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生著悶氣,一路僵坐像座雕像。
挾製她的男人卻絲毫沒有知錯而省悟的跡象。
到了水上餐廳,他拉開車門還用一張可惡的笑臉對她說:「趙四小姐,請。」
「別叫我趙四小姐!」她立刻嘶聲道。
他揚眉。「為什麼?你不是趙四小姐?人家不都叫你趙四小姐?」他一連聲問。
沒錯,而她最痛恨莫過於這個稱呼!特別是在外頭,「趙四小姐」這麼一喊,人家還以為她和從前東北軍閥的兒子張學良有什麼家庭關係,況且這稱呼也過度嬌貴了,她喜歡認為自己是傾向於風雅浪漫的,而不是嬌貴那一型的女人。
但是這個痞子哪裏知道這麼多。
他把她帶入金碧輝煌的餐廳,她從來就沒能適應炫麗強烈的光色環境,很快一雙患近視的眼睛便花了,腳步也跟著跟嗆起來,不得不倚靠著李隆基走時,他還以為她變得小鳥依人了呢。
他附在她耳邊道:「和我在一起,你隻管輕輕鬆鬆,好好的享受。」
娓娓別過臉去不睬他。
而李隆基果真的曲意逢迎,活像那種天打雷劈的多情種子,對女人殷勤眷愛得不得了,連一杯水、一紙餐巾,一點細微末節都顧到,娓娓本來就有點頭昏眼花,漸漸地對他無力抗拒,也就由他去了。
他們享用北歐鮮蒸鱈魚和匈牙利醬烤羊小排,在美味的薰陶下,一時氣氛好轉,李隆基寬了心,談起他遊曆國外的見聞,娓娓倒也沒有再和他搶白。
八點整,餐廳的照明暗下來,舞台上卻放出彩光,主持人上台引出一群載歌載舞的鮮衣女郎,連著三支歌舞,娓娓隻覺得眼花撩亂。
到了第四節,苗頭漸漸有點變了,上頭的旋律燈色明顯的曖昧,底下坐著的客人也忸怩著、期待著。出場的舞者格外妖嬈,衣著一件少過一件,兼有邊扭下舞台、邊脫舞衣甩向在座男客的。
娓娓開始坐立不安,感覺極其的不舒服,他們看的是什麼?脫衣秀嗎?
一名舞者旋過娓娓麵前,假意倒在李隆基懷裹,向他搔首弄姿一番,引來一陣笑聲,然後扭開去。
娓娓這時候終於瞧清楚了,濃粧豔衣掩下去的雄性麵孔和骨架!她瞪著李隆基說:
「這些人……這些人……」
他笑道:「表演得真是維妙唯肖,不是嗎?水上餐廳這團人妖秀在東南亞名氣很大。」
「人妖秀!」娓娓的臉色變了,嗓門拔尖起來。「你帶我來看人妖秀!來看這種淫佚邪惡的表演!」娓娓覺得她高尚純淨的靈魂徹底被汙染、被戕害了,這不肖的男人竟然如此對待她。
李隆基「咦」了一聲。「這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嗎?你說要觀摩的,你口口聲聲崇尚的藝術。」
娓娓氣得渾身亂顫,桌上一杯白酒端起來,潑了他一臉。「隻有下流的人才會以為別人也都那麼下流!」她羞憤得連嗓子都在發顫,猛然起身奔離開餐廳。
李隆基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兒愣,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似的,沒一件事是懂的。
他掏出手帕慢慢拭著臉,怒意卻一點一點的竄上來。他推開椅子立起身,在滿廳橙的、綠的、紫的飛旋的彩光下,和眾賓客的嘩笑聲中,大步邁出餐廳。
到這地步,他對這頑劣、欠管教的女人真正失去了耐心。
他趕到餐廳門外,恰見到娓娓上了一部黃色計程車,飛也似的走了。他咬牙、他詛咒,急急跳上他的跑車,橫衝直撞追了上去。
兩部車在夜晚的濱海公路上競逐。他不願意迷信,然而現在他肯定他和這條公路犯了衝,隻要他人在這條公路上,事情再牽涉到趙娓娓,整個世界就變了樣,他不再是個能夠掌控一切的男人。
李隆基越想越是暴怒,猛將車加足馬力。
娓娓在計程車上頻頻回頭看,著急地拍打椅背,逼迫司機先生。
「快點,你開快點,別讓後麵那部車追上來。」
司機先生做著鞠躬盡瘁的努力,拚命踩油門,然而他與他的車畢竟都上了年紀,實在不宜從事這樣劇烈的運動。
「小姐,你是惹了什麼麻煩?人家要這樣追你?」他顫巍巍抓著方向盤瞄後視鏡問。「後麵追你的是什麼人?」
娓娓咬牙切齒道:「是個下流、邪惡、粗野、完全不要臉的男人!」
計程車嘎地一聲在道旁停下來,司機先生苦著臉對她說:「小姐,這種人我拚不過他——我也不給你收錢了,你就快下車吧。」
娓娓站在荒蕩蕩幽暗的公路上,自己也傻了,不相信她的計程車竟然中途拋棄了她。不遠處,林寶堅尼像一頭獸,張著一對亮焰焰的眼燈向她俯衝過來。
她扭身就跑,跌跌衝衝上了草坡。李隆基路旁煞下車,一躍而下,也追上草坡。他有種舊事重演的感覺,要是此處有點光線,讓他看一下環境,他幾乎要發誓這片草坡就是七天前他和娓娓撞車出事的同一個地點。
老天爺在開他什麼玩笑?
「娓娓,不要跑,你給我停下來!」他和海邊的風一起咆哮。
娓娓突然驚懼起來,聽那男人的怒吼,好像他完全符合她描述的那種人——
下流、邪惡、粗野、不要臉。她在夜裏荒涼的濱海公路落入這人手裏,天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一害怕,她更是盲目地奔竄,在黑暗中成了個瞎子,很快不敵李隆基,他從背後撲了來,地身子一傾便倒在草坡上,他整個人壓上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痞於!」她尖著聲叫,竭力掙紮。
他壓著她的身體、她的手和她的腳,也壓著他自己的嗓子說:「不要掙紮,否則你會弄傷你自己。」
不知為什麼,他這句話比任何粗暴的力量更讓她感到危險。她靜止了不動,一方麵
也由於經過剛才的奔一回、跑一回,剩下沒多少力氣,隻能喘息。
他倒半點也不喘,但是胸膛起伏著,在娓娓胸脯上造成了壓力。她越驚怯越擺出高
傲的態度來。
「你敢對我無禮,我家裏不會放過你——現在你馬上送我回去,我要回家。」她其實無一絲意願讓他送回家,下過想藉著這點高姿態壓抑他任何妄動的企圖。
也不知他有沒有被唬到,隻聽見他「嘿嘿」笑了幾聲,然後把臉迫近她。暗裏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卻感受到他的一股威勢。
「你既然能夠和大衛親親熱熱混了三天,那就能夠和我處上一晚上。」他的口吻極柔和,然而那柔和之中蘊著有一絲嚴厲感。
娓娓從害怕中轉為氣憤。她最受不了別人誣蠛她,特別是涉及清白的部分。
「誰和大衛親親熱熱混了三天?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詫異道:「有人告訴我大衛這三天和一個長發少女進進出出,狀極親密,不是你嗎?」
娓娓寒著聲說:「謠言止於智者,這話果然不假,隻有笨蛋才會以訛傳訛、無中生有,把沒有的事當成真的。」
李隆基挨了她一頓諷罵,卻毫不以為意,滿口氣都是欣喜道:「你是說你並沒有和大衛在一起?是我誤會了?」
她把臉一別,冷哼:「我管你誤不誤會,對於你或大衛我可一點也不在乎。」馬上她澆他一盆冷水。
然而李隆基真的不介意,他感到滿心清涼,暢快極了——娓娓和大衛沒有瓜葛,他大大鬆了一口氣。說句實話,他對於在選擇男人方麵能力太差的女人,還真有點不放心。幸而娓娓並沒有那麼愚笨,讓他覺得無比的欣慰。
李隆基靜默了一下,突然間又覺得沒有那麼快活了——娓娓不要大衛,娓娓也同樣不要他!在她的心目中,他的等級似乎和大衛沒什麼兩樣。
他非常不服氣,單刀直入就問:「娓娓,為什麼你表現得對我這麼排斥、這麼抗拒——你究竟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對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娓娓把臉轉過來,固然她在暗裏看不見什麼,但是她瞪著他。「我對你什麼也不滿意!」
這女人就是喜歡打擊別人,李隆基心裏嘀咕。他問她:「我有那麼糟嗎?」
截至目前為止,他一直是各界公認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有多少為人父母者爭先恐後,使盡了吃奶之力要把女兒硬推給他。
她又開始掙紮,可是李隆基絕無一絲放開她的意思。他等著她的答案。
娓娓吸了幾口氣,說道:「像你這種含銀湯匙出生的男人,除了口中的銀湯匙,其他的貧乏得可憐,紈褲子弟不懂什麼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生,紈褲子弟唯一的本事就是遊戲人間,除了遊戲人間,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她的一番話充分表達了她的鄙夷。
李隆基喃喃道:「為什麼你講這些話的時候,讓我想到\"傲慢與偏見\"?」
娓娓不理會他的問題,出手去推他,卻無法移動他分寸。
「娓娓,」他把嘴湊在她唇上說:「我覺得你應該重新檢討你對我這個人的判斷有沒有失誤。」
他的嘴擦過她雙唇,一種溫熱的接觸感,她倒抽一口氣,尖叫道:「你放開我,你這個討厭鬼——我討厭你,從一開始我就討厭你!」
李隆基非常、非常之困擾,他不習慣女人討厭他,尤其是他看上的女人。
娓娓在他底下拚命扭動著,犯了一個要命的錯誤——首先她讓他失去文明人的耐陸,緊接著挑撥起一個男人的原始、狂野本能。現在李隆基渴望回到蠻荒時代,可以在半路就把看上的女人扛回山洞,對她為所欲為。
不,不必回到山洞,他現在就要對她為所欲為,就在這裏,就是此刻。這靜僻海濱的夜裏。
他低下頭,劫掠似地、侵占似地吻她。她一張極小的嘴整個被他含住、吮住,燙熱地廝磨著,她發出反抗的嚶嚀聲,他反而越發蠻暴,以舌強撬開她的雙唇,深入她口中。
娓娓沒有法子再掙動了,她的人整個地被李隆基壓得牢牢的,他的軀體這時候感覺起來特別龐大、特別堅實,像岩石一樣。她底下的草莖微微紮著她,草上的清露沾濕了衣裳,薄涼地貼著她的肌膚,她的背麵是涼的,但是胸前是熟的——李隆基是一塊燒得發燙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