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這是要送給我的?」娓娓喜悅地問,隔著水晶缸細細看。今天的她,眼皮有點發紅,顯示是哭過的,不知她昨夜怎麼熬過?幸而似乎也沒有如李隆基所擔心的,一哭不起。眉眼間或許還有抹輕愁,但他觀察著,已感到滿意了。

李隆基教她飼魚的訣竅,他的指影在缸上一動,魚兒立刻簇擁而來,娓娓驚喊:「它們認得你!」

他微笑。「我養它們有兩年了。」

說這話時,他不知不覺以指尖撫摩缸麵,凝視魚兒的眼神十分愛惜。他談起如何照料魚兒,份外顯出他的悉心和深入——娓娓聽著聽著,入了迷,注意的卻不是他說的話,而是他的人。

娓娓還真沒有想到,這個當初她所認為的紈褲男人,能夠卷起衣袖,親自養魚,不辭辛勞,他甚至自己動手刷魚缸,知道用哪家牌子的消毒劑效果最好。

她對李隆基產生的一股異樣的感覺,是從這裏開始。

往後,娓娓一次一次發現李隆基的特殊:他聰明,有才氣,活力十足——他的確是銜著銀湯匙出生,可是除了銀湯匙,他手上也的確是有兩把刷子,隨便一個人和他談上一席話,都可了解他在事業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對人他有極其細膩的一麵,熱愛生命,

熱愛生命裏的一切,最熱愛的是她——但是她還不知道。

她和他做起朋友來了。他本身相當的忙碌,然而總能夠安排出下午的一段時間,來邀她出門「活動活動」。他們坐在藍星的小碼頭看晚霞,每次他給她一支藍星咖啡園自製著名的冰淇淋,從黑醋栗一直吃到薑汁威士忌有十二種口味。

一天他在電話裏要她準備泳裝,她說她沒有這樣的裝備。到了藍星,他塞給她一件像春天下過雨的天空那種色澤的嶄新泳裝,胸前鏤空有一隻魚的形狀,到處灑著粉紅藍紫的水滴,非常之迷人。

娓娓換了泳裝出來,李隆基看著她的那眼光,使得她臉紅。生平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是個漂亮的女人,得到男性的欣賞是愉快的事。他讓她喜歡自己。

他教她騎水上摩托車,站在她身後,健壯的胳膀襯得她一雙手臂越發纖白。

他們在碼頭附近小小繞了一圈,他把手放開,才一分鍾,娓娓所駕駛的水上摩托車便翻了,兩個人掉到水裏,水不深,娓娓多少會點遊泳,然而還是仰賴他把她給救起來。

娓娓吃驚地一直笑,嚷叫:「我差點把我們兩個害死!」

他卻搖頭。「我不會讓自己死掉,更不會讓你死掉——因為我還有好多事還沒對你做。」

他們在及腰的水中,水麵上有許多閃動的光影子,投射在李隆基那張瀟灑而肯定的臉龐上,娓娓在他的懷裏浮蕩,覺得不管是他的話或是他的笑臉都好邪氣,她雙頰發燙——可是對他一點都不感到生氣。

漸漸的,李隆基也邀娓娓出席一些重要場合,這對娓娓來說不算太生疏,她長在豪門,就算個性拘謹了一點,大場麵也不是沒見過。

她身著晚禮服與李隆基在酒會露臉,他們總是最耀眼的一對,她感受到許多嫉妒的目光——可是當身邊這翩翩男子低頭對她笑時,不知怎地,她享受起別的女人對她的嫉妒。

娓娓現在不迷戀愛情故事了,她有了李隆基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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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藍星海洋博物館盛大開幕,當晚在飯店的仙客樓舉辦慶祝酒會,娓娓和娉娉都受邀做李隆基的女主人,為他招待來賓。

李隆基一直把娓娓帶在身邊,而娉娉則像一隻花蝴蝶,在眾多賓客中穿梭往返。她在家蟄伏了這段日子,不能不感到氣悶,今天呼吸到熱鬧的空氣,活潑的個性一下開展起來,到處與人談笑風生,左右逢源。

她趁有人獻殷勤,為她到吧台那頭去端飲料之際,打算到化妝室補個妝,一回身,卻見到靠牆的一列日本紅楓巨盆旁邊,有個男人正目不轉睛瞅著她。

仇霄!

他身上那套服裝,簡直讓娉娉看傻了眼——認識他到現在,他都是清一色的便衣便鞋,似乎在穿著方麵,能夠簡單就絕不複雜。可是今天晚上,他給自己穿上雪白襯衫,搭深黑雙排六粒扣西裝——好像還有點燕尾是不是?娉娉不太確定。總之,他又加上一隻緞子黑大領結,整個人隆重得像是……呃,說好聽點,是參加美國總統就職大典的,不客氣的話,他活像個法國餐廳的大領班!配上一副正經八百的嚴肅表情,今晚仇霄那模樣真的是笑……笑死人了!

娉娉在自己大笑出來之前,趕緊轉過身子,雖得失控嚇到別人。為她端飲料的男士回來,她拉著他說:「我們跳支舞好嗎?」很快兩人即旋入舞池。

仇霄咬牙切齒看著娉娉消失在別的男人懷裏——打從她著一襲鑲銀絲紅禮服,婀娜多姿地出現在酒會那時,他便一直注意她到現在。她身邊的男人絡繹不絕,當中也有幾個特別膩人的,像現在和她跳舞的那家夥即是一個,仇霄要沒認錯的話,他應該是國內最大汽車代理公司的小老板,怎麼看怎麼惹人厭!

仇霄放眼大廳,在場有各界名流,不乏國外一些重要人物,因為如此,藍星特別央求警方支援,仇霄今天下午便已經來到現場,帶了一組人馬負責安全工作。

飯店希望警方配合酒會性質,穿正式禮服出勤務——仇霄隻得把他爸爸的遺物又翻出來,披戴上身,打扮得比剛登基的路易十四還要累贅!他確信萬一有狀況發生,他會先被這一身莫名其妙的衣服絆倒死在這裏,什麼事都做不了。

怪的是,一整天不停有女人拿眼角朝他瞟來瞟去的,仇霄心裏很沮喪——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男子氣概了,女人部不再怕他,下午甚至還有個飯店女侍捧著銀盤,故意從他臀邊擠過去!

不過他人生裏最大的沮喪,還是趙娉娉。

趙娉娉抵死不承認孩子和他有關係,她根本什麼都不承認!她大姊、二姊同樣氣急敗壞,可是和他同樣無可奈何。仇霄覺得自己被這女人害慘了——就為了她的緣故,現在他晚上會失眠,白天會恍惚,見到她就神魂顛倒,簡直成了個沒出息、不中用的男人!

這麼一想,仇霄振奮起精神,開始繞場,與其他夥伴交換消息,四處查看。

中途藍星的少董還特地來向他致謝——近來他們打過幾次交道,李隆基這人給仇霄的印象是爽邁,沒有驕氣,而仇霄乾脆俐落的作風則博得李隆基的欣賞,兩人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二十分鍾後仇霄回到原點,一雙銳目又不由自主搜尋人群中娉娉那道紅影子,一看——火氣便冒了上來。

她還在那男人懷裏,他把她摟得緊緊的在舞池談笑風生,然後,他低頭對她說了句什麼,忽然乖機親了她的粉頰一下。

仇霄的眼睛紅了,拳頭緊了,額上青筋綻露,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他人已經闖進舞池,聳立在娉娉和那男人麵前。

「這位先生,你得讓趙小姐休息——她現在身體情況特殊,不能夠接二連三的跳舞。」仇霄寒聲道。

那油頭粉麵的家夥驚愕地望著他。「她……她身體情況特殊?」

仇霄想把他的腦袋按下去,教他看一看——這家夥眼睛瞎了不成?看不出娉娉是個孕婦嗎?

「趙小姐有孕在身,她必須坐下來歇會兒。」

說罷,仇霄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拉半挽將娉娉帶了走,進了大廳左側一間休息室,丟進法國藍的沙發。

娉娉半躺在沙發上衝著他叫:「你非要把我懷孕的事情昭告全世界嗎?」

仇霄也咆哮:「你非要糟蹋自己懷孕的身體嗎?」

「我懷孕跟你有什麼關係?」話一出口,立刻她知道自己說錯了。

仇霄,這英俊龐然的大漢,整個地壓迫在娉娉上方,麵孔繃得正正方方,說:「問題就在這裏——你懷孕跟我有關係。」

他的鼻息逼得好近,她覺得好暈。她勉強擠出話,「你……你沒有辦法證明。」

「我會證明的。」

「證明了你又能怎樣?」

「證明了你肚裏的孩子是我的——我們馬上就結婚!」他這一吼,非但娉娉有點呆,連他自己都呆了。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結婚?仇霄不知道小行星會不會撞上地球,世界會不會發生核子大戰,甚至下禮拜他會不會還在警察崗位上,但是,他清楚、確切、從無一絲懷疑的知道——他不會、不想、也不要結婚!

既然如此,結婚的那個念頭,又是從他的腦子裏哪個部位冒出來的?仇霄低眼直視在他胸膛下豔光四射的女郎,內心隱隱有著不祥的兆頭——他人生的命運已被這女人完全地扭轉了。

「仇警官,」她喃喃道:「我沒想到你是甘願受家庭束縛的那種人。」

「我不能讓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流落在外。」

他的話裹充滿一個男人的占有欲,娉娉開始嬌顫,感覺身子一寸一寸的在他濃烈的男性氣息下軟化掉了。

「仇警官,你不能隨隨便便就說人家是你的女人。」娉娉呢著聲說。

仇霄黝黑的臉龐略微漲紅,可是他堅定地重複先前那句話:「我會證明的。」

娉娉望著他,體內那魔鬼心思又開始蠢動——又來了,它又要使壞了,絲毫不能控製。「那麼——那麼也許你該先把休息室的門鎖了,把燈熄了。」她無助地說。

「做什麼?」他茫然問。

她軟綿綿躺在那裏,雙頰漫出一層嬌暈,嗓子也變沙啞了。「證明我真的是你的女人。」

仇霄體內起了前所未有的戰栗,他看著趙娉娉那雙春水蕩漾的美目,赫然間震駭地發現——他愛上她了。

發誓一輩子不愛女人的仇霄愛上女人了。

激情一發不可收拾,娉娉的狂野加上仇霄的狂野,娉娉的縱放加上仇霄的縱放,在幽黑、閉鎖的小房間裏烈火一樣的燃燒,熾熱的,呻吟的,喘息的,大廳那一頭的人聲笑語,仿佛退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久久之後,娉娉仍可聽見仇霄虎虎有力的喘氣,他一雙濕熱的大手把她的臉蛋捧住,靠在她唇上問:「我……傷到你了嗎?」

「沒……沒有。」她自己也是呼吸不定。

「寶寶呢?」他語氣裏有點緊張。

「我想他挺得住。」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受到傷害。」

他懷裏的女人忽然掙開來,悉悉卒卒(□□□□)地整理衣裙,忙了好一會兒,他曉得她要走,漆黑中出手,分毫不差地扣住她的手腕。

「照顧好我的孩子。」他沉著聲道,出自一股連他都感到驚異的父性。娉娉卻用一隻指甲尖輕輕刮過他臉頰,嬌笑道:「你隻證明了我是你的女人,可還沒證明這是你的孩子——法國大領班!」

她甩脫他的手,倏忽便搖曳而去。仇霄橫在沙發上,身體仍是熱的,心卻涼了——經過一場驚人的翻雲覆雨,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收服了趙娉娉,竟然她還在跟他僵持!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