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他每每要裝作無事。但痛失所愛的哀傷悔恨,如千鈞重,已快要將他壓垮。
這樣的他,並無勇氣去見那個孩子。
“從前你不肯挺身去護宋喜,如今也想要不顧你的孩子?宋喜已被你拖累至死,下一個要死的人,便是她留給你的孩子!”
蘇淮本以為宋喜之死,是烙在他心上最深的傷。可芳嬤嬤這番言辭,卻仍舊可令心如死灰的他,再度覺得劇痛。
“可我又能如何?我照顧得他一日,卻不能公然長此以往。”
他目光戚戚然,望向了芳嬤嬤,喑啞開口。
“我已經害死宋喜,卻無論怎麼做,都會再害死那個孩子。”
芳嬤嬤搖頭再歎。
“你若孤身一人,的確無計可施,但正因為如此,你才該去求長公主助你。”
“皇姊……?”
蘇淮聞言,略作遲疑。
“想要與溫恒抗衡,你我便必借溫昭之力。是繼續做溫恒的秉筆,眼睜睜看著你的孩子受苦,還是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父皇,全看你如何打算。”
蘇淮為了宋喜,已然隱忍太久,可最後換來的不是同她廝守,而是天人永隔。
如今那孩子失去母妃,深宮中如何得以活命?
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舉棋不定,害那孩子走上宋喜的悲慘命途。
昔日他不曾孤注一擲,為宋喜鋌而走險,但今朝他不想再忍下去。
既已錯過一次,何來一錯再錯?
為了她的孩子,他打算放手一搏。
*
溫昭將孩子遞與良薑,吩咐她好生抱哄。
自從宋喜過世,良薑便不再於長信宮中當值。今日她隨了溫昭來此,卻嫌棄宋喜這孩子晦氣,如何都不欲碰他。
溫昭卻不管宮人們那些閑話,硬是將孩子塞進了她的懷裏。
“不過是命苦了些,你便瞧不上他。今後此子必然富貴榮華,到時候可就有你後悔的了。”
“主子快別揶揄奴婢。聽您這意思,還要把奴婢指給這沒牙的小兒不成?”
良薑盯著懷裏瘦弱幹癟的男嬰,琢磨著李淩霄到底打哪兒,弄來了這麼個不討喜的東西。
命裏已然同父母無緣,此子日後縱是活得久長,也大抵克妻妨子,將是福薄之人。
與她相熟多年,溫昭怎不知良薑如何作想?
“上位者素來孤家寡人,他能得這天下,便是有本宮都豔羨不已的福分。”
良薑還欲再言,眼尖地瞧見芳嬤嬤正往此處而來。
她身後跟著的,是主仆在此特意等候許久之人。
“主子,蘇淮公子來了。”
溫昭頷首,示意良薑先帶那孩子退下。
芳嬤嬤守在門外,唯蘇淮獨自入殿。長信宮如今蕭條得緊,此間除了這姐弟二人,便連個伺候的宮女也無。
溫昭見蘇淮四下環顧,遂笑著先開了口。
“說不想見,真來了這地方後,你又忍不住要尋他。”
指指後殿,溫昭再笑。
“我顧念你心傷未愈,怕你見不得他,先讓良薑抱下去了。”
蘇淮輕輕頷首,並未出言。溫昭琢磨著他的心思,試探問他。
“怎麼,不然我先喚良薑過來,教你們父子見上一麵再說?”
“他有良薑暫且看顧,我又怎信不過?”
知良薑做事妥帖,蘇淮將溫昭攔住,隻沉聲對她相求。
“我不敢見那孩子,卻不忍他受苦。皇姊從前曾欲助我為帝,今日可還作數?”
溫昭麵上不顯,心裏倒是對芳嬤嬤欽佩不已。喵喵尒説
約定了今日勸服蘇淮,帶他前來見她,芳嬤嬤便不食言,說到做到。
她幾次與良薑同來長信宮中,故而今日芳嬤嬤帶著蘇淮來此,他倒是也不起疑。
再怎麼心思深沉的男人,卻逃不開情劫,李淩霄是這樣,蘇淮竟也如此。
那一位為了胞妹,連忠臣都不做,這個更是主動回來求她,要篡位做帝王。
宋喜與她聯手,施的這請君入甕之計,沒想到蘇淮不疑有他,輕易便全盤信了。
沉吟良久,溫昭才故作為難,顰眉深歎,對蘇淮點頭應下。
“你既護子心切,阿姊我能懂得,可畢竟皇宮內外,多方勢力,我皆尚須斡旋。”
蘇淮不知良薑懷抱著的,並非是他親生的那個孩子,更不知李淩霄與宋喜此前,有關換子的暗中交易。
溫昭遂也假作與李淩霄尚未結黨,言及宰輔一方,勢力難以拉攏,而同蘇淮談起內府衙門裏麵,統禦宮中內侍的掌印平涯。
“你欲求我相幫,便總得出些本錢。阿姊我去應付李家,你肯不肯舍得平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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