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遍了宮中風浪,這老油條深諳,越是波詭雲譎之地,越沒有“事情好壞”之說。
隻要他心思足夠活泛,眼界足夠開闊,什麼樣的壞事,都能化作好事。
李家的那位娘娘,也懷著一個男胎。
宋喜之子若死,李家便少了入主東宮的威脅。
到時候,從來氣焰囂張的公主府,拿什麼再與李家叫板?
皇權之下,勢均力敵的溫、李雙方,再不能互相牽製。李淩霄定會趁機重創溫昭,將公主府置於死地。
葉正雲做慣了富貴險中求的買賣,深諳危難越大,機遇越大的道理。
季秋堂作為他的眼中釘,早已依附於宰輔與貴妃一派,如今豈不正是他借溫昭之刀,將對手除之而後快的時候?
將宋喜所懷死胎,當作投誠的厚禮,獻與溫昭,他怎能不得到她的賞識,受其重視呢?
隻要成為了長公主的心腹,莫說替他鏟除區區院判,便是助他去取代呂院使,都僅需主子她一句話罷了。
今日宋喜於皇上手裏,逃過一劫,可腹中胎兒卻已然不保。
他如今暗知她懷著死胎,仍還按兵不動,隻因她適才與良薑的密議。
她想要見溫昭,究竟是打著什麼算盤?
捋了捋山羊胡,葉正雲撤下脈枕,反複推敲起宋喜那一句“速至宮內,私下相商”。
他畢竟不是心浮氣躁的愣頭青。
將醫箱收拾好,他卻仍不開口,問宋喜同良薑吩咐何事。
這喜娘娘,左右是急著見長公主的。
聽她口氣,又似是有事相托。
這宮裏頭,瞞著皇上做的,都不會是好事。
婦人家一個個青竹蛇口,黃蜂尾針,他這大半輩子,見得又還少麼?
葉正雲隱隱已有所覺,喜嬪與長公主,將要有不可告人的惡毒勾當。
他是喜嬪之醫,她與溫昭無論欲謀何事,都沒法繞開他去。
老油條再度撚須,背起醫箱,告辭退下。
何須他急於去尋溫昭?
他不就山,山卻已眼看著,將要來就他了。
*
蘇淮的身世,良薑早就想私底下講與宋喜,可奈何溫昭不允,她便也緘口不言。
宋喜若不被逼到絕路,不主動來求她們,那麼溫昭便不肯將宋喜硬拖上船,逼迫她去害溫恒。
小姑娘心腸軟,性子良善,不同於她們主仆。
這一點,溫昭看得比良薑清楚。
她就是要宋喜心甘情願,甚至迫不及待地出言相求,與她們共同謀朝篡位。
否則,若計劃進行至終,宋喜一定會婦人之仁,在最關鍵的時刻,對溫恒心慈手軟。
如此功虧一簣的結局,溫昭決不接受。
而今時,宋喜經過紅菱那一件事,的的確確主動來求她了。
“我做過那道湯品,便懷疑蘇淮身世,而後已然同芳嬤嬤求證,得知其母確為紅菱。”
宋喜邀她入長信宮,假借再煮豆湯給她的名義,實則開門見山,說起蘇淮。
“長公主與良薑一道,主仆唱和,教我去翻閱那紅菱的簿冊,不就是想告訴我,蘇淮被其弟占了皇位?”
當時良薑在會典書庫,話裏話外,將紅菱蘇淮並為一談。
如今宋喜懂了,實則良薑早已由溫昭授意,助她探查出那母子的聯係。
“良薑姑姑也的確是好本事,迷迭藏在司禮監的梅丸瓶罐,她也能翻找出來。長公主有此臂膀,亦是做主子的福氣。”
溫昭輕笑不言,心中倒確有得意。
良薑是她一手栽培出的心腹,宋喜稱讚良薑,與稱讚她無異。
“您將那琉璃瓶還我,想必也已知曉,我腹中這孩子,生父實為蘇淮。”
宋喜記得芳嬤嬤的囑咐,便也記得,她說過溫昭從前“欲挾幼帝攬政”,是因不知蘇淮並非閹宦罷了。
若她知蘇淮是真正的男子,便不會打溫恒之子的主意。
那麼蘇淮為紅菱與先帝所出之事,她卻是一早就知曉了的。
“隻是不知,長公主在何時,已發覺了紅菱是蘇淮的母親?”
“母後彌留,要本宮立誓時,便已對本宮如實相告,紅菱之子未死,是浣衣局的小公公蘇淮。”
宋喜對溫昭所言,並無虛與委蛇之處,溫昭遂也開誠布公,同她道明先皇後的遺言。
聽她說起立誓,宋喜回想那些有關這誓言的傳聞,百思不解。
溫昭緣何立下誓言,又緣何要違背呢?
“長公主所立之誓,是說善待皇弟,可對?”
既見溫昭頷首,宋喜再問。喵喵尒説
“若你我擁立蘇淮為帝,傷害今上,長公主豈不有違了當年誓言,愧對了先皇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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