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召泉愣了一下,表情陰冷起來,淡淡地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苗君儒說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那個副官看了看汪召泉,得到默許後,轉身離開,並把門關上。胡澤開在外麵走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把腿掛到另一張椅子上。
縣長辦公室內,苗君儒和汪召泉麵對麵坐了下來,他問道:“你怎麼知道劉上校來婺源了?”
汪召泉說道:“縣裏有電台!”
苗君儒說道:“按你剛才那話中的意思,劉上校是來救人的,他要救的是什麼人?”
汪召泉說道:“對不起,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對外人說!”他點燃了一支煙,問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嗎?什麼事?”
苗君儒說道:“有一股日本人就在考水村的周邊,我想請你……”
汪召泉揮了一下手,打斷了苗君儒的話,說道:“今天上午胡會長已經派人送信給我了,我也在信裏回複他了。縣裏現在真的抽不出人來,真的是沒有辦法!”
苗君儒說道:“你知道日本人為什麼會來婺源嗎?”
汪召泉有些茫然地搖頭:“我問過上麵,可上麵至今都沒有回答我!”
苗君儒說道:“也許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我知道!”
汪召泉急道:“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苗君儒說道:“你是婺源的縣長,應該知道本地的一些情況吧?”
汪召泉問道:“你是指哪方麵?”
苗君儒說道:“有關考水和黃村的!”
汪召泉想了一下,說道:“我來婺源沒幾年,一般都在縣城裏,很少下鄉,對鄉下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不過我知道考水是個大村子,出過不少人,縣誌上也有記載,至於黃村,我所知道的就隻有那座百柱宗祠了!”
苗君儒問道:“你怎麼知道昨天晚上百柱宗祠會出事,還派保安大隊的方隊長帶人過去?”
汪召泉連忙說道:“沒有呀,我沒有派人過去,再說,我怎麼知道昨天晚上百柱宗祠會出事?”
苗君儒說道:“可是方隊長說,他在帶人回縣城的路上,接到你派人送去的文書,要他直接帶人到百柱宗祠去抓人。”
“你說什麼?文書?”汪召泉說道:“一定是他幹的!”
苗君儒問道:“誰幹的?”
汪召泉說道:“是劉師爺,他把我的大印和縣政府的大印都拿走了,不知道要做什麼!”
苗君儒問道:“他人呢?”
汪召泉朝左右看了一眼,說道:“剛才他還在這裏的,不知道去哪裏了!當年我在贛州的時候,他就一直跟著我,多年來都很聽話的,不知道這幾天突然……”
苗君儒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果然沒有猜錯,你身邊的人有問題!日本人真是無孔不入!”
汪召泉說道:“他不是日本人,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苗君儒說道:“這種時候,不管他是不是日本人,你都不能再相信他了!”
汪召泉說道:“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苗君儒說道:“調人到考水村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裏將要發生一場大戰,時間應該就在這兩天!”
汪召泉說道:“我怎麼相信你的話?你說你知道日本人來婺源的原因,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來的?”
苗君儒說道:“龍脈!”
汪召泉瞪著眼睛說道:“婺源有龍脈嗎?雖說婺源也過像朱熹那樣的夫子,也有被稱為鐵路之父的詹天佑,可從古至今,沒有出過一個皇帝呀!”
苗君儒說道:“你懂什麼,如果有一個高人用了移天補地之法,製造出了那麼一個地方,吸收日月精華和天地靈氣,達上千之久,就可以依地成脈,若再以龍氣灌入,就成了龍脈!”
汪召泉微微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
苗君儒耐著性子繼續說道:“日本的玄學大師上川壽明就在婺源,他就是衝著龍脈來的,除了龍脈之外,還有什麼能夠讓他來婺源嗎?”
汪召泉說道:“那你告訴我,昨天晚上在黃村的百柱宗祠發生了什麼事?”
苗君儒說道:“我和上川壽明都在那裏,後來遇上了方隊長!”他不想再囉嗦,直接說道:“我見過劉上校,他也說是來救人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我不管那個人是誰,如果你也救人的話,就立刻派人去考水,守住那座八卦墳,明白嗎?”
汪召泉聽得一頭霧水,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道:“既然你說見到了劉上校,那就麻煩你帶他來,我把全縣的人都歸他調配,隻要能夠把人救出來,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苗君儒費了那麼多口水,見汪召泉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隻得說道:“信不信隨便你,萬一耽誤了救人,隻怕你吃罪不起!”
說完後,他轉身出了門,對坐在走廊裏的胡澤開說道:“胡隊長,我們走!”
兩人剛到樓梯口,迎麵遇上那副官,此時副官身後帶著好幾十個人,一個個手裏都有槍。
副官得意地望著胡澤開:“你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麵熟,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胡老虎,哈哈,也活該我走運,隻要抓到你,升官發財可都全齊了!弟兄們,給我上!”
胡澤開眼疾手快,拔出槍“叭叭”兩槍,放倒衝在最前麵的兩個人,迅速閃身到一根柱子後麵。
苗君儒見狀不妙,快速退回到縣長的辦公室。汪召泉見他又進來了,而且外麵傳來槍聲,剛要問話,不料被他一把抓住衣領,整個人幾乎懸空了,忙叫道:“苗……苗先生……你……你想幹什麼?”
苗君儒說道:“汪縣長,你手下那些人辦事不足,壞事有餘,日本人都打到家了,還想著抓人領賞!”
他說完,扯著汪召泉來到走廊裏。
辦公大樓裏的槍聲此起彼伏,縣政府儼然成了戰場,那副官手下的人躲在樓梯下麵,大聲吆喝著:“抓住胡老虎,不要讓他跑了!”
那些人胡亂放著槍,也不敢再往上衝。樓梯上倒了幾個人,都沒死,發出一聲聲的慘號。
汪召泉問道:“誰是胡老虎?”
躲在柱子後麵的胡澤開扭頭笑道:“這裏除了我還有誰?我說縣長大人,你開的價碼可不低呀,5000塊大洋呢,夠買好幾十條槍的了。”他朝樓下喊道:“下麵的別亂開槍,你們縣長可在我們手裏呢!”
聽他這麼一叫,下麵的人頓時不敢再開槍了,有幾個膽大的人,還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看清那個站在苗君儒身邊的,正是他們的縣長。
那副官叫道:“胡老虎,你可別亂來,想綁架我們汪縣長,你可是死罪!”
胡澤開笑道:“什麼死罪不死罪,你爺爺我已經死了幾十回了,有本事就上來,試試你爺爺我的槍法,剛才那幾槍是警告,讓你們流點血長點記性,下次可別再碰到我。再有不要命的,我可不客氣了!”
汪召泉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但他畢竟是縣長,當著下麵那麼多人的麵,不可能表現得那麼窩囊。他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苗君儒說道:“剛才的情況你都看到了,下麵的人不讓我們走。現在我沒別的意思,隻想你送我們出去!”
胡澤開走過來,用槍在汪召泉的胸口戳了一下,輕蔑地說道:“叫你手下的人留點神,我的槍可不是吃素的。媽的,什麼狗屁縣長,手下的盡是一些吃裏扒外的家夥!”
他這兩句話,說得汪召泉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呐呐地說道:“胡……胡隊長……我知道你厲害,那時我懸賞抓你,都是上麵的意思,我也沒有辦法。現在國共合作一致抗日,我們應該……”
胡澤開罵道:“還曉得國共合作一致抗日,你看看你樓底下的那些家夥,在日本人麵前有這麼張狂就好了!”
汪召泉強辯道:“這次日本人打婺源,縣裏不也……”
“少囉嗦!”胡澤開把槍頂在汪召泉的腰上,說道:“走,送我們出縣城!”
下麵的那些士兵見樓上的人下來,忙退到一邊。那副官緊抓著手裏的槍,說道:“胡老虎,我們放你們走,你可別亂來!”
苗君儒和胡澤開推著汪召泉往外走,一路見到他們的人,都慌張地避開。出了縣政府大門,見他們騎來的那兩匹馬還在。
他們放開了汪召泉,飛快上了馬,向城外奔去。
那副官帶著人從裏麵衝出來,舉槍向胡澤開的背影瞄準,卻被汪召泉一把按住。
那副官痛心疾首地說道:“汪縣長,他可是胡老虎,縣裏抓了那麼多年都沒抓到的!”
汪召泉陰沉著臉說道:“把子彈留著對付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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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考水村相隔一座山的山神廟。
山神廟並不大,一間黃土夯成的大屋子,就是用來供神的大殿,裏麵供著一尊泥胎的菩薩。廟門口門廊上方的土牆內,嵌著一塊青石板,上麵刻著山塢神廟四個字。旁邊有兩間低矮的小屋子,屋頂上蓋著茅草。一間是柴房和廁所,一間是用來做飯的廚房。
山神廟左側的山腳,有一條進山的山路,可通向考水。這座山神廟建於何年何月,也無從稽考了。當地人隻知道很久以前,有天晚上,一個來山裏販藥材的外地人經過這裏,結果遇到了“鬼打牆”,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眼看就要死在這裏。外地人無計可施,隻得跪在地上大聲喊:“如果山神有靈,請幫我驅走小鬼,來年我一定在這裏替你建廟,享受人間香火!”
說也奇怪,那人一說完,黑暗中出現一道金光,一個金甲天神出現他麵前,指引他出山的道路。
揀回一條命後,那外地人並沒有食言,第二年便拿出50兩銀子,求當地人建了這座小廟。按理說50兩銀子的數目也不少,建一座磚瓦結構的廟宇都夠,可負責這件事的地保貪了錢,隻建了這麼一座夯土廟宇。這事本來沒人知道,廟宇建成的兩個月後,地保突發怪病,胡言亂語,把那事也說了出來。地保的老婆嚇得半死,忙到山神廟許願,說隻要丈夫沒事,就給菩薩上金裝。許完願回到家,果見丈夫沒事了。地保也知惹惱了山神,忙把貪的錢退出來,另外請人給廟裏的菩薩上了金裝。從那以後,山神廟的香火旺了起來。但是到後來,前去上香的人漸漸少了,山神廟的香火也冷落了下來。不過每年的正月十五,還是有不少鄰近山村的村民前來上香。後來山神廟被火燒了幾次,也倒塌過幾次,都是鄰近的村子湊錢重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