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 3)

難不成這就是她這一回要繳送絲造大會的披風?

果真如他所料,這深深淺淺,仿若是山水潑墨書的繡法,已三年不見,現下一見,真是一絕!

他像是極度愛戀般地撫上這像是絲綢般的繡樣,卻猛地發覺——

“這絲……”怎麼觸摸起來像是她的頭發?

這絲滑細膩的觸覺,就如他前幾天摸上的頭發一般,那日的觸感幾乎還殘留在指尖上,他不會錯認的,但……以發代絲?有這等繡法?

他蹙眉思忖著,隨即將披風再塞回櫃子裏,起身撣了撣有點發皺的袍子,有點恍神地走到外頭。

她的頭發,短了不少。

披風上頭的繡線不少,但是色線有深有淺,可都算是黑色,若說鷹隼是用她的發絲繡出形態的,他也不會太意外。

發繡……真虧她想得出這法子,無怪乎,不管他怎麼做,都繡不出像她這般的味道。

然而,拿自個兒的頭發去繡,這……會不會太暴殄天物,她怎麼舍得?

唉,現下又不是想這東西的時候,眼前最重要的是,得趕緊找著她!

她不在房裏,不在廠子裏,她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四少。”

在通往染坊的長廊上,淺櫻與君還四擦身而過,輕喚了他一聲,發覺他沒有半點反應,她不禁又跟在後頭。

“四少,你要上哪兒去?”她的聲音不禁又大了一點。

“淺櫻?”君還四微詫地停下腳步,見她跑到跟前,他忙問:“你有沒有瞧見綠繡?”

“綠繡?”這是什麼狀況?前幾天不是還惱得和她避不見麵,怎麼現下又急著要找她?“四少,是出了什麼事嗎?”

“我問你,有沒有看到她?”君還四生氣地吼道。

她沒瞧見他很急嗎?他急著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用自個兒的頭發代替絲線。

“我方才在外頭瞧見她。”淺櫻掏了掏有點發疼的耳朵。

“外頭?”他驚訝地道。

淺櫻眨了眨眼。“對啊……”她真的在外頭瞧見她了呀。

“今兒個飄雪,她會外出?”怎麼可能?

“真的,我在外頭酒樓瞧見她,而且還不隻她一個人,還有一個像是塞外民族的男人。”

君還四不由得瞪大眼。

怎麼可能?她不是蘇州人氏,她幾乎是跟隨著織造廠在這兒紮根的,一年到頭幾乎都待在廠子裏,她哪裏有時間到外頭結交外族友人?

況且,今兒個飄雪,她不是最怕冷的嗎?

淺櫻盯著他的反應,微微地挑起眉。“四少,你……是不是在吃味啊?”話落,她趕緊搗上耳朵。

聞言,君還四一雙暴瞪的黑眸仿若火焰般地燒了過去。

她搗在耳朵上的手抖個沒完,然而等了好半晌,卻依舊沒聽到他震耳欲望的咆哮聲,教她不解地放下手。

“四少?”她試探地問道。

這是怎麼了?四少應該會大聲吼叫才對,怎麼靜成這樣?

他瞪若銅鈴的黑眸印上淺櫻不解的眉眼,然而他的腦海裏卻不斷地翻飛著綠繡的身影,從三年前初見麵的那一天,飛掠到現下,飛掠到三天前的那個晚上仿若快消失的她……

***

“淺櫻?”君還四突地淡道。

“是。”她必恭必敬地聆聽著。

“你記得……那時候,我說為了要避嫌,遂在廠子裏設了個水榭,要綠繡往後在水榭待下。那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嗎?”他有幾分呆滯地道。

“咦?”盡管心裏不解,淺櫻還是據實以告:“那時候是因為四少老是纏著要問她繡法,問到日日夜夜都纏住她不放,府裏有下人在竊竊私語,所以你便決定讓她到水榭去,以斷人口舌。”

“是嗎?”果真如他所料,他確實遺忘了一小部分的事……可是淺櫻說得不是很正確,事實的真相隻有他知道。他想起來了,隻是他不願意承認,才說服自個兒遺忘的。

包容她的貪睡,不悅何公子的調戲,不滿她把眼鎖在他人身上,不……

事實上,是他自個兒察覺到了。他愛纏著她,不隻是因為繡法,要不然他不會事隔三年後,等到現下才要她動手繡絲造大會的披風。

事實上,是因為他……

“啊——”

君還四猛地抱頭暴吼,嚇得一旁的淺櫻掩耳不及,隻能傻眼地瞪著他。

“四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