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會(5)
我漸漸明白她的意有所指。不過,卻恰好刺中我的內心。
在跟莫一一見麵的前一天,我跟聶亦鵬爆發了一次爭吵。這一次,無關緋聞,無關傅心揚,無關任何人。
他回家後對我說,五一結束後不需要再去《STAR》上班。那麼輕描淡寫,輕輕一句話就決定我的去留與生死。
我還記得自己當時騰地一下站起來,兩眼死死地盯著他,卻始終發不出一言。我緊緊地捏著拳頭,十指掐進肉裏,仿佛隻能這樣才能控製自己不至於情緒失控。
我一個人衝出小區,漫無目的地走。
能走到哪裏去呢?
他沒有出來找我。
仿佛知道我無處可去,無路可退。像一個計算精準的獵人,知道獵物已是囊中物,再也不肯多花一分心思。
我坐在涼椅上抽煙。
許久不曾的焦慮、煩悶,甚至哭泣,又找上了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穴。
我跟聶亦鵬這麼多年,我目睹過他跟別的女人巧笑倩兮、攜手離去,我聽聞過他與別的女人如何親密無間。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我感到絕望。我,有我的驕傲。
可是,這麼跌跌撞撞,像是一場看不見尾聲的電影,當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如當初那般幼稚和任性的時候,卻還是被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輕易地擊倒。
初一那年,新上任的班主任在課堂上念出每個人的考試成績,“梁佳瑄,九十八分,第一名。這份試卷上有一道題是我故意出錯的,可是全班隻有她一個人做對了。真奇怪,你該不會是偷看了正確答案吧?”
或許是戲謔,但卻徹底地激怒了我。我當場撕毀了那張試卷,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離開教室。那是我的學生生涯裏為數不多的放肆。雖然事後,那位年輕的班主任在向我解釋他的無心之舉和他自以為是的幽默,但是我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後來期末的時候,這位班主任在我的評語上寫著類似“自尊心極強”的字眼,然後這樣的評語伴隨著我的所有青春時光。
是的,自尊。非常可笑的字眼。我可以放棄,卻不允許旁人來為我做任何決定。我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叫囂著自己的獨立與自由,容不得旁人稍加左右。這是我的底線。
所以,聶亦鵬永遠都不知道,他那一句對我而言所造成的衝擊。
長久以來,我執拗地堅持,以為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和奮鬥就能成為他旁邊的那顆星,我以為曾經那些激賞和感激都是發自內心,是一種尊重,而非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