廄放在第一位。永遠如此。
我翻閱著P-21上傳成功的文檔,希望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任何事……隻要能說服媽媽的證據。可惜連接中斷使得大多數的數據滿是亂碼。
“你知道她要幹什麼嗎?”我第無數次問道。他看看我,又移開了目光。顯然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如果監督真的能實現她的計劃……不管那是什麼。“呃啊,為什麼她們就不能找個聰明點的小馬來陷害呢?”我呻吟道。聽到我這麼說P-21笑了笑,但還是一言不發。
他之前幾個月的日程幾乎全被監督預定滿了,還有……複合膠?她是怎麼得到這樣一匹雄馬的使用權限的?我無意中翻到了一則還能播放的音頻記錄。反正困在這裏也沒什麼事做,我選擇了播放功能。
一陣靜電幹擾的雜音後,記錄開始了。聽到監督的聲音我不禁寒毛倒豎。她興奮的尖叫和一匹雄馬含糊的呻吟摻雜在一起。接著是開門的聲音。一匹雌馬的聲音響起:“監督?您想要……噢……我的……”
兩匹小馬的聲音漸漸平息。監督咕噥一聲。“你來早了,複合膠。”一個濕乎乎的聲音,我都不願去想象那是什麼。接著是雄馬痛苦的喘息。
“我……我不想遲到。”她語露擔憂。“他還……一切還好吧?”
“哈,別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真是匹好小馬。”監督的聲音再次令我脊背一陣發寒。“現在,你成功了嗎?”
“我……啊……按你說的做了。我找到了……一堆你要求的東西。”複合膠的聲音有些猶豫。“不過,這件事你真的該和鉚釘說——”
“不!不,謝謝你的好意。鉚釘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我可不想打擾她。”監督語調圓滑。“問題在於,你能獨自完成修理嗎?”
“我?”
“沒錯,複合膠,我說的就是你。這是個特別的計劃,為了全避難廄的福祉。在C班維修小馬中,你是我唯一能信任並托以這番任務的……畢竟,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我可以想象那匹害羞的灰色雌馬在聽到“驚喜”這個詞後的表情。我們彼此相知甚少,光是我衛兵的身份就把她嚇得夠嗆。但我知道她有多喜歡驚喜。“嗯,我想我可以,但是……”
“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找到一匹像你這樣願意為避難廄付出的小馬,我有多高興。”接著她若有所思地哼哼。“你的辛苦勞作值得來些特別的獎賞!”
“我..不知道。我是說……呃……我們不該把他送給醫療部嗎?”複合膠的聲音中流露出擔心。
監督並未回答這個問題。“你喜歡這匹雄馬嗎?”
“唔……我想有一點吧。畢竟,他給了我透明膠。”談起女兒,雌馬的聲音明顯柔軟了不少。
“明白了。他確實是萬裏挑一的公馬,技巧也很嫻熟。這點我可不是在瞎說。”她好像在推銷一件商品。“如果你的活幹得漂亮,我完全可以和醫療部說一聲。你也許能玩他很久。”
“真的嗎?”聽得出複合膠聲音中的急迫。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能向鉚釘以及所有小馬保密的話。這是個至關重要的計劃,如果不能正確執行的話,我隻怕避難廄支撐不了多久。”
“我……呃……我是說……聽上去……很不錯。我會盡全力的!當然……是……為了避難廄。”女神啊,我都能聽出她臉上的紅暈了。
“好的,你所需的一切都將被提供在——”監督還未說完,記錄便結束了。我仔細想了想。要不是我剛剛見過監督……呃啊,可這還不夠!
監督的權威在任何時候都不容置疑,這便是法律。見鬼的操蛋法律,但老媽一直榮耀地捍衛著它,甚至顯得有些偏執。光是一位死掉的維修部成員和她與監督的秘密談話,不足以讓她違反法令。一定得是件大事。特別大的事。
我很希望能和媽媽無所不言,但總是有那麼一條線。那之前她是我的媽媽,但超出了那個界限,她便是衛兵部的隊長。
我看看身邊一直未曾說話的藍色雄馬。“聽起來複合膠挺喜歡你的。”
“她喜歡所有能夠愛她,關心她的小馬。這就是為什麼她那麼年輕就生了女兒。她們完全不需要強迫她。我隻不過是監督用來引她上鉤的誘餌罷了。”
“這裏有些重要的記錄,是吧?”我向他揮揮自己的嗶嗶小馬。“她知道你記錄下了一些東西,不是嗎?這就是為啥她急著要把那裏的東西刪除掉。”我看看他,雄馬正緊閉雙眼,咬著牙。X注射劑的效果應該開始消退了。“幫幫我!”我終於爆發了,向他吼道。“你為什麼不肯幫助避難廄?”
“你,避難廄,還有避難廄的每一隻小馬都見鬼去吧!”他吼回來。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要攻擊我。接著,慢慢地,藍色的陸馬放鬆下來。“我的一生裏,你們這些雌馬都在把我當作泄欲工具。現在輪到你們嚐嚐絕望的滋味了。這完全是你們罪有應得。”
我震驚地眨眨眼。“你怎麼能這麼說?這個避難廄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眷。我們是小馬國所剩下的一切了!”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冰冷而憤怒。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能這麼自私。“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那你一開始幹嘛要讓我拷貝文件?幹嘛不直接讓她都刪掉得了?”
P-21憤怒的視線移向一邊。我起身向他靠過去,雄馬畏縮地向後退去。“看著,我很抱歉規矩是這番討厭的樣子。如果我能放你走的話,我一定會的。但我不能。要是你知道她有什麼打算,或者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話……任何我可以上報給衛兵處的消息……特別是衛兵隊長……那麼,請幫幫我。”
“如果我幫了你……你也得救我。”他看看我,眼裏仍然滿是怒意。“你必須讓我離開這裏。”雄馬的聲音沉靜如水,冷酷無比。“就算我到外麵後十秒鍾內就死掉,至少也是自由的十秒鍾。”什麼,他寧願死在外頭也不願退休?好吧好吧…………
“如果……我有機會的話……我會的。”他死死盯著我,我盡力以最最誠摯微笑回應。最終,他點點頭。“好的,那我們達成協議了。”我慶祝地拍拍蹄子。棒極了,我目前唯一的盟友是一匹雄馬,滿不情願,身上帶傷,多半還對我抱有怨恨,但此時容不得我挑挑揀揀了。
他站起來,抬起尾巴,小心地拿出一個發夾,接著用從體腔弄出一個螺絲刀。我眨眨眼,意識到自己一開始的搜身工作沒做好。“聽聽我和複合膠最後一次錄音。”他邊說邊拿起螺絲刀,嘴裏叼著發夾向門鎖走去,開始撬起來。所以這就是他進儲藏室的方法,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到過其他的地方。
我檢查著數據,搜尋標簽“DT”(Duct Tape)。法術我也許不在行,但嗶嗶小馬課我隻有一半時間是睡過去的(我覺得是無聊的那一半)。終於,我找到了標簽為“DT”的最後一則記錄。是幾星期前的。
記錄開始。複合膠似乎樂在其中,我從未想象過她會這麼……吵鬧。過了一會兒,他們總算完事了,開始互相親吻和愛撫。她輕輕地歎了一聲。“這感覺太妙了,簡直是美夢成真。監督最近非常和善。”
P-21並未立刻作答。過了一會,他開口了,低沉的聲音很輕。“是的,有時她也會……很好。”從他的口氣判斷,“有時”多半意味著她有求於馬。
複合膠咯咯笑著。“我有天跟她說起你的事,P-20。她告訴我,等她的計劃完成後,你可以和我永遠在一起,你可以當我的……我的……什麼來著?哦對了,丈夫……我們將會是99號避難廄第一對結婚的小馬,自從……你懂的……那件壞事以後。”她說的是那次事件。
P-21隻是含糊地哼了一聲。
“而且我們可以再生一隻小馬,或者兩隻。因為等到我們出去了以後,我們就不需要名額了。”
“出去?”P-21輕聲問。“從哪兒出去?”
複合膠沉默了幾秒,接著歎了口氣。“好吧……我想你也不會告訴任何小馬。”她又咯咯笑了起來,但P-21隻是專心地聽著。“監督和避難廄科技聯係上了!現在外麵的世界已經是安全又清潔,適宜居住。不用多久,大家便都可以出去了。”她又笑了一聲。“事實上,她現在就在接收避難廄科技的廣播呢!”
搞什麼鬼?
是避難廄科技建造了99號,定下規矩,擁立了首位監督。出去?但是每一天,避難廄內的廣播都在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們,外麵是一片充斥著死亡的荒原。
“怎麼出去?通向外麵的門在上一次事件後便封上了……”
“這個嘛,雖說它封上了,也可以再打開嘛。你知道監督最近的翻新工作嗎?嗯……我修好了大門!我甚至給監督編輯了一段特別的代碼,可以控製它的開關。看見了嗎?”嗶嗶小馬打開的聲音。
“她說過外麵是安全的了?”
“嗯哼!我甚至自己也看了一眼。我想外頭是……怎麼說的來著……冬天?天空上很多雲彩……不過我看見樹了。它們沒有葉子,但確實是樹沒錯!”我想象不出樹的樣子。樹木是書本裏的圖畫,而非真實世界中的存在。“你可以在外頭生存下去。我們都可以。我們不需要在這裏呆下去了。”
“但是……為什麼不把這消息告訴大家?既然門都已經打開了,外麵也沒有汙染了……”
“避難廄科技害怕這樣會造成恐慌,而監督會不惜一切代價避免這種情況出現,所以她隻告訴了很少幾位小馬。我不覺得金酒知道這事。避難廄科技說他們需要一個特別的文件夾,記錄著避難廄兩個世紀來的大小事件。它叫EC-1101.於是她讓我在整個係統裏搜索。裏麵的文件亂的一團糟,而且藏的很深,著實費了我不少功夫。”
P-21什麼話也沒說。複合膠似乎也察覺到了。“我以為你會很開心。”她語調溫柔。
“呃?噢……我……我隻是在慢慢消化你剛剛說的一切。”他靜靜道。“複合膠……你信任監督嗎?”
“當然啦!我們都必須相信監督。她是我們的守護神,我們的牧者。沒有她,我們都會在黑暗中迷失。”99號避難廄一半的雌馬也會說同樣的話。當然我在公開場合也會這麼說,隻不過內心從未相信過罷了。
P-21沉默了幾分鍾,接著輕輕說道:“別相信她,一秒鍾都別信。”
“什麼?你怎麼——”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在她的辦公室見到我的嗎?”
“我……”她遲疑了。
“別信她。你一直對我……很好。所以我要告訴你,別信她。保護好你自己。保護好你的孩子。”
一陣令馬不適的寂靜。“我……我想我可以把文件加密一下,等她放我們出去我再告訴她怎麼解開。”她喃喃道。“我會用你最喜歡的那個名字作為密碼。”
“啊?哪個名字?”但她並未作答。幾秒種後,記錄便結束了。
避難廄科技!到外麵去!這可是重大事件。比起避難廄科技,監督和鉚釘的恩怨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也許我再也不用當衛兵了。也許……
不要相信監督,P-21是這麼說的,而此刻他的眼睛裏透露出同樣的信息。突然間,我想起了一句古老的小馬格言:如果某件事聽上去太好了,不可能是真的……那它多半是假的。監督若是認真的話,她一定會告訴媽媽。
她現在就在接收避難廄科技的廣播..我看了眼自己的嗶嗶小馬,上麵有不少各種廣播頻道,但隻有六個是避難廄內的。我轉到衛兵頻道,但C班時它並不工作。接著是維修頻道,它正談論著艙底一個壞掉的循環係統,透明膠應該正在趕往維修的途中。服務頻道和咖啡廳一樣,在宵禁期間都是關閉的。醫療頻道循環播放著關於P-21的搜尋通知。娛樂頻道是日常鼓舞士氣的音樂。教育部還是關於避難廄科技如何選出監督來保護我們的安全……要不是我已經聽過幾百萬遍,或許會顯得有些可疑。
我切換到下一個頻道。沒有聲音。下一個……下一個……再下一個……
“嗶嗶嗶噗嗶噗嗶噗嗶噗……”這是什麼?聽起來很微弱,還不時中斷。這說明信號是從避難廄以外傳來的。聲音這麼小,我懷疑在下麵樓層就算有小馬閑得無聊亂撥弄,她多半也聽不見。我記錄了幾分鍾的音頻,希望這足夠了。
好了,現在我需要從這兒出去,和老媽談談……
但是……這些就夠了嗎?媽媽……我願意覺得她是信任我的。我不僅僅是“沒用的黑傑克”,而是她的孩子……又或者,她隻會嚴格按照自己衛兵隊長的職責來辦,但願意相信證據……並對監督采取措施。
門鎖脆響一聲,接著便開了。我吃驚地看著P-21滿不在意地將發夾和螺絲刀收好。“你真的成功了,你……從哪兒學的這一招?”
“要是你哪天隻剩一個發夾,一個螺絲刀,並且除了等著哪匹雌馬臨幸外無事可幹,你早晚也會琢磨出來的。”
“要開鎖的話我會去找鑰匙。”我回嘴道,推開拘留室的門。哦對了,鑰匙。我將地板上的嗶嗶小馬鑰匙收好,放回媽媽的辦公桌抽屜裏。好了,現在繼續處理監督的事。我可以試著用無線電聯係媽媽,但雛菊和其他小馬多半也在監聽著這個頻道。其他小馬要麼睡著了,要麼也因為宵禁而不能出來。“聽著,我需要到下層那裏,跟金酒說說這件事。”看看樓梯……我需要一把槍。
公主在上,我不會是真的想要向衛兵同僚開火吧?特別是雛菊……光是想想,我的胃裏便一陣抽搐。謀殺無疑是避難廄最重的一項罪名,畢竟避難廄需要每一匹小馬來維持運轉。但如果監督真的有什麼可怕的陰謀……我走到武器庫門前。希望這上麵沒上什麼警報。通常烈酒鹿(BrandyBuck)負責在C班看守這裏,不過現在她和其他小馬一道離開了。“你能打開這個嗎?”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走到終端機前。“呃……也許吧?隻要給我點時間。”通過終端機開門?他看見了我臉上的疑惑,翻了翻白眼。“你難道不是要去警告誰嗎?”
沒錯,沒錯。雖然身為雄性,但他是匹聰明的小馬,知道怎麼撬鎖,黑入電腦,多半還會一大堆我一竅不通的技能。好了好了,這當兒沒時間自怨自艾。“那就這麼辦了,我去去就回。”希望我真的能帶著媽媽還有A班B班的小馬回來。
我悄聲走向中庭。監督和雛菊的爭吵聲從下麵傳來,但帶著回音,令我很難辨清方位。我踮著蹄尖地穿過開闊空間,用一切能利用的雜物當掩護。當果醬從中庭的另一邊回頭看到我時,我的心差點跳出來。但她隻是微笑著向我揮揮蹄子。我也表現一副隨意地揮了揮,接著在更多小馬發現前溜進了咖啡廳,不敢回頭。我不知道監督究竟在計劃什麼,這種事還是讓更聰明的小馬來想吧。
我下了樓梯,一路經過醫療部,學校,以及其他一係列房間。內心十萬火急,生活區的門還沒完全打開,我便衝了上去,結果腦袋撞了一下。我揉揉腦袋,痛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媽!媽!”我衝進她的房間喊道。接著我看到她的床仍然整整齊齊,完全沒有休息過的痕跡。我的心跳幾乎停滯了。她不在這兒?媽媽還能去哪兒?她一直在這兒的!
我重重地坐下來。“快想啊,黑傑克,想啊想啊!”對了,她的坐標!我趕緊抬起蹄子,在嗶嗶小馬上輸入她的代號。原地轉著圈,我努力搜尋視野裏那個小箭頭。
什麼也沒有。
我沮喪地想要尖叫。她幹嘛非得挑這麼重要的點兒失蹤!作為衛兵隊長,她倒是可以屏蔽掉自己的信號,我猜吧。或者她正在避難廄哪個信號難以追蹤到的地方?哦天啊……萬一她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這麼胡思亂想下去不是個辦法。監督在策劃著什麼。我需要知道其具體內容。我需要知道監督接收的信號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需要一隻聰明的小馬,熟悉嗶嗶小馬的科技。
等等……幾個月來,我一直在找借口和午夜搭話,現在看來,我總算是找到了!我剛要跑出去,想想又留了一張便條。“監督正在策劃什麼。避難廄在危險之中。去找午夜了!黑傑克。”接著,我便向午夜的居住區衝過去。
作為衛兵,我享有各種特權,例如在危急時刻中便直接用嗶嗶小馬解鎖其他小馬房間的門。然而門打開的一瞬間,我真希望我敲過門了,或者找的是信息部別的哪匹小馬。
哦對了……她正排在繁育名單裏,是吧?我眨眨眼,歪過腦袋觀察了一下。U-10顯得相當熱情……呃啊!我在幹嘛?“午夜……”我小聲道。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午夜。”他們仍沉浸在欲望中。看在塞蕾斯蒂亞的份上……“午夜!!!”
兩匹小馬總算是停下了。粉色的雄馬困惑地看著我。午夜眯起眼睛。“黑……黑傑克?”
“我還不知道這次是兩匹小馬的任務呢。”U-10說著抬起蹄子檢查著嗶嗶小馬。
“午夜,我需要你的幫助。”我說著,向她的床走去。和我的不一樣,她的房間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終端機和工作台都閃閃發亮。
“滾出去!”她吼道,狠狠推了我一把。“你非得挑這個點來搞你無聊的把戲嗎?現在就給我滾,不然——”
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我不是來調情的。隻要你肯幫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圖謀推倒你了,好嗎?”
她閉著嘴,憤怒地瞪著我,接著眼中的火焰逐漸消退。“好吧。你需要什麼?”
“監督正從避難廄外麵接收信號。”我說著調出嗶嗶小馬裏的記錄。“我需要弄清楚裏麵說的是什麼。”聽到那串嗶嗶卟卟的怪聲,她總算是嚴肅了起來。
午夜盯了我好一會兒,接著歎口氣,走到工作台前。“你這回可欠了我不少,黑傑克。”她嘟噥道,打開終端機。她點亮獨角,飛快地鍵入密匙,接著用數據線將我的嗶嗶小馬連起來。U-10走到門口,安靜地站在那裏,觀察著午夜的收藏品。午夜的室友不在,不過這也屬意料之中。我在滾床單的時候多半也不想要別的雌馬圍觀……也許吧。
“可以確定是避難廄科技的通訊密碼。老式的那種。和我們避難廄的截然不同。”午夜道,飛快地敲打著終端的鍵盤。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我不停地用嗶嗶小馬搜索著。媽媽還不在線上,雛菊……正在避難廄入口處,我猜吧。現在她又……回到了衛兵室?遠處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讓我不禁抖了抖耳朵。這些走廊幾乎是完全隔音的。“應該不會太難……”午夜自言自語道。“好…….了!”她高興地說道,接著皺起眉頭。“等等……這是個文本文件。”
我眨眨眼,湊過去仔細看起來:
避難廄科技的衛兵隊將於今晚降臨,淩晨一點到達。準備好EC-1101。你所做的事是正確的,監督。你將重新獲得避難廄的控製權。天王(Deus)。
“避難廄科技想要那個程序?為什麼?”午夜不解道。“我們都還沒把那個文件解密呢!”
“完全沒有頭緒。”我歎道。“EC-1101在哪兒?”
“在避難廄通訊室的電腦裏。你可以在監督辦公室外頭的一號維修室連接上。既然我們破解不了它的密碼,我索性就把它轉成了嗶嗶小馬格式的文件。它是個奇怪的文件,我隻能重寫然後才能複製它。”她語速很快。遠處再度傳來模糊的聲響。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聽了後頭皮發麻?午夜顯然看出了我臉上的困惑,於是她簡化道:“你一旦將數據上傳到嗶嗶小馬裏,就再也刪除不掉了。它將永遠存儲在嗶嗶小馬的存儲裏。”
我看看她。她還在關心那文件?嗶嗶小馬的時間指向1點2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