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袁寧的慘叫聲數裏可聞,若不是有袁孫氏死命攔著,袁寧極有可能被當場打死。
即便如此,袁寧心中依舊沒有絲毫悔意,身體剛恢複到能下地行走的程度,就趁父母不備逃出家門,去見他心心念著的小娘子。
他完全沒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了,袁家賣田賣宅的消息傳得整個清南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青樓的龜公們見他掏不出現錢,就直接將他打了出去,袁寧此刻方知人世寒涼。
渾渾噩噩的他在回家途中不慎落水,彼時已入秋,天氣寒涼,他本就瘦弱的身子經此一番折騰,頓時又病倒。
袁文棟聞知此事,又悔又恨。
袁孫氏去醉春風鬧過兩次,當然也鬧不出什麼結果來。
眼見袁寧的病藥石無效,袁孫氏說服袁文棟賣了家中最後十多畝良田,傾家蕩產的買了一個標致的美人來給袁寧衝喜,同時也希望美人能挽回袁寧那顆被青樓女子勾走的心。
盡管這樣,袁寧的病還是一日重過一日,直到今日程大夫說出了那番話。
當將這段記憶徹底消化之後,袁寧忽然感覺眼前微亮有光,又睜開了眼睛。
這會兒,他已經完全確認了,他……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古代社會了。
“郎君,你醒了!”一張略帶些稚氣的美麗臉龐忽然出現在了袁寧眼前。
是白日裏摔了藥壺的小姑娘,不,依照這裏的習俗,應該稱呼小娘子才對。
也不對……袁寧耳朵一熱,他與這小娘子是夫妻……合法的夫妻。
柳六娘見袁寧一對眼珠盯著她動也不動,慌張道:“郎君,郎君……”
她的一隻嫩白小手在袁寧麵前揮來揮去。
“咳……”袁寧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輕咳一聲打破尷尬,道:“能給我倒杯水嗎?”
他的嘴裏有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應該是剛才昏睡中被灌進去的。
柳六娘忙應了,慌慌張張的端來一杯水。
袁寧似是誇父附身,連喝了三杯水,才終於感覺嘴裏的味道被衝淡了些。
待袁寧喝完,柳六娘問道:“郎君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我的病應是好了。白日那個……娘呢?”袁寧剛想說白日那個女人,到底是受了原來袁寧記憶的影響,喚出了一聲娘。
柳六娘拿過一件外衣給坐直的袁寧披上,輕聲道:“娘剛睡著,爹將她抱回房了。她每晚守著郎君,太累了。謝天謝地,程大夫說郎君今晚若醒來,就說明病好了……我去喚娘來。”
這會兒袁寧才注意到,小娘子的聲音極好聽,猶如清泉滾過鵝卵石。
“先等等,讓娘好好休息一晚吧。”袁寧忙道。
他這會不想見太多人,尤其是那個對袁寧溺愛到極致的母親。
柳六娘哦了一聲,立在床前,兩隻手捏著衣角,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袁寧想起,原來的袁寧並不喜歡這個小娘子,因為她會阻礙他與芸兒小娘子的好事。
而袁孫氏自一開始就覺得這種買來的婢子配不上自家兒子。
所以自這小娘子嫁入袁家以來,就頗受袁孫氏和醒了幾日的袁寧的刁難。
袁寧驚覺,繼承了原本袁寧記憶的他,竟然不知道眼前小娘子的姓名……足見原來袁寧對這小娘子是何等的不喜。
“簡直混賬!”袁寧在心裏暗罵一句過去的袁寧,對小娘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柳六娘聞言頗為吃驚的看著袁寧,她這才知道,原來袁寧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之前袁寧醒來從不喚她名字,她隻當袁寧不喜歡她,
她心裏閃過一抹悲哀,低聲回道:“奴姓柳,家中排行第六,父母喚我六娘。”
相當於沒有名字,袁寧心想,找個機會,給她取一個正經名字吧。
袁寧說話的同時抬了抬自己的兩隻手臂和兩腿,雖然有些酸痛,也沒什麼力氣,可都能自由活動。
“扶我起來。”袁寧伸出手臂。
“夜晚天寒,郎君還是不要起身的好。奴這就去喚娘來,她太累了,剛睡下,被爹抱回了房間。”
袁寧眉頭微蹙,他現在不想見其他人,道:“他們也累了,就不要驚擾二老了。扶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