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光已纏上她的身影,她卻呆滯地看向那倒在地上,被那人擁在懷裏的,如世之珍寶,即便他們站在場內,連一絲眸光都吝於施舍。
烏發如墨,隻有那一角晶瑩的玉容,仍是傾城之色。
似琥珀般的流光。
“風離,你就是為了寧月,背叛齊王?”
“奴才雖愚鈍,也知齊大勢已去,大秦必一統天下,大王必成千古霸業,奴才不過擇良主而投。”
沒有一絲破綻,誠摯推崇。
若風離不是個演戲高手,那麼,他必是大秦忠心不二的走狗。
顯然,嬴政已有些信了,微微愉悅道,“寧月?!”
“諾。”
“你醫好煙兒,跟他走吧。”
風離幾時已離得她如此近,甚至,手已抓緊她手,灼熱的似塊烙鐵,映襯她冰冷的纖手,越發似寒冰般。
又或者,他以為,烙鐵能化寒冰成水。
可是,他越抓她手,她心越寒。
她一隻一隻扳掉他緊抓的手指,跪在地上,“若救不活娘娘,寧月便青燈香燭一生,以贖娘娘之恩,請大王恩準。”
落空的手,風離暗暗握緊,似要握出血來,陰鬱的俊麵露出淡淡竟乎絕決的笑,“寧月,你我情投意合,不過因齊王不允,你又一心報仇,我也不敢違你心意。如今你我大仇得報,娘娘自行服毒,本就與你無關,你也不需如此自責。”
風離的眸子,須臾不離,她直覺不對,卻又說不上哪裏,越發低了頭。
嬴政終於抬眸,掃了掃風離,風離忙低了頭,“沒料到,你也算個癡人。”冷眸譏誚地掃她一眼,“害死齊王齊後,不是你一向誌願麼?”
“報仇是為人子,報恩是為人情,奴婢從沒想過,真心謀害娘娘。”
她的這番話,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方才墨郵已說過,齊後雖被人下毒,卻並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她自行服的五毒散。
“你快些來看煙兒。”嬴政不再看她,冷冽道。
她微低了頭,“大王,隻怕娘娘不想看見風離。”
語氣淡淡,卻不敢抬頭。
隻怕刀刃般的恨意,會在眸光暴露無疑。
她,不想死。
嬴政“呃”了一聲,長袍一甩,獵獵風起,“退下。”
風離再無任何借口留下,“請大王成全。”
秦王哼道,“你竟敢質疑朕的話麼?!”
那弱柳般纖長身影,已向那團暗黑,越行越近。
風離嘴微微嚅動,終於什麼也不敢說,與趙銳一起退出。
行的越近,巨龍暗紋暗黑錦衣,發束金冠,陰鷙的中年男子越漸清晰,越瞧出陰鷙眉目間的失魂落魄。
被嬴政緊緊摟在懷裏的女子,眉目安詳,唇角甚至揚起溫暖和煦的笑。
仿若昨夜,仍是幸福之極的一宮之後。
不遠處,青花玉石板上,躺著一個金冠玉帶的中年男子,麵若冠玉,胸口處插了一柄魚腸劍,直入心髒,確定已死絕了。
竟是齊王?!
被人毒殺,還一劍直入心髒?!
到底是誰,連已死絕的人,尤不放過?
她呆了般,不由碰倒了案幾,被齊後嗬護至愛的香蘭,碰的一聲,碎成兩半,泛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帶著春日呢喃的水汽。
卻映出,她已近絕境的暗黑。
嬴政似從幻夢中喚醒,不耐森冷暴喝,“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