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好辦。你的留言信息中提到了黑馬山,而且標簽顯示你就在那邊兒。我去過黑馬山,所以斷淵用魔法把位置從我的腦瓜子裏變出來。然後在輻射廢料裏打了足有五分鍾的滾,才把我和瘋蝶傳送過來,然後噗通一聲又回到了喙靈頓的另一頭了。”
“是是是。我巴不得來救你。”瘋蝶翻了個白眼嘟囔道。
狂暴懊惱地打了個響鼻。“言歸正傳。順著你的標簽找到了這個粉紅色的大泡泡……結果隻能眼睜睜看著大股先驅者從北邊蜂擁而至。斷淵被擋在外麵的時候都氣瘋了,可瘋蝶卻輕鬆穿過了屏障。”
“因為她是小蝶的女兒嘛,”我說道,看了看她一眼。瘋蝶漲紅了臉,尷尬地扭過頭去。“晨輝她們都還好嗎?”
“你走了之後大家都很擔心。晨輝、P-21、透明膠和小白都平安回到了教堂鎮,然後我們就一直原地待命。先驅者在空軍基地周圍挑起了一兩場小衝突。P-21的情況糟糕透了。透明膠好不到哪兒去。” 狂暴也臉紅了。“還好沒帶她來。我在透明膠身邊總是提心吊膽的。雖然她沒有不高興,但是……安全第一,對吧?”
想想波音的下場吧。我馬上問:“晨輝呢?她怎麼樣了?”
“她累得不行。她很懊悔不能來幫你。而且特別怕你生她的氣,”狂暴用平靜而堅定的語氣說。“怕你怪她把你救回來。” 我沉默不語,她追問道:“所以,你生她氣嗎?”
我歎了口氣。“有一點點吧。我是說,哎……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這麼說吧,我總冒出特別傻的想法,怨她替我做出了決定。” 我翻了個身,看著那團篝火。“但……人生就是這樣,不是嗎?發生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麵對它。而我選擇當個縮頭烏龜,要麼開槍發泄要麼溜之大吉。” 我環顧四周。“說到這個……冥影和斷淵在哪裏?”
“屋頂上呢。你的……那個他……” 瘋蝶哼了一聲。
“看來冥影是你的新歡?” 狂暴問道。“我們給你檢查傷勢的時候聞到了他的氣味,你們的交情很深嘛。”
我的臉唰一下紅了。等等,我睡著的時候,大家居然還聞我身體的氣味啊?“啥?不是!他隻是滿足了我的需要,很善良的夜騏。就這樣,”我邊說邊站起來。眼角劃過一行行數據;我想E.F.S.在重啟了。不知為何,兩馬都震驚地盯著我。“啥?”
“隻是滿足你的需要?”瘋蝶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
“嗯……對啊?”我疑惑地說道,此時狂暴一蹄子捂住了臉。“咋了?”
“堂堂廢土衛兵……竟然是個騷包。誰能想到?”瘋蝶換回了平常的語氣冷笑道。她裝什麼清白啊,好像她沒和一兩匹小馬尋歡作樂過一樣!
狂暴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淺顯易懂的語言好讓我明白。“黑傑克……晨輝是你的女朋友,對嗎?”我點點頭。“那你怎麼能背叛她?”狂暴問道,臉上一副擔憂的神色。
“我咋了啊?”我看向她們兩個問道。“不就是跟他做了一次嘛。而且……我甚至沒有弄死他。我的意思是……狂暴……我都很長時間沒有失控過了!”我尷尬地朝她笑了笑,而狂暴隻是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我的笑容變得有些迷惘。“這不挺好的嗎?”
“我……但……你……”她情緒激動,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著,蹄子無從安放……突然她笑了。“行行行……我懶得管你的八卦,懂嗎?這是你和晨輝之間的問題,我吃瓜就完了。”瘋蝶輕蔑地哼了一聲,看向別處。
萬萬沒想到,跟冥影上床這件事居然引發她們這麼大的反應。
我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我現在需要和某匹小馬談談。馬上回來。”狂暴點了點頭,我跑到房間後麵的牆角,打開了廣播器。我俯下身子,想了一下該說什麼。
“喂。透明膠嗎。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但如果你能聽見,能不能請你叫其他馬過來聽?”我在那裏坐了一會兒,看著狂暴調戲瘋蝶。“大家好。是我。黑傑克。我很希望你們能聽到這條留言。但我也知道我運氣不好,實際在聽的大概是先驅者們吧。所以長話短說。”
“晨輝,你是對的。我不應該一走了之。我不應該逃避。我本該足夠堅強,和你一起麵對那些我畏懼的事物,不該獨自跑到山穀裏。我知道你難以接受我的離去,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身邊有朋友幫忙,而且……我已經開始努力解決自己的問題了。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像放屁。開槍殺馬更容易。溜之大吉更容易。但到頭來,我隻是傷害了無辜的小馬。隻是白白增添了一樁樁需要償還的罪行……還記得小璐嗎。”
狂暴正要大步走過來,聽到我的話她卻停下了,在房間另一邊靜靜地看著我。我隻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眯起眼睛。稍後再跟她算賬吧。我閉上眼睛,腦袋靠著冰涼潮濕的牆壁。“P-21……跟你說點事。你真的很勇敢很了不起。你有膽量做我做不到的事。你做的很棒。我希望你能擁有99號的雄駒都沒有的東西……家庭。家庭讓你在哪個方麵都變得獨特。”我微微一笑。“你現在很痛苦。但我就是……就是知道……你能堅強地繼續前行。跟了我一個月都還沒瘋掉的小馬天下無敵。”
我低頭看了看嗶嗶小馬。我這樣做合理嗎?媽的,不管那個。至少我鼓起勇氣吐露了心聲,他們聽不聽得見就另說了。“透明膠,你要幫著點晨輝,好好照顧P-21。我知道他沉默寡言。他現在大概很不開心。但他真的愛你。我知道你已經等了他很久了。但請再耐心一點……他要緩一段時間才能開口。”我笑了一下。“還有就是,小白。是我。我過得很好。你也要乖乖的。別給晨輝添亂。”我歎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小白,你是一隻真正的小馬。總有一天你會證明給我們看的。”
我回頭看向狂暴和瘋蝶;她們正冷冷地盯著我。“晨輝……我愛你。我才不在乎你變成了雲寶。我就是喜歡你。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下次見麵時,我還要用行動表達對你的愛。”我又笑了起來。“我認識了一位帥哥。他不說話但是特別友好。他幫助我克服了船上那事的陰影。是個貨真價實的炮王。而且也是飛行高手……我知道你不喜歡雄駒,但我想讓你們倆交個朋友。”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想了一會兒,沒什麼可說的了。瘋蝶死死地盯著我,作著“炮王”的口型。
“好啦,我得走了。還會再給你們留言的。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吧,希望我能盡快歸隊。保重。”然後我關掉了我的嗶嗶小馬的廣播器,坐了下來。
“什麼小璐?”狂暴厲聲質問。
“好吧,是個意外,但是的確是我的錯。”我看著那隻瞪大了眼睛的陸馬說道“算是我的心結吧。不過還是,對不起。”我說道,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站起來把我推到牆上,大吼著:“對不起?你害死了個孩子,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他媽的就隻有一句對不起?!”她低頭衝我吼道。我想還擊,但我心裏已經沒有任何怨氣了。
“我無話可說。那隻是個意外,就像你誤殺索恩一樣。我知道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但那隻是因為我不在狀態。我太累了……還有一堆破事……是我害死了她。”我伸開金屬手指捂住臉。“那天晚上我差點瘋掉。這是我罪有應得。但樂角花園的小馬還是幫助了我。”狂暴在我麵前來回踱步,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我踩成廢鐵。要是她真要殺我,那隨她好了。“所以……好吧。對不起。如果我當時再堅強點,再早點直麵自己的問題……”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
狂暴這才扭過頭,低聲嘶吼著。“那你最好給我打起精神,黑傑克。越快越好。你本來是匹善良的小馬。可是你就這麼拋下大夥……誤殺孩子……背著晨輝和其他馬上床?真他媽有你的,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你就能幹出這些破爛事?”
“姐們幹活利索。這有啥?”瘋蝶壞笑著說,我們兩個一齊扭頭看著她。“怎麼?”
“對不起,狂暴。是我搞砸了,”我和她四目相對。她的眼裏滿是被背叛的失望。“我不在狀態……但我已經在努力做得更好了。如果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和一臂之力,那我一定能做到。”
“我……你……但……啊啊啊啊……”她咬咬牙,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吧。給你個機會。不是說……不是說我從來都沒犯過錯。但是黑傑克……下不為例。懂?我肯定會幫你,但我向大公主起誓,你但凡再害死一個孩子,哪怕是他媽的意外,你的小命就沒了。聽見了沒?”除了點頭,我還能怎樣?她歎了口氣。“操……”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也許現在不是時候,但……“不管怎樣……我都沒有權利要求你這樣做,但我請求你的幫助。”斑紋雌駒怒視著我,我則擠出一個擔憂的微笑。無論我怎麼措辭,這個要求都太過分了。“額……我需要你體內的一匹小馬的幫助。我需要和扭扭談一談。”
狂暴立刻往後退了一步,睜大的雙眼中滿是驚慌。“黑傑克……你剛才明明還……現在你要我……?你瘋了?”我隻能點點頭,同情地對她笑了笑。也難怪她這麼激動。“我肯定不同意。我……要是她發瘋該怎麼辦?”
“你確定她會乖乖合作麼?瘋蝶問道。
“我之前和她談過一次,狂暴。她其實很好。雖然情緒不太穩定。我得問她幾個能幫上忙的問題……也許還能幫上你的忙。我可以試著把她叫出來嗎?”我邊問邊給她一個關切的微笑。“要是你同意的話,那就算了。這無所謂。”
狂暴抱怨著,坐了下來。“非做不可,是不是?”她深吸了一口氣。“那行……我答應了。隻是……完事以後一定一定要把我送回來?好嗎?”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恐懼。
“一定。”我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回憶著我在扭扭的記憶水晶球中看到的所有東西。“扭扭中士,報到!”我盡可能威嚴地令道。狂暴微微笑了,搖了搖頭。“扭扭,大麥金塔想和你談談。”瘋蝶困惑地皺著眉頭,狂暴帶著耐心的微笑歎了口氣。
我得試試別的法子。我閉上眼睛,想起了車間裏的景象。“你在喙靈頓開了家糖果店,住在店鋪樓上。你每天早上都會下樓做糖果。你的室友是一隻文靜的黑色獨角獸,叫做詩章……”我用低沉而柔和的聲音說著,看著她的眼睛逐漸失去焦點,變得無神。“幼角嶺事件發生後,城市遇襲,你的店就在那時被燒毀了。而你的商店的名字是……”
“薄荷廳,”狂暴死死地盯著我,低聲說道。“求你了……我不想呆在這。求你放我走…… ”她慢慢地搖著頭,哀求道。
“沒關係的,扭扭。你馬上就能走了。但我要問你個關於詩章的問題。她是你的朋友嗎?”我用謹慎的語調輕聲說。
“詩章……”她閉上眼睛,笑容也消失了。“她不是我的朋友。大麥死在碎蹄嶺以後,我們就絕交了。”現在她粉色的雙眸滿含怒火,可她隻是輕歎了口氣。“你要問什麼?”
“我經常夢到她。不僅僅是在夢裏看到她。就好像她在我體內。或者我在夢裏變成了她一樣。這合理嗎?”說著,我把一隻蹄子搭在她的肩膀上。
“黑傑克……我死了好久了……還能跟你交談。現在,什麼事在我眼裏都挺合理的。況且,你是獨角獸,肯定比我更懂魔法吧?”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然後看了看周圍,又恢複了原先的表情。“她是我的初戀。我和傻大個在薄荷廳工作,而她在那所學校工作。那段時光……真的挺好的。在床上她也很可愛,但我倆最後還是分手了。我們做朋友更好。”她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在喙靈頓老城被夷為平地之後,我們三馬一起入伍了。我勉強帶著一些照片逃了出來。”
“碎蹄嶺出了什麼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我在夢中看到的那匹雌駒……她簡直是個殺馬機器。”我的話讓狂暴縮了縮身子。
“詩章……都是我的錯。入伍時,她的射擊測試結果全都是十環。她是個天生的狙擊手。我告訴她,她得沉下心來和我和傻大個並肩戰鬥。口頭上支持我們沒有用。但是……戰爭對她來說是某種不一樣的東西。我……我打仗是為了求生。傻大個呢,他打仗隻是圖個好玩。但對詩章來說,戰爭是一件私事。她不是在抗擊敵軍;而是在屠殺他們。斑馬們碰上她就隻有死路一條。但是,大公主在上啊,我居然還叫她繼續下去。哪怕她一直在做噩夢。哪怕她想過飲彈自盡。我想讓她變得堅強些。”她搖了搖頭。“可是……我想我殺死了她內心裏那匹善良的小馬。”
“扭扭……碎蹄嶺出了什麼事?”我和藹地問道。
“一言難盡。所有一切都亂套了。蘋果快餐和大麥一直在吵架。大麥金塔拒絕重新入伍參加第六次遠征。蘋果快餐偏執地謾罵所有的斑馬。天氣很糟糕,所以急流忙著收拾雲層,沒能偵察到危險。塞拉斯蒂亞和斑馬使團都到了。但斑馬的守衛數量是我們約定的三倍。金血事先跟我們說過,斑馬們可能要刺殺塞拉斯蒂亞,千萬保護好她;“敵後頻道”裏亂的一批,所以他也不知道敵方在搞什麼鬼。然後談判開始了。我和叛國斑馬們一起出動;他們能感知到穿著隱形鬥篷的刺客。”
她站起來,轉身麵對透著光亮的肮髒窗戶。“起初,和談似乎進展得很順利,但很快就出現了個棘手的問題。戰爭賠款……不知所謂。然後毫無征兆地,有馬在外交帳篷裏引爆了一顆毒氣彈還是什麼,接著有好多斑馬士兵從旁邊的暗道裏衝出來。一切都陷入了混亂。”她閉上眼睛,抬起頭。“混戰中,蘋果快餐在尖叫。大麥金塔站在塞拉斯蒂亞身前,抵擋著一波又一波的襲擊。金血喊著讓塞拉斯蒂亞趕緊跑,可我們都在忙著交火,無暇護送公主。到處都是斑馬。可本應守著東南邊的第三營卻沒有回應;我們後來發現,第三營裏有很多馬都叛變了。最後,暗影天馬們趕到,斑馬們才被擊潰……可大麥犧牲了。在最後一刻,子彈射穿了他的心髒。”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眼淚滾滾落下。“我們無能為力。詩章……那天之後我就隻見過她一次,她在米拉梅收拾裝備的時候。見了我也一句不發。就這麼……走了。”
我走到她身邊。“她無數次地懇求過露娜的寬恕。”我一邊回答,一邊把她的鬃毛從她臉邊拂去。冥影和斷淵跑了進來,夜騏關切地看著狂暴。而斷淵隻是盯著窗外。
她回頭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懊悔。“她堅信自己會受到報應。”她厭煩地“呃”了一聲。“別傻了,我們都殺過馬。戰爭就是這樣。但她從未擺脫掉這種心理負擔。而是選擇背棄了所有的麥金頓散兵。”扭扭用力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後來我們都各奔東西。諷刺的是,蘋果快餐被派到了斑馬鎮。急流……他們想讓她接替大麥,但一場極其血腥的惡戰逼瘋了她,當時她拒絕撤退,還命令部下尋找石翼和大麥金塔。榮華也離開了。當了貴族方麵的聯絡員還是什麼的。至於傻大個……嗯……他爛在了高塔監獄裏,活該。有一陣子我和回聲在一起,但他沒多久被調走了。然後隻剩下我了。我是最後一個麥金頓散兵。軍士長扭扭。”
然後她又低下了頭。“很抱歉我幫不上忙,黑傑克。我倒希望我知道我的朋友的下落。我倒希望我能成為她更好的朋友。她總是那麼文靜,我以為她對一切都無所謂……我本應該好好傾聽她的心聲的。我本應……應該……”她的聲音隻剩下嗚咽聲。“對不起……”
她顫抖了一下,狂暴輕聲說:“哦,我討厭這種感覺……”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她看了看我。“她走了,黑傑克。或者說她回去了。呃……我現在感覺自己能連著哭上一個星期,但這些傷心事跟我毛關係沒有。”她看著瘋蝶,厲聲說道:“給我閉嘴,不然我讓你也傷心一下!”
我本來以為黃色天馬會表現得體貼善良些,誰知她隻是不屑地聳了聳肩。“嘿,精分是吧?算你倒黴。”瘋蝶看向正向篝火走去的冥影,開始咀嚼她的鬃毛末端。一看就知道她在糾結。當她注意到我在看著她時,便立即吐出嘴裏的毛,刻意地再次看向窗外。
冥影一到我身邊就抱住了我。是我的錯覺嗎,我好像聽到了磨牙聲?他在石板上寫下 “泥還好嗎?”,舉起石板,微微地歪著頭,用琥珀色的眼睛關切地看著我。
“好。挺好的,隻是天天做怪夢。你呢?”我問道,他指著自己盔甲上的幾個洞。然後他張開一隻翅膀指著斷淵,在自己麵前揮舞著蹄子轉圈。他拍了拍自己被擊中的地方,笑了笑。“所以,你被打中了,斷淵把你治好了?”他熱情地點點頭。我想夜騏應該沒有什麼治療的魔法。不過說到這一點……
“那個……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嗯……”我看了看斷淵,然後又看了看他。“瞬移?”
他眨了眨眼,笑了笑。然後他就消失了,我身後閃過一個朦朧的黑影。我感覺到自己的側臀被拍了一下,回頭看去,又是一道黑影閃過,他已消失了。一秒鍾後,他碰了碰我的肩膀,再次站在我麵前。
“真了不起!”斷淵喘著氣說。他臉紅了,靦腆地踢著一塊鵝卵石。“這種能力叫什麼?你能傳送多遠?多長時間能傳送一次?你能帶著別的馬嗎?”他對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如果你願意更詳細地解釋的話,我可以直接讀取你的意識。”這句話讓他看起來很驚慌,他揮舞著蹄子。
他從盔甲中拿出石板,寫下“‘暗影穿梭’。 幾米。經常。別讀,對不起。”
斷淵點點頭,“有意思。我們早就知道露娜的衛兵都擁有神秘的力量,可我們從不知道這魔力是被公主賦予的還是另有來源。露娜從不允許我們調查她衛兵的技能。”天角獸翻了個白眼。“我必須承認,自己不喜歡和他們打交道。比起和他們交流,我寧願去和一匹日常使用中心城皇家口音的小馬交談。”
冥影無聲地笑了,他擦掉石板上的字,接著寫道:“叔叔的鎧甲有這句。她聲音超大,超蠢。”
“真的是太棒了。要是你加入統一,我們就可以從你身上學到許多東西。”斷淵深思著說道,這種語氣越聽越像女神。
“你沒必要把他當作某種標本來討論,”瘋蝶尖聲說道。我發現這很奇怪,因為血色肯定會把冥影當作標本!。
“女神以為他們的種族已經滅絕了,”斷淵用那種傲慢的、令馬討厭的語氣說。“女神對他們的存在感到……非常驚訝,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我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女神今天過的怎麼樣啊?”我看著斷淵問道,看到冥影的臉上彌漫著戒意,我試圖轉移話題。
她回瞪著我。“別在那假惺惺的了,黑傑克。女神知道我們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盟友,因為你沒有按照承諾把奇美拉交給女神。”她露出了一個相當賤的笑容。“然而,在女神製定她的宏偉計劃之餘,她發現觀賞你遭遇的麻煩和痛苦是不錯的消遣方式,所以才允許這隻個體繼續陪伴你。女神非常期待你與晨輝的重逢。”
所以……現在女神都拿我找樂子了?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副圖景:一隻穿著毛茸茸的粉紅色睡袍和拖鞋的巨大天角獸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大桶爆米花,看著終端機裏每天都被當靶子打的我。……行吧,確實挺有趣的。斷淵用一種得意的語氣繼續說:“女神仍在等待避難廄居民和她的朋友在中心城的消息。在下一步計劃之前,女神將以欣賞你的掙紮為樂。”
“隨便吧,但與此同時,我得和斷淵說幾句話,所以如果你能把身體的控製權交還給她的話,我將不勝感激,”我回複道。也許小皮和避難廄居民組隊了?真希望我知道敬心之前想跟我說什麼……這真的隻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嗎?“你也可以再威脅我幾句,說要消滅我什麼的。”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的傲慢和不敬而受到製裁的。哦,真的,我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大公主啊,她居然在搓蹄子。
我對她一笑。“啊,但如果你這樣做,你就不能親眼看著我的屁股被炸飛了,對嗎?”
她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臉上的冷笑也消失了。你知道嗎,我想我開始對女神產生好感了。她沒有再吼我們了;這就是進步。不是嘛?斷淵深吸了一口氣。“你就非得跟她對著來麼,黑傑克?”
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笑著說:“啊對對對,我就是要和她對著幹。你看啊,如果女神把我當笑料,那我每一次挑釁她都是在一點點地平衡天平。”我消去臉上的笑意,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那麼,你怎麼樣,斷淵?”
紫色天角獸似乎被這個問題逗笑了。“和往常一樣,也隻能和往常一樣。但謝謝你的關心。”斷淵回答道。“你呢,黑傑克?”
我歎了口氣,環顧羅科商店的廢墟。“我一直在做怪夢,夢見一隻小馬,我想她應該是叫做詩章的麥金頓散兵。”我抬頭看著那隻費解的天角獸,搖了搖頭。“比記憶球真實多了,我不僅能體驗她的感受,我就是她。但我不知道原因。扭扭也不知道詩章的結局,可是根據我做的夢來推測,她肯定兩百年前就死了。”我停頓了一下,不滿地哼了一聲。“更複雜的是,扭扭、傻大個和布拉斯,他們肯定都和這個故事有關。”
那隻天角獸盯了我足有一分鍾,回答道:“我相信你最終會找到答案的,黑傑克。至於你的夢,它們並沒有破壞你的自我意識。它們隻是怪異而已。”我皺著眉頭,眉毛擰在一起,她繼續說。“狂暴有沒有告訴你晨輝、P-21和透明膠的消息?”
好吧,這引起了我的注意。說真的,我本想早些問的。“沒說什麼。隻說他們安全地回到教堂鎮了,不過。他們都還好吧?”
“是的,但不幸的是,晨輝必須得留下來,和瑟卡西一起照顧透明膠和P-21。斑馬的治療藥湯和故事對她們仨來說都是很好的安慰。不過,晨輝好像還是沒有恢複到原來樣子的跡象,而P-21正處於戒斷反應的可怕痛苦之中。”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說:“但是,透明膠好多了。她還想裝幾個衝水馬桶,但她很怕得到馬桶的可愛標記。”
“那小白呢?她沒事吧?”我關心地笑著問。
斷淵歎了口氣。“我太不確定。我試著去讀懂她的心思,但它很……單純。她非常想念你。她一直在繁星之家和教堂鎮裏走來走去,大概是在找你吧。”我必須盡快回去。晨輝和其他馬可以理解我離開的原因,但小白不能。
“那麼,你大老遠跑到這裏來幹什麼,黑傑克?”瘋蝶在房間另一頭的窗邊惱怒地問道。
“呃……吃一大堆槍子,然後去高塔,然後進去探個究竟。”我跑向閃著藍光的窗戶,站在瘋蝶身旁。“我們特麼的到底在哪?”說著,我用燒焦的尾巴擦去玻璃上的汙垢。答案顯而易見。
哦。高塔,你在這啊。
那宏偉的建築與我們隻隔了一個街區;從它後方的山脈來看,我推測我們位於這座巨型建築的西邊。它原本是個灰色的巨型多邊石柱。而現在,近看便會發現,龐大的建築結構沿著南麵開裂,裂痕自建築表麵輻射開來。一股刺目的地獄之火在裏麵肆虐著,藍紫色的火焰又從側麵噴發出來,形成怪誕的圓環和旋渦。致命的光暈圍繞著廢墟。大樓靠南一麵的中部有一個大洞,鋼筋自洞口刺向天空。一圈風化嚴重的混凝土幕牆環繞著監獄,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座塔樓。牆上還裝著尖刺和鐵絲網,我看到幾個發著光的,小馬形狀的物體掛在鐵絲網上,在身上魔法火焰的燒灼下扭動掙紮著。
“你想進去?”瘋蝶歪著頭問道。“玩的開心哦!”
“監獄裏麵……怎麼回事?”我盯著眼前的慘象,支支吾吾地自語自語道。至少當我看到希波拉底克研究中心周圍的樹林時,我還不知道它會有多危險。但這座監獄簡直是要把“有去無回”寫在大門上了。
狂暴回答道。“被一枚大號斑馬導彈直接命中,但彈頭裏的野火炸彈沒有直接引爆。這地方本應該就剩下個彈坑了。可是,在過去兩百年裏,炸彈的輻射一直在炙烤著監獄內部。”我哀嚎一聲,雙蹄捂臉。“往好了想嘛,黑傑克:你馬上就可以成為一隻屍鬼機械獨角獸了。”
我歎了口氣。看來立刻跑路才是明智之舉。還是換條路吧。就……忘了EC-1101吧……
“那……我該怎麼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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