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一想到要配合那個人演戲,柳夜紗腳步沈重的踏出電梯。

曾經,他們共演了一出訂婚好戲,騙過所有的人,在五年前。

當董事長室的大門為她敞開,英挺帥氣的歐定寰站在整麵玻璃牆前看著她,陽光燦爛耀眼,彷佛在他頭頂照出一圈金光,貴氣十足,氣宇不凡。

柳夜紗心頭一熱,依稀又回到過去,他們第一次見麵,一樣的豔陽天,一樣神氣十足的歐定寰。

在蘇澳小鎮,她十八歲的少女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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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柳沐蘭剛下葬,她心神俱疲的癱軟在老舊的竹椅上,心想,如果真有所謂克雙親的命,她相信就是她了,父母緣薄,六親無靠,整個柳家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陽光好耀眼,她的心卻冰冷得感覺不到溫度,休學回來照顧生病的媽媽,結果仍不治死亡,留下她孤單一人,還有將近二十萬元的欠債,她都不曉得明天在哪裏?

歐定寰偏偏在這時候來認親,以比明星更搶眼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

“我找柳沐蘭,她在嗎?”

“你是誰?找我媽做什麼?”找一個今天剛下葬的人,太可笑了。

“我是歐定寰,歐洲的歐,定力的定,寰宇的寰,”他兩眼盯著她,緩慢的說:“你媽曾和你提過歐家的事嗎?還有歐耀天這個人?”

“歐耀天——”紗紗驚喘了一口氣。“就是拋棄媽媽的那個壞人?”

“你不可以用這種口氣說自己的爸爸。”歐定寰的眉毛挑高了起來:

“什麼?他是我爸爸?他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柳福安!”

“柳福安應該是你的舅舅,也是養父。你叫柳沐蘭‘媽媽’,那麼歐耀天才是你的親生父親。當年,柳沐蘭是帶著身孕離開的,算算你的出生日期,絕對錯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而我,歐定寰,是你同父異母的大哥。”

柳夜紗當場傻住了。

這位玉樹臨風的大帥哥是她的哥哥?今天是適合出殯的大日子,可不是黃道吉日哪!

得知柳沐蘭已死,他親切的詢問一切經過,那關懷的語氣使倍嚐人生冷暖的柳夜紗紅了眼眶,毫不保留的一吐為快。

歐定寰要她去休息,說他有事出去辦。但等她一覺醒來,天地全變了,他居然自作主張的幫她清償債務,並要她打包行李隨他去台北當一個“乖妹妹”!

多麼傲慢又自以為是的人啊!炫耀你家錢多嗎?

她是叫柳沐蘭“媽媽”,但柳沐蘭其實是她的親姑姑才對。當年柳沐蘭大了肚子回來投靠兄長柳福安,姑嫂同時生下女嬰,但柳沐蘭生的孩子卻因為先天性心髒病而夭折,連戶口都來不及報。

柳沐蘭哭紅了眼睛,抱著柳夜紗回家坐月子,而柳福安則天天跑醫院,因為老婆生孩子失血過多,雖撿回一條命,但從此常進出醫院,沒兩年也往生了。

鎮上的人都以為柳太太生下死嬰,大受打擊而使身體惡化,連帶的以為柳夜紗是柳沐蘭的私生女,隻是戶口報在柳福安名下。柳夜紗也一直叫柳沐蘭“媽媽”,喝柳沐蘭的母奶長大,即使後來得知真相,也改不了口。

但事實是,她絕非歐家遺落在外的女兒!

歐定寰以他超人氣的外表,到鎮上打聽她家的事,那些三姑六婆自然樂得滿足他。所以,他認定了,她就是他的妹妹,他有義務完成亡父的遺言,帶妹妹回歐家認祖歸宗,彌補她十八年來所缺乏的物質享受。

“我不是你的妹妹。”他聽不懂國語嗎?她的爸爸是柳福安!

“你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了。”歐定寰一拍桌子,表情非常認真的逼視她。在歐耀天彌留之際,他一再保證會找回妹妹,並且給予長兄如父般的愛,如今豈能對亡者失約?“如果你恨爸爸當年拋棄你媽媽,我可以理解,但他們都去世了,你不能原諒他嗎?你剛失去母親,心情較不穩定,可是,我既然找上門了,就代表爸爸承認你是歐家的女兒,那麼你就是我的妹妹!不要再對我使性子,乖乖跟我回台北,我會安排好你的生活。”

多麼偉大的哥哥口吻啊!柳夜紗抿唇不語。這就是有錢人的作風,自行其事,自以為是,完全忽略別人的想法與處境,還一副“你敢拒絕就是不知好歹”的嘴臉。

歐定寰抬起她的下巴。“說,你是我妹妹!”

他真想要一個潑辣難馴的妹妹?不後悔?

“說啊!”

她眨了眨眼。“我是你妹妹。”

她決定給他一點教訓。這個自作聰明的大帥哥!

就這樣,柳夜紗抱著惡作劇的心情來到台北,以妹妹的身分和歐定寰共同生活,心裏直想著要破壞歐定寰的羅曼史,當作懲罰。當年若不是歐耀天的風流成性,柳沐蘭也不至於痛苦一生,她想在歐定寰身上討回一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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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你回家,夜兒!”

在打開大門之前,歐定寰很誠懇的說:“在進入我們即將共同生活的屋子前,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呢?”

“不要帶著對父親的偏見來看我,那對我們都不好,如果你不能坦然自若的與我相處,我會很傷心。”

你真懂得傷心嗎?柳夜紗將信將疑。

“夜兒,你這個小傻瓜!”歐定寰情急的將她擁入懷裏。“請你以初生嬰兒的眼光看我,而我發誓會同樣待你。”

柳夜紗感覺輕飄飄的,決定討厭他的意誌力在一點一點崩潰。噢,這是怎樣危險的狀況?討厭!討厭!他幹麼不繼續擺出臭架子,偏偏要這麼溫柔呢?可是,在他懷裏的感覺好好啊,多麼地溫暖又令人竊喜!柳夜紗矛盾極了,在一絲絲縱容自己的欲望裏,卻又神誌清楚的明白,自己像個大傻瓜在作繭自縛!

“你夠了沒?我的頭發都被你揉亂了啦!”柳夜紗掙出他的懷抱,煩躁道:“你不要在我麵前施展你的魅力,我還沒辦法將你當成真正的血親,你這樣子會使我心煩意亂耶!我十八歲,不是二十六歲,沒有多少自製力。”

清清楚楚的聽見他屏息的聲音,看見他眼神變暗。

“容我請教,諷刺是你的本性嗎?”

“不是。”

“很好。我會試著記住,你是個非常敏感的女孩。”

“你一定很少照鏡子吧!”柳夜紗也不願把氣氛搞得太僵,笑著調侃。“愛上像你這樣‘白馬王子’型的男生,是件太容易的事。”

“胡說八道!你是我妹妹。”歐定寰打開大門,比個手勢。“請進,這就是你今後的家了。”

“哇!”她發出讚美的聲音,那是隻有在電視上看過的有錢人家的客廳,米白色的沙發是焦點所在,周邊整體的搭配都十分和諧而有格調,還有一大盆的鮮花哪!最重要的,陽光照耀一室,完全不同於她家低矮平房的陰暗。

“好美的家,光看就很舒服。”柳夜紗無法不對他微笑、

歐定寰眼裏的冰層融化了,嘴角上揚,語調好和氣的說:“你喜歡就好。”說來真沒出息,別的女人他都應付得很好,灑脫得很,怎麼一碰上親妹妹,她幾句話一說他就動怒,再朝他笑笑他又氣消了!

“來看看我為你準備的房間,”

他樂於看她驚喜的表情,心疼她過去的貧乏,但願這一切的補償都還不晚。

這一晚,柳夜紗作了有生以來最美的一場夢,第二天含笑地醒來,好一會兒動也不敢動,然後才想起這個漂亮的房間已經屬於她了。看看床頭的貓咪座鍾,九點多了,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打個哈久,伸個懶腰,赤腳踩在乳白色的地毯上,感覺真奢侈。走到床尾,兩根銅柱上各吊著一個布偶娃娃,大大的頭,卷卷的毛線頭發,扁平有著大口袋的身體,好逗人。窗邊有張雙人座的白藤椅,上麵鋪的座墊花色與窗簾一模一樣,輕抹淡彩的綠色匠,印染粉紅、粉黃的花卉和鮮綠的枝葉。

她小心翼翼的,怕碰壞任何東西,拿起梳妝台上一個蛋白瓷鑲金邊的音樂珠寶盒,輕啟盒蓋,優美悅耳的旋律流過她的靈魂。

“難得他如此細心,如此體貼,他是真心誠意、毫無虛假的展開雙臂歡迎‘妹妹’回家!”她驀然合上音樂盒,心酸、羞慚、愧疚種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然而我是假的,我是個盜版品!這一切不該我來享用,夢畢竟隻是夢!那個一無所有的我,才是真實的我。”

柳夜紗抬不起頭來,無助地感覺到美夢醒來後更大的失落,美麗的房間,有錢的哥哥,這一切隻有更提醒她是多麼的貧乏。

她後悔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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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定寰真心待她好,非但照料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家教為她補習,要她以同等學力報考大學,而且將他最好的朋友江筠和王元佑介紹給她認識。

看他那麼認真地培養“兄妹”感情,柳夜紗什麼都不敢說,怕他失望,怕他發怒,於是一天一天的拖下去,感覺自己已掉進自己所挖掘的陷阱裏,開了自己與歐定寰一個大玩笑,卻不知如何收場。

而私心裏,舉目無親的柳夜紗不諱言她很享受歐定寰對她的好,也就更不敢破壞他們之間那份和諧。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一方麵不斷在心裏苛責自己,一方麵也努力回報他的好,即使他什麼都不缺,她隻能每天為他做早餐和消夜。歐定寰競因為這樣開心得不得了,給了她一大筆零用錢。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給我錢或禮物了,”柳夜紗不難明白,他都是用這些東西來使女人開心,但她真的無福消受。

“那你想要什麼?告訴我。”錢對他而言隻是個數目字,他從不吝嗇,何況是他唯一的小妹妹,而她居然說不要錢,真夠特別!歐定寰更加另眼相看。

“我什麼都不需要,我想回家了。”她怕自己連心都陷下去。

“回家?這裏就是你的家!”他麵色一沈,蘇澳那間破房子有什麼好?早該賣掉了,偏她當寶似的留著。

“其實……”她試著告訴他真相。“我一點也不想當你妹妹,真的。我不該跟你來台北,可是在蘇澳那兩天,你很令我生氣,你自作主張又自以為是,再加上媽媽剛去世,想到她一生的幸福全毀在你爸手上,新仇加舊恨,使我萌生想教訓你的念頭。”她偷看他一眼,他竟然麵無表情。

“教訓我?你打算怎麼做?”他從不曉得自己這麼“顧人怨”。

“有什麼比小妹破壞老哥的風流韻事更煞風景的?這次我來,本來沒有安好心眼。”無怪侯翠杏一看到她便冷嘲熱諷,一向講究淑女風度的紀芙玉也笑不出來,因為“妹妹”的身分實在太好用了。

柳夜紗鼓足勇氣往下說:“現在,我演不下去了。你並不壞,甚至人非常好,媽媽的不幸不能怪你,我更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裏破壞你的好事,我應該……”現在抽身而退仍不晚吧?

“你哪裏都不能去!”歐定寰低頭溫柔地望著她。“我很欣慰你能對我說出心裏的話,這表示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假。”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必須留下來,夜兒,即使你蓄意破壞我和其他女人交往,我也保證不會怪你。”反正他還不想結婚,因為尚未遇到真愛。

“如果我欺騙你,你會生氣嗎?”

他思索了一下子。“大概不會。我想像不出你這顆小腦袋能裝什麼大秘密。”

“哼!”真自大。“那說好了,以後可不許翻臉。”

他向她保證的笑笑,那笑容帥呆了!

跟這麼優質的男子生活在一起,不但賞心悅目,一不小心還會愛上他!柳夜紗告訴自己要守護好自己的心,一旦淪陷了,恐怕裏外都不是人。

歐宅寰則以為自己對她不夠好,使她沒有安全感,才會動不動就說要離開。不行!該是對外公開“歐千金”身分的時候,給柳夜紗一個名副其實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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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夜紗呆住了,全身僵硬得像一塊木頭,膝上攤著由紐約寄來的名家設計禮服,耳朵裏聽著歐定寰興奮的告訴她將在歐家別墅舉辦盛大的宴會,正式將她介紹給親朋好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再是她與歐定寰兩人的扮家家酒!一旦公開了,難道她要當一輩子歐定寰的妹妹?

柳夜紗曉得,這萬萬行不通呀!

轉眼問,屋內籠罩著一種怪異的沈靜,仿佛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歐定寰等不到預期的熱烈回應,像被人當頭灑下一桶冰水,心冷又茫然。

“這件禮服你不想試穿一下?”

“衣眼很美,真的很美。”柳夜紗喃喃道。

極淡極淡的淺粉紅色澤,超級夢幻的薄紗質料,流線的剪裁,清純中又小露性感的味道,穿在身上就像個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一如歐定寰所期望的。

“有什麼不對嗎?”他試探的問。拜托別再考驗他的耐性了,在她麵前,他似乎再努力求表現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而他已習於掌握一切了。“還是,我做錯了?”他聲音轉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