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勇士的榮譽(2 / 3)

日軍小炮陣地上的那挺機槍也不是吃素的,怪叫聲中,不斷有人倒下。

河邊的日軍見後麵有人衝過來,紛紛調轉槍口射擊。一時間槍聲大作。

藏身在河這邊田埂下的苗君儒他們幾個人,趁機跳起來往村裏跑,當他們跑到村頭的大樟樹下時,見前麵石橋那裏,有二三十個日軍衝過來了。

他們隻剩下四個人,除了遊勇慶的三八式步槍裏還有兩發子彈外,就隻有劉勇國手裏的那顆手榴彈了。

村子裏,不斷有人從屋子裏走出來,有些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手裏還拖著一個,身後跟著一個小腳老太婆。她們的丈夫與兒子,或許已經死在鳳形山的山頂,膝下的孩子,將是她們的全部精神寄托和希望。

那二三十個日軍已經衝到了村邊,槍聲中,幾個來不及閃避的老人被射殺在牆根下。村裏還有很多人沒有來得及逃走,萬一日軍一進村,還不是麵臨一場大屠殺?對於日軍的暴行,苗君儒是深有體會的,這些年他出外考古,經過一些被日軍掃蕩過的村子,所見的除了被燒毀的房子外,就是那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了。

“媽的,跟他們拚了!”胡澤開揚刀要衝上去,被苗君儒按住,他低聲說道:“不能硬拚,要想辦法智取,你們躲起來,我去會會他們!”

劉勇國問道:“你一個人怎麼對付他們?”

苗君儒說道:“放心,我會日語,我知道該怎麼做,兵法雲,以虛對虛,必使其亂之。我隻不過假借日本人的命令,不想讓他們濫殺無辜,等他們進村後,就看你們的了!”

胡澤開點了點頭,拉著遊勇慶往另一條巷子裏去了。他是這個村的人,對每戶人家,每條街巷都很熟。

劉勇國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受過特訓,日語很標準!”

苗君儒說道:“我的日語不太標準,怕他們聽出破綻,還是你來說!”

兩人大步迎向那股日軍,劉勇國大聲用日語叫道:“接上級命令,任務已經完成,軍隊隻可在村子裏休息,不得打擾當地人!”

這些日軍自侵華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奇怪的命令,為首一個軍曹大聲質問:“你們是什麼人?”

劉勇國大聲說道:“我是大日本帝國關東軍參謀部二處特別行動組的藤田中佐,你們的指揮官呢?”

軍曹一聽劉勇國這麼說,語氣頓時緩和下來,朝他們敬了一個禮,指著後麵說道:“少佐在那邊!”

劉勇國帶著命令的語氣說道:“在你們的後麵,可能出現了支那軍隊,想想該怎麼做吧!”

軍曹朝他們又敬了一個禮,說道:“藤田中佐閣下,我知道怎麼做!”接著拔出腰刀,轉身對身後的日軍叫道:“回去,消滅支那軍隊!”

就在這時,幾個人從一旁的巷子裏跑過來,為首的一個鄉丁見到他們,叫道:“你們還不快跑,日本人進村了!”

那鄉丁說完話後,看見了巷子裏的日軍,忙舉起手裏的槍,可還沒等他開槍,日軍的槍已經響了。

一道人影從旁邊的斷壁後麵躍出來,刀光一閃,那軍曹的頭顱滾落在地。苗君儒認出那黑影,正是剛剛離開他的胡澤開。

在狹窄的巷子裏,大刀比步槍要實用得多。胡澤開接連劈殺,又有兩三個日軍倒斃在他的刀下。

在當前的情況下,絕對不能讓日軍有開槍的機會,苗君儒抽出那把佐官刀衝了過去,和胡澤開並肩砍殺起來。

劉勇國拉開那顆手榴彈的拉弦,往後麵的日軍丟了過去,接著撿起一支三八式步槍,躲在牆邊的一個圓柱形石滾後麵。

婺源的農村有很多這種古代流傳下來的石滾,有的是圓柱形,有的是八邊的菱形,無論是什麼形狀的石滾,中間都有一個圓形的空洞。有關石滾的作用,有很多種說法,但最為普遍的,莫過於壓路或鎮宅。

後麵的日軍想開槍,怕傷著前麵的日軍,而前麵的日軍卻被苗君儒與胡澤開的凶悍所震懾,連連後退。“轟”的一聲,劉勇國扔過去手榴彈當場炸死四五個日軍,其餘日軍見勢不妙,紛紛朝村外退去。

苗君儒拉住胡澤開說道:“不要追!”

兩人閃在一邊,見那些日軍已經退出了村子。遊勇慶把槍架在牆頭上,兩槍放倒了三個日軍。他丟掉沒有子彈的槍,跳到巷子裏,往那七八具日軍的屍體上去摸子彈,摸了一會兒,就摸了一百多發子彈。

苗君儒還刀入鞘,俯身揀了一支槍。現在他們四個人都有槍,子彈也不缺,躲在那些倒塌的老屋牆壁後麵射擊,足可抵擋二三十個日軍的進攻。

河那邊的槍聲仍然很緊,炮聲不斷。

苗君儒和胡澤開端著槍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村邊,見那十幾個逃出村的日軍,已經逃過石橋那邊去了。

胡澤開問道:“來救我們的是什麼人?聽聲音,好像來的人不少!”

苗君儒說道:“是縣裏派人的,別忘了我們剛剛去找過縣長,他雖然確實主見,但在抗日的問題上,應該不會含糊。”

胡澤開望著前麵問道:“苗教授,你和他守在這裏,我帶遊勇慶到河邊去支援他們!”

從後麵上來兩個村民,其中一個叫道:“胡隊長,德謙叔帶人去追他兒子了。”

這兩個村民與胡澤開同輩,小時候都是一起玩了,原來的關係還不錯。隻是由於胡澤開為報父仇,上山參加了遊擊隊,關係才疏遠起來。

胡澤開罵道:“這個老不死的,都什麼時候了,還不知好歹,就憑他手下的那幾條槍,也敢去追!”他接著問道:“我媽和我妹都沒事吧?”

那個村民回答:“你媽和你妹都躲到後山去了,沒事!就算有事,都有我們照應著呢!你放心吧!”

胡澤開扭頭對遊勇慶叫道:“你不是負責保護胡會長的嗎?走,我們去追!”

劉勇國走過來說道:“我要救的人質就在那邊山穀的一座山神廟裏,看守他的是日軍的特種部隊,配有電台,為首的是一個叫小野一郎的人,是日本的高級特務,我第一次和他交手,輸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劉上校,你再次和他交手,不見得會輸!”苗君儒指著地上了日軍屍體說道:“現在是晚上,隻要我們穿著這身衣服,就能渾水摸魚!胡隊長,你和遊勇慶去救胡會長,可想辦法盡量拖住那股日本人。另外找個人帶我和劉上校去山神廟那邊,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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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誌標沒想到這股日軍的作戰力那麼強,鄭連長帶著那幾十個士兵拚死奪下小炮陣地後,最後隻剩下十幾個人,他們調轉炮口朝那些俯臥在田裏的日軍開炮,可沒等開上幾炮,炮彈就沒有了。

俯臥在田裏的日軍並不撤退,而是有次序地形成扇形陣地進行抵抗。

媽的,連個陣地也沒有,這仗打得窩囊。方誌標把頭埋在田埂下,和日軍作戰,總是吃武器上的虧,雙方剛一交火,他這邊就倒下一大片。有些沒見過這種陣勢的搜索隊員嚇壞了,轉身就跑,可沒等跑出去幾步,就被日軍的機槍撩倒,其餘的人趕緊撲倒在田裏,不少人嚇得尿了褲子,舉著槍朝天射擊。

日軍少佐很快看出了對手的破綻,指揮幾挺機槍掩護兩股日軍,從兩側向前衝擊。

好在鄭連長他們手裏有兩挺機槍,與對麵的日軍對射,那股朝他們迂回的日軍,很快被他們壓製住。但是那股衝向方誌標他們的日軍,已經衝了上去,正呀呀地嚎叫著挺槍刺殺。

那些趴在田裏的搜索隊員,毫無招架之力,有的轉身就跑,有的還沒等起身,就被日軍的刺刀捅了個對穿。

方誌標舉槍射倒了兩個衝向他的日軍,大聲叫道:“弟兄們,不要慌,我們的人比他們多,三個對一個,和他們拚了!如果讓小日本贏了,你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你們的兄弟姐妹和父老鄉親……”

經他這麼一喊,那些要逃走的人轉過身體,三四個對付一個,與衝到麵前的日軍拚殺起來。

打蛇要打七寸,鄭連長看清那個舉著指揮刀的日軍少佐所站的位置,隻要殺死那個日軍少佐,日軍失去了指揮,就容易對付得多。

他命令那兩挺機槍繼續壓製敵人,轉身帶了幾個人,懷揣手榴彈,沿著一條較高一點的田埂往前爬。隻要爬到離那日軍少佐四五十米的地方,就有辦法對付了。

他們的行蹤很快被日軍察覺,兩三挺歪把子機槍一齊朝他們射擊,子彈如雨般射入他們身邊的泥土中,不時有人悶哼一聲,就再也不動了。鄭連長爬得很快,他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就是盡快爬過去。

左肩和左腿同時一震,隨即傳來一陣麻痹,他知道自己中彈了,但是他並沒有停下,而是咬著牙繼續向前爬行。

一個士兵從他身後站起,還沒等把手裏的手榴彈扔出去,就身中數彈。兩顆“哧哧”冒煙的手榴彈就落在他的身邊。

不能再猶豫了,他抓起那兩顆手榴彈,不顧一切地挺身站起,用力朝前麵扔了出去。他望著那兩顆手榴彈落到那日軍少佐的身邊,變成一蓬耀眼的火光,他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絲毫感覺不到日軍機槍子彈穿透身體的痛楚。他歪過頭去,看著那些正在與日軍拚死相搏的人,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這股日軍將會被盡數消滅。

他永遠都忘不了,他的團長身受七處槍傷,寧死都不肯退下陣地,最後被日軍的小炮炸成兩截。他更忘不了,那一個個相繼倒在日軍槍口下的兄弟。這年代當兵,隨時都會死,死在抗日的戰場上,比死在遊擊隊的槍下要光榮得多。他心中喊道:團長,我來了,下輩子,我還當你手下的連長,帶著兄弟們一起打小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