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焚盡,就都隨緣罷。
煙灰寥寥升起,越飛越高,幼章就站在窗沿,從這裏望去,說不出衷腸。
回南的日程提在案上,也是要回去了。
收拾妥當,幼章看著忙去丫頭的身影,這時也靜下了心。
香涎挑簾子進,見著自己姑娘又在發怔,“姑娘,還不起身,琯之小姐在院子裏等你呢,趕緊著去罷。”
臨終一別,琯之聚了幾個姐妹,為她踐行。
老遠見著她人上樓來,映嫻抿唇笑,“我就覺得幼章她越發清秀了,再看去,都挪不開眼了。”
“你沒看錯,”悅兮從桌上跳下,“我還記得,去年大抵這個時候,她著一身紅裝素裹,著實驚豔,這幾回都淡雅了不少,卻也好看。”
幼章走近,見著眾人都笑來,眼神有些味道,一時也不好意思起來。
“好好聚一聚,都這樣看我做什麼?”
“自是不舍啊,”琯之依偎在她身邊,“今日我沒請別的人,你最難得出來聚,這回也不要耍小性子,一時定要陪我喝杯酒。”
“好,喝便是。”
正愁閑情沒處撒,端起酒杯來,一並敬了。
悅兮拍掌笑,“見過你好幾回,數今日最痛快,來,我陪你飲了。”
一時說笑,彼此又贈了禮,映嫻坐在她身邊,說,“你回去了,好歹與我相識一場,總要寫幾封信來的,免得日後再見,又要生疏,這一別,還真說不上日頭。”
聞言,幼章也感懷起來,“別的不行,寫信不會忘的。”
“那便好。”
酒杯在手,幼章端起,看著看著又笑了,清酒也喝不了,她也是一無是處,拿起酒壺來,又斟滿了去。
喝了這好幾杯,眾人也玩累了。
悅兮再坐不住,出門醒神去了。
屋裏人走得零散,幼章便也沒跟去,墊著酒壺走出去,在欄邊靠穩了。
今日的風順暢極,吹得人熏熏醉。
一行人再回屋裏去,就沒見著人了。
一眨眼的功夫,幾位小姐都暈暈的,疏影問,“七姑娘,我家姑娘往哪去了。”
回頭看一眼,沒看見人,“許是回院子了罷,你回去找一找”
不想幼章就在欄邊,蹬著腿往沿邊坐穩了。
記憶這時混沌了,還以為在老家,隨意坐著,吹一吹風,再好不過。
靠在柱子上睡得暈乎乎,是被簷上的聲響驚醒的。
幼章睜眼看,與倒掛來的東流望了個正著。
東流一時不敢妄動,索性從簷上跳下去,在地上站穩了。
“哎,你別走啊。”扔了酒裏的小壺,跌落在地上,清脆一聲響。
她不知這裏是二樓,以為是家裏的水鄉,縱身追著那人去了,“等等我啊。”
東流驚呆,直勾勾看著,人忽就下來了。
“東流,你幹什麼呢!”
“我……”東流手熱,懷裏這一坨,接住了,還被人抓著個正好。
扔也扔不了,東流直麵看著三千,顯得無奈。
三千側身讓開,讓身後人走去。
“三爺——”說話也抖了起來。
懷裏人眯著眼看,見清了是是誰來,忽得笑了起來,向外伸手來。
柔夷可握,葛思瑉就滿滿地接了她過來。
便是聞得熟悉的味道,懷裏人這才安生了下來。
仔細嗅一嗅,整個腦袋都搭在他的脖頸裏,軟軟溫熱,“走罷。”
該是什麼樣的心情,眼神柔得不行,“好,走。”
………………
裏頭人醉得極,茶粹親身煮這一碗醒酒湯。
正起火時,屋外人來。
一眾丫頭行禮,“三爺。”
醒酒湯,療效好卻不要太入味,他就自己進來了,“都退下罷,我來。”
從茶粹手裏接過湯勺,茶粹怔了一時,“是。”
沁一壺清茶,火候正到時候,仔細切著梨片,微微蘊出水,撒到表麵。
艾草甘苦,也加得不多,單獨煮時,隻留出一小勺。
端這一小碗正熱的醒酒湯進屋,擱置在案上,卻沒看見床上的人。
走出房門來,眉頭擰了擰,“人呢?”
三千答話,“在,在花房呢。”
他去時,臨近這一片園地,遠遠就見著她的身影,蹲在地上,小小一片,全然浸沒在叢裏。
茶粹陪她蹲了好久,又勸說不了她,緊著她的動作,看著她是一株連一株的將花拔起,“蘇姑娘,你慢點,仔細自己的手。”
她聽不見,就這樣蹲著,定眼來看,若見著哪一株花格外豔了些,便都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