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決定要用狐皮。”他不以為意地瞅著她。
“我覺得狐皮剛好,倘若要在上頭繡紋,也比較容易些。”綠繡邊想邊往外走,幾乎快把君還四給忘了。
君還四仿若早已見怪不見,一逕地跟在她的身後。
隻是,她會不會太不把他給放在眼裏了?居然問都沒問他一句,便直截了當地說要用狐皮;好歹也先問問他,他是老板啊!
雖說這廠子的事全由她管,可也該形式上問他一句,教他心裏舒服些。
遺憾的是,她這腦袋瓜子若是有事忙著,八成連天皇老子來了,她一樣不睬。該說她這性子是好還是不好呢?
君還四搖了搖頭,跟著她穿過中堂往前走到染坊,見她身形矯健地閃過高掛在廣場上頭的染布和染線,纖小的身影隨即晃入房裏,找起各色染劑。
他挑起眉跟在一旁,看著她聚精會神地比對著顏色。
***
她真是塊寶,是不?君還四不由得思忖著。
根本就沒什麼事難得倒綠繡,從染到織、從織到繡、從繡到織造,各式材質她都懂得分辨優劣,壓根兒不需要他在旁教導。相反的,說不定他還得向她多多請教哩。
哼!誰也料想不到當年在街上像個乞兒般兜售手絹的落難姑娘,如今竟成了軒轅織造廠的管事。
不過,她倒也好性子,就連當初羞辱她的大嬸的長相都忘了,幾回走到街上鋪子,她瞧也不瞧那大嬸一眼,還以為她是蓄意對她下馬威,孰知她是根本忘了她的長相,就連當初那回事都給忘了。
她說,她就隻記得他提拔了她,也幫助了她。
就這麼一句話,教他忍不住多疼愛她一些,可惜的是,倘若她能改改性子,他會覺得更加妥當。
瞧瞧,她現下仿佛是當他死了一樣,眼裏心裏都沒了他的存在,她看得見的隻有擺滿這房裏的染劑,若他不閃邊一點,說不準她待會兒一時手忙腳亂踢翻了什麼,他又要遭殃了。
唉!她既懂得偷閑又懂得忙,那他……真不知道今兒個出門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該說的沒說,說了她也沒聽著;如今,也不用他多嘴了,他應該回宅子才對,再待在這兒,他也不知道他這廢人能幫上什麼忙。
幹脆回去休息算了……
“綠繡。”君還四輕喚一聲,見她沒有半點反應,他不禁微歎著氣走到她身後,輕輕地拍上她的肩。“綠繡,我要……”
砰的一聲,綠繡原本拿在手上的兩盒染劑不由分說地往君還四身上丟,不們不倚地丟上他的臉,染綠了他的臉,也順便染黑了他的頭發……
君還四瞬間瞪大殘戾的黑眸,薄唇緊抿成一直線。
若他說他想殺了她,這回該是不會有人反對吧?
綠繡刷白了粉顏,瞪大澄澈的美眸,愣在當場,好半晌之後才道:“老板……你沒事吧?”
老天,他沒事幹嘛拍她?她很膽小的,一直都是不經嚇的,他這樣不出聲,真是會嚇死她的。
“你認為我會沒事嗎?”怒焰咬嚼著胸口,一點一滴順著喉頭頂到空氣之中,君還四睜著凶惡的眉眼動也不動地瞪著她。
“我……你怎麼會一聲不響地跑到我身後,我會嚇到是很正常的。”這真的不是她的推托之詞,而是他……唉,事已至此,再多說也好似藉口罷了。
“我一聲不響?”轟的一聲,火山爆發似的,怒焰從君還四的黑眸、薄唇噴瀉而出。“我喚了你兩聲,你說我一聲不響?你是聾了還是怎麼著?”
難道她就不能再正經一些嗎?
專注在工作上是好事,可若是落入無人之境,那就危險了。
真不知道這廠子裏頭到底有多少個人遭受過她的毒手,還是他較笨,壓根兒不懂得要逃,才會遭此下場。早知如此,方才根本不需要知會她一聲,他轉身便走就是。
“我……”綠繡愧疚得說不出話。
“上一回害得我破相兼掌折,這一回你是打算拿染劑毒瞎我的眼不成?”
“啊,對了……”說到這染劑,有些可是有毒的。綠繡推著他直往外跑。“老板,這不能開玩笑的,得趕緊洗幹淨才成,要不若是教毒性給滲透的話,那可就糟了。”
她可不希冀因為自個兒的一時大意,教他又受了傷;之前傷了他的臉和手,已經夠她愧疚的,若是他的眼因此而瞎了,她就算是死也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