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燙得神智有些迷離了。
很快他轉而吻地下巴、她的頸子,他是一個迫不及待的男人,他要更大的滿足。她遍布著紫雲的衣領上有一隻細細的蝴蝶結,他咬住它,一拉,蝴蝶結鬆了,領口敞開來,露出雪色的柔膩的胸。
他把嘴貼在那上麵,吻那片雪色。娓娓仿佛重新受到刺激,起了掙紮的反應,他卻把她一雙手腕按在地上,加強地壓製她,誰也不能奪去他此刻的樂趣,即使她也不能。
草坡再過去是黑夜一般的大海,而四周是大海一般的黑夜;夜是靜的,大海卻是奔騰的、吞噬的,像饑渴的男人。
灼熱的口吞住敏感纖巧少女的胸尖——那陣強烈的震動不知來自於誰,隻知衝動是沒有辦法停止的,也沒有辦法阻擋,它照自己的意思進行。娓娓在恍惚中聽見裂帛的聲音,似乎什麼東西被撕開了,風拂過來,她感到肌膚好冰冷,仿佛她裸裎了大半在風裏,然而她太昏沉了,不能判斷,也動不了。
李隆基喘得很急,口裏的熱氣彌漫在她的身體上,他對她做著一些讓她不解的動作,她從未經曆過這種事,迷迷糊糊的無法反應。
「娓娓,」和著海濤聲,他發出沙啞的呻吟。「我要你。」
一陣浪頭從海裏撲上草坡,冰冷的浪花分崩離析像一顆顆碎玻璃,激烈地打在人身上。
娓娓驟然打哆嗦,像作了一個凶暴的夢,驀地轉醒過來。
她猛地把李隆基推開,掙紮爬坐起來。微弱的星光下,薰衣草色的衣裳淫蕩的敞裂開來,掛在她半裸的身子上有如一片疑雲,她失聲驚叫:「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怔在那兒,好像不明白自己幹下了什麼荒唐事。
娓娓駭然地哭了,覺得她的一生已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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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還不算太晚,然而娉娉聽見遠遠的花園那一頭電動大門開啟,汽車駛了進來,她側頭細聽,認出是跑車那特別渾厚有力的引擎聲,她感到有些詫異——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最有情調的時刻都還沒到呢。
娉娉把原版的WOGUE扔在綠緞子沙發上,抱著胳膊走出起居室。她先前的家居服替換上一襲薄柔的袍子,上頭有些藕斷絲連橙綠的花色,走動起來,像花草在春日的風裏搖搖曳曳,頗有一種韻致。
門一開,她妹妹跌也似地進了來,一件稍早帶出門的紗質外衣裹在身上,雙臂緊緊環抱自己,頭發淩亂,麵色如土。
「娓娓——」娉娉才出聲,李隆基隨後跟著跨進大廳,同樣衣衫不大整齊,一張臉是鐵青的,身上有著泥巴。
娉娉看看這一個,又看看那一個,沒有辦法確定這兩個人是到水上餐廳吃飯,還是上了競技場去格鬥。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娓娓向她顫顫走近幾步,下唇不住地抖動,像要掉下來似的,突然「哇」一聲哭了,繞過她一古腦兒便奔上樓去了。
娉娉回頭看李隆基。「怎麼回事?你和娓娓是怎麼了?」
李隆基張開嘴巴,卻沒有發話,他用力撥撥頭發,神色懊惱之至,好像不知如何說明。
娉娉見他不吭聲,又掉頭去望樓梯,旋又回頭。「你在這兒等著,不要走。」她命令,很快舉步跟著上樓。
娓娓在她房間,一頭埋在粉紅色的床裏,纖秀的雙肩聳著動著,哭得正傷心。她三姊在床沿坐下,試著摟住她。
「告訴三姊,發生了什麼事,三姊替你做主。」她對淚人兒說。看到妹妹這副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可憐模樣,她一方麵著急心疼,但不知怎麼,又覺得有點好笑——娓娓和李隆基還真是冤家,頭一回出去就吵了回來。
娉娉的手摸到娓娓的衣裙,發現那上麵被劇烈撕裂的痕跡,她吃了一驚,連忙摸索查看,真正覺察到妹妹的狼狽相。
她一急,嚴聲問:「你的衣服為什麼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快說呀!」
娓娓一張臉戍了巴掌大,掛滿了淚水,抽噎得喘不過氣來,隻能斷斷續續說話:「他……他對我做……做出下流的事來……」
娉娉倒吸一口冶氣,臉色也變了。「真有這種事?這李隆基有這麼卑劣——可惡!」
她霍地起身,怒氣衝衝複又下樓去了。她饒不過任何欺負她們趙家姊妹的人——特別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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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窗口上蒙蒙朧朧,映著敷衍似的月色。家裏已安靜多時,眼淚和衝突也都止息了。
娓娓臥在絲絨被褥裏,軟軟柔柔睡著了的姿態,她三姊陪她到前一刻,剛輕手輕腳的走了。
她以為她睡了,然而沒有,她的軀體或許已經鬆弛下來,心情卻仍舊像根弦,扭得緊緊的,還在哆嗦、悚動,不能釋懷。
她的手握起一個小小的拳頭,揪著被子一角。
三姊在樓下如何的對付李隆基,如何的替她出氣,娓娓不知道,她隻知道那也是於事無補的,一切都太遲了——她的清白已經斷送在李隆基手裏。
思及此,娓娓疏美的睫毛又開始顫瑟,仿佛新的淚水又要溢出來,不過她沒有哭,她顫瑟是由於心驚——她的人生在今天晚上被一個男人改變了。
李隆基一手結束掉她純真無邪的二十三年生命,把她帶進她一直在抗拒的另一個人生階段,這個階段不再是清純、天真的,在這裏有著人赤裸裸的欲望以及驚悚的激情,他讓她赫然發現自己在性靈之外,也免不了有這層原始的表現。
她便是為了這個而恨他。
娓娓把臉整個的埋入枕內,今晚在草坡那一幕反而因為這阻絕的空間,越加清晰地在腦中上映——她當時的那些感受,又都一一回流到身上。
那種火熱、那種激越,那種攫住了整個人、整個意識和身體的駭人快感,她在他的熱吻、他的愛撫裏麵感受到快感,她的情緒和軀體都起了強烈的反應。哦,她忘不了,她永遠也忘不了——
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種想要放蕩的渴望!
「我恨他……」娓娓在枕頭裏麵嗚咽。
娓娓知道從那一刻起,她就此失去了童真,她與冰清玉潔已劃下了界線,那欲望的蛇已在她身體裏麵成了形。
因此她恨他!是他挑起她那種放蕩的情緒,他或許沒有毀掉她身體上的清白,然而他毀掉了她性靈上的清白,這又有什麼不同?她的人生總之是變了一個樣子。
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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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了趙娓娓。
她向吉利龍請了假,他到幼稚園找不到她。打電話到趙家,傭人一律照規矩說小姐人不在。他索性直接上門,卻被阻在門外。連趙娉娉他都見不到。一連七天,她們姊妹倆隱得像蚌殼似的,絲毫不露個影兒。
他失去了趙娓娓,讓人覺得毀滅的是,他根本還沒有得到她。
他壓根兒想不到一件事——趙娓娓是真正討厭他,一點也不是做作。教他怎麼相信?屢次吻她,她那嬌軟的唇、嬌軟的身,哪一回不像蜜一樣的要化在他懷裏?那副半嗔半羞的模樣,絕不是在厭惡的男人麵前會有的反應。
有關範園長的教誨,李隆基反躬自省,他缺了哪一樣?愛心,他有;誠心,他有:耐心,他有……呃,或許這部分是略有些不足。
那天晚上在草坡上,說來他的確魯莽了點、躁進了點,娓娓是個清純的女孩,不該對她操之過急,雖然他算不上是個耐心十足的男人,但是保持適當的忍耐和等待,這點修養,他自信還有。
誰教她——誰教她那麼熱情嘛!
到最後他幾乎很難控製她,她像一朵乍得到雨露潤澤,一定要綻開的花,迸放一種任何男人都壓抑不住的蓬勃熱情,一切出乎自然——那撩人的嚶嚀、顫抖、蠕動,她把自己送向他,那美麗的身子……
一個男人在熱情的女人麵前是最無助了。
好在事情最後他也隻是撕破她一件衣服——哪知道她竟然就此不理他,真正教他是無語問蒼天,充滿了含冤者的悲豐。不過,李隆基走過藍星的義大利石拚花大廳,依舊是昂首闊步,看不出一絲內心的煎熬。
象牙白和海藍兩色砌起的藍星大廳,使人想到歐洲王室所過的夏日,尊貴且從容,然而入門一對青花瓷巨瓶,對應正前那幅龍王春日戲花屏風,各處幾款中國骨董,又給歐洲宮廷似的大廳帶出一味典雅的東方情調。出入藍星的人都可感受到它有它代表的主人的那種貴族氣質,以及瀟灑的情懷。
他在綠樹中庭遇見衣冠楚楚的一家三口,原來是素識的運輸公會宋理事長,本身也是一家船公司的老板,攜了夫人和女兒來喝下午茶。
夫婦倆對李隆基態度極奉承、極親熱,他們對他很抱有些期望——女兒是剛從國外念書回來,態度相當大方,人又不失嫵媚,和李隆基無論在各方麵都是極相襯的一對。
許多聚會的場合,夫婦倆無不力邀他參加。此外又給女兒製造許多機會與他接近。
這會兒宋理事長更是興匆匆道:「寶曼啊,你那工作室上回那些個問題,現成有李少董這位專家,大可以向他請教請教,」說著,轉過來向李隆基解釋,「寶曼剛成立一個工作室,做的是行銷方麵的業務——這女孩就是閑不住,喜歡忙著。」
宋寶曼睨一眼李隆基,對爸爸瞠道:「要請教人家,也得看人家有沒有空呀。」
「這樣吧,你和李少董約個時間,請他出去吃飯,一並討論你公司裏的問題。」宋理事長決定道。
宋太太卻拍了丈夫的胳臂一下,笑著怪他。「人家開大飯店,還用得著你請出去吃飯?這棟樓上上下下十幾家餐廳,怎麼吃都吃不到外邊去。」
李隆基大笑。「宋太太,你不知道,有時候我也想換換口味,嚐點新的。」
他這麼一句話,宋家母女也不知想到哪裏,無緣無故臉都有點紅。
時間沒有約定,但是李隆基答應要騰空給寶曼一點工作上的意見。他告退走開時,還感覺到寶曼一雙眼睛尾隨著他不放。
女人真可愛,李隆基總是這麼認為,有時她們的可愛在於——她們對你永遠抱有目的、抱有心機,但是永遠以為你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