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您不為自己考慮,難道還不想想你的女兒,想想舞和眠嗎?”和子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吉野停住腳步高舉著戰刀,無神的眼睛一動不動……
一天後……
“報告司令員,這是由山東局轉交的《對日寇最後一戰》。還有,我們剛剛收到消息,小鬼子於今天宣布投降了。”通訊員風塵仆仆趕到陳卅身邊,迅速將文件轉交。
這個消息太突然,以至於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半天沒有反應。有的人想歡呼,可是軍紀束縛著他們,使得他們隻能將喜悅強壓在心頭不敢宣泄。
“停戰了嗎?咋會這麼快?老子還沒覺得咋地就停戰啦?”陳卅麵色驟變,接過文件後雙手顫抖個不停。過了許久,他突然對通訊員冷冷說道:“文件我收下了,但你說的話我沒聽見,也不想聽!”
“司令員……”
“別他媽叫我司令員!”陳卅抓下帽子往地上重重一摔,“小鬼子就是想投降,也得問我願不願意!”
“老陳!”丁道恒也驚呆了,心說,“打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盼著這一天嗎?怎麼老陳…… 難道打仗打瘋啦?”
陳卅指著自己鼻子大喊:“什麼他媽投降?我沒說停誰他媽敢停?繼續幹!”
“老陳,你冷靜冷靜,既然鬼子投降了,那咱們就把消息告訴村裏的鬼子,這樣……”沒等於立山把話說完,陳卅跳腳罵道:“少跟我扯那沒用的!你還他媽還算是軍人嗎?這小鬼子是你打敗的嗎?隻有我親手打敗他才能考慮投降問題,否則,門都沒有!”
“老陳,你還說不說理啦?鬼子已經投降了,你還想怎麼樣?你想讓戰士們白白流血犧牲嗎?”丁道恒也火了。
“弟兄們!”陳卅沒心思和這些老戰友打嘴仗,轉身向老八團和新二團的部下喊道,“我知道你們聽到鬼子投降都很激動,想喊出來!可是,麵前的鬼子是咱們打敗的嗎?不是!絕對不是!小鬼子殺了咱們那麼多人,禍害咱們那麼多婦女,噢!一句投降就想讓老子放過他們,就想讓老子盡隙前嫌放他們回日本嗎?奶奶的,那些含冤死去的中國人會答應嗎?老百姓會答應嗎?那些在十四年裏戰死沙場的弟兄們會答應嗎?媽個巴子的,殺了咱們人那就白殺啦?不留下條命就想走?門都沒有!我陳大膽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這仗咱們是打定啦!誰要是再敢提什麼停戰,執法隊!”
“到!”
“不管是誰,都給老子就地槍斃!”
“是!”
“旅團長閣下,士兵的騷亂已經平息,接下來該怎麼做請您指示。”丸山渾身是血站吉野麵前。
“你把林君給殺啦?”吉野冷冷問道。
“是的閣下,辱我發妻之仇不能不報,哪怕旅團長下令將我敕死,丸山也毫無怨言。”
“唉!咱們大和民族什麼時候也學會自相殘殺了?算啦!事已至此,我處分你又有何用?給帝國保留一份元氣吧……”
“可是……陳卅似乎不想放過咱們,他……”
“可是什麼?難道陳卅不知道《終戰詔書》的事情嗎?”
“我想他知道,可陳卅向來不會放棄到手的獵物,這一點您應該比我清楚。”
“是啊……”吉野感覺十分苦悶。
“陳大膽派人送口信說……”
“他說什麼?”吉野渾身為之一震。
“他說戰爭還沒有結束,在沒看到您首級之前,他是不會停止戰爭的。”
“噢……是嗎?”吉野的心越來越涼,整個人一頭蹾坐在椅子上……
“老團長,陳卅已經把百姓疏散了,看來他是想把仗接著打下去。”老丁爬到邢維民身邊低聲說道,“從咱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家夥喜歡玩邪的。”
“他能顧及到老百姓的死活,這很難得,不象我們有些人,唉!”邢維民長歎一聲,又道,“他算得上是位合格的軍人。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當了兵,不等於你就是軍人,作為士兵,如果隻是為了混碗飯,那管好你自己就行,可是軍人則不同,什麼是軍人?軍人,是這個國家生死存亡最後的一道屏障,那是要一肩扛起江山社稷,一肩挑起黎民百姓。責任之重大,什麼職業能與之相比?你們看看陳卅,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這樣?所以說,有這麼個對手,是我們特戰團的榮幸,也是特戰團的不幸。”
眾人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沉默片刻,老嚴突然說道:“看來,陳卅是想學學咱們老師長啊!”
“要是換了我,也不可能就這麼便宜小鬼子。”邢維民麵無表情地說道,“軍人是靠武力來解決對手,而不是靠嘴皮子。世人往往曲解‘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句話,對軍人來說,勝利最終仍要靠武力來解決。”
“老團長,您說陳卅會怎麼做?”老賀忍不住問道。
“如果是我,”邢維民避開話題,“不妨在這時候玩一玩吉野,一定會叫他生不如死。”
陳卅通過喇叭筒告誡第48旅團官兵:吉野未死,48旅團建製仍在,戰爭並沒有結束。言外之意就是誰都別心存僥幸,咱們接著幹。
“旅團長閣下,士兵已經沒有任何鬥誌了,請您早作打算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吧!”丸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您也不想看到這些無辜的孩子,命喪異國他鄉吧?”
“唉!”吉野正襟危坐,沉痛地說道,“帝國什麼時候走到這一地步?難道多年的心血就是為了看到這種結局嗎?這場戰爭並非諸君無能,也不是士兵不賣力氣,我們到底輸在哪裏了呢?”
“旅團長,現在討論這些問題還有必要嗎?士兵們想的就是回家。”
“你隻是個軍人,當然想不到那麼多。唉!現在多想一想,免得帝國日後再次遭到如此不幸,帝國的將來就拜托給諸君了。”吉野說罷,跪倒在地給丸山等人磕個頭……
“旅團長官閣下……”丸山哭了,哭得很傷心,如喪考妣。
“丸山君請多保重,48旅團的孩子們就拜托給你了。”
“哈依!丸山明白。”
房門被沉重地掩上,門板閉合的一瞬間,丸山看到吉野那滿頭的白發……
一宿之後……
“吉野不死,48旅團就休想踏上日本半步。”陳卅並未直接說出這番話,可吉野卻是這麼理解的。他邁著沉重腳步,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內室,推開虛掩的房門,妻子和兩個女兒依偎在一起,驚恐絕望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和子,我回來了。”象往常一樣,吉野解開軍服盤膝跪坐在女兒身邊。可是這次,卻不見孩子們歡快地投懷送抱,聽不到她們銀鈴般的歡聲笑語。
“夫君,你……你決定了嗎?”和子噙著眼淚哽咽問道。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也好,我不必再解釋……”老淚縱橫的吉野,撫了撫女兒那滿頭秀發。
“夫君,請您允許我和您一塊走。”和子伏在地上哀聲請求。
“隻有你一個人就夠了嗎?”吉野的目光漸漸冷酷起來,從一位善良的慈父,突然變成一隻凶殘的惡狼。
“請您放過舞和眠,求求您,他們是孩子,是無辜的孩子。”
“和子,你難道認為自己夫君是那麼不近人倫嗎?我難道不知她們是我的孩子嗎?可你想過沒有,這兩個孩子落到支那人手裏會有什麼後果?生不如死啊!”
“八路軍不是優待俘虜嗎?難道他們想食言?”
“你隻了解八路,卻不了解陳卅。”吉野苦笑道,“他是不會難為孩子,但他會把孩子交給距此不遠的國民政府軍。你知道那個政府軍是誰的部隊嗎?那是孫立人的部下,是活埋我1200精銳皇軍的支那煞神部下!孩子交到他們手上還能有好麼?生不如死啊……”
“這……”
“和子,象個高貴的日本人一樣走吧!拜托了……”吉野從腰間緩緩拔出戰刀,望著眼前因過度驚嚇而失神的女兒們,低沉著嗓音說道,“舞……眠…… 父親對不起你們,但願來世不要再做戰敗軍人的女兒……”說著,吉野慢慢將戰刀舉過頭頂……
“快跑!你們快跑!”和子抱住吉野,發瘋一般向女兒疾呼,“你們跑出去,快跑啊!千萬別說自己是日本人…… 啊!”和子一聲慘叫,吉野獰笑著,從她小腹拽出血淋淋的軍刀。
“啊……”和子白嫩的雙臂在空中不停地抓動,鮮血躥出和服將兩個女兒淋了一身一臉。“跑……”作為母親,她無助地看著自己孩子,身體向前慢慢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