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如今不再被弦昭儀牽製手腳,可報舊時母仇,而我亦不欲溫恒得勢,以帝王之身,危及蘇淮和我腹中骨肉。”
宋喜將眼下形勢道明,遂問溫昭。
“你我有共同欲除之人,而蘇淮恰可以為你所用,取溫恒而代之。長公主可有妙法助我,亦對您自己相助?”
“你肯棄李淩霄而擇本宮,便是踏上明路。既與本宮聯手,咱們便不做那偷換皇子的簡單勾當。”
以指輕敲著桌沿,溫昭稍加思索,慢條斯理地笑。
“蘇淮無意於江山帝業,偏偏愛你。本宮求著他回司禮監,他都不肯,可為了你,他竟就回來了。”
宋喜聞她此言,倒是略略局促。畢竟二人之情,被溫昭如此明白道出,她到底麵子尚薄,心中羞窘。
蘇淮初回了司禮監時,顧落輕曾在養心殿上,破口大罵他為“妖佞”。
這事情鬧得凶狠,值夜之人盡知。
宋喜聽聞過後,並不曾深入思索,直到顧落輕找上了她,說蘇淮為溫恒所愛,她才明白他舊日裏為何曾那樣罵蘇淮。
當時溫昭與他,盡不知蘇淮回宮何意。
顧落輕隻當蘇淮是吃不得浣衣局裏的苦,回宮來以色侍君,狐媚惑主,才那樣罵他罷了。
殊不知蘇淮是聽了平涯的勸,為了孤身一人,舉步維艱的她,才毅然重歸宮廷,再入虎口。
瞧宋喜頰邊泛紅,溫昭笑容裏帶上揶揄。
“他喜歡你,是好事情。本宮從前雖勸不得他,但你若能豁出去,本宮就勸得了。”
“依長公主所言,我該當如何做,才是豁得出去?”
“他性子冷,故而一般手段,毫無用處。不下狠手,咱們便逼不動他。”
溫昭斂去笑意,坐正身子,看住宋喜。
“既然他肯為你回宮,你肯不肯為了他死?”
她指住宋喜的肚子,眼中無波無瀾,無情無義。
“本宮要你肚子裏的孩子。若此子生而喪母,蘇淮定然會為了你們母子,奪回帝位,護這孩子周全。”
芳嬤嬤早有所料,溫昭沒法子對蘇淮好言相勸,可一定會有陰損招數,得以逼他入局。
宋喜在溫昭冰冷的眼神下,整個僵住,久久無法應答。
溫昭這個法子,恰如芳嬤嬤先時所料,的確將行之有效,可也的確歹毒。
若是蘇淮愛著的她死了,若他們的孩子沒了母親,蘇淮便一定會見不得這孩子孤零零長於深宮,一定會光明正大地成為他的父皇。
“我不怕死,但我怕自己死後,再不能愛著蘇淮。”
宋喜想了很多,終於開口,道出她對溫昭這條毒計,真正的顧忌之處。
顧落輕對她說出一切真相,她隻覺得自己太過可憐,明明分毫不欠蘇淮,卻無辜被他愛上,卷入混沌之中。
對芳嬤嬤道盡蘇淮的不是,她實際上懂得,蘇淮有無盡苦衷。明知他才是真正的可憐之人,她卻怒火攻心,顧不上那許多。
本以為自己會依舊惱著蘇淮,可她控製不住地對他心軟,終是看清他比她更為可憐。
此情中她不欠他,可若身在局外,她卻看到蘇淮每一步的無奈,每一刻的悲哀。
宋喜憐惜自己,更憐惜著蘇淮。
蘇淮為她付出的一切,皆是在犧牲他自己,皆是舍他而護她。
他明明已能在浣衣局安生度日,奈何她不知內情,竟哭求平涯勸他回來宮裏。
平涯明知道溫恒與他之事,雖是幫她,卻是害他。
縱使如此,蘇淮亦回來了。
他那樣做,全然是為了她。
宋喜每每設身處地,將自己視作蘇淮之時,都覺得蘇淮對她的欺瞞傷害,再算不得什麼。
如果她是蘇淮,便也許亦會如他一般行事,哪怕欺騙愛人,也盡力保其周全。
她想要原諒他,可言語卻背叛內心,嘴上說已與蘇淮斷情,救他是救孩子的父親罷了。
可是蘇淮對她而言,真的隻剩下親人之義?
她在自欺欺人,對他實則仍舊情根深種。
對他憐惜,對他相救,皆隻因為,她仍還愛著他。
她以為自己的謊,縝密堅固,可在溫昭的一句“為了他死”麵前,實在不堪一擊。
一想到離開人世,從此熄滅對蘇淮的愛意,她怕了,怕到誠懇地麵對自己的心,怕到再也不敢撒虛假的謊。
宋喜對著溫昭,淚如雨下,哀慟悲哭。
“長公主的辦法極好,可我答應不得。若我死了,這愛便就斷了。我心中愛極了他,勝過我之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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