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做錯,你的所作昕為都合情合理,”她鼓足勇氣,對他說:“錯的是我,我非常抱歉,我欺騙了你。”
“什麼?”
“我不是你妹妹,你真的妹妹早就去世了。”
“你……再說一遍。”歐定寰啞然地瞪著她。
“我姑姑柳沐蘭的親生女兒,也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出生不到一星期便夭折了,連戶口都沒報,也來不及為她取名字……”
柳夜紗的聲音消退了,歐定寰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夜兒不是妹妹……妹妹一出生便死了……
“我很抱歉!”她幾乎是自言自語地、深深地哀鳴起來。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她可憐兮兮的說。
歐定寰努力按捺內心的衝擊,肌肉隨著壓抑的怒焰而鼓張。
“你說過不生我的氣,即使我欺騙你……”
“你這個該死、混帳、可惡透頂的小騙子!”他大聲怒喝,目光凶狠。“你竟然能夠每天心平氣和的麵對我,看我一個大男人被你這個小鬼要得團團轉,你很得意是吧?每當你心情不好給我臉色看,低聲下氣的總是我,你一定偷偷笑死了。”他簡直氣瘋了,一副隨時要把她掐死的表情!
“我好幾次都想告訴你,但是你……”
“騙子!你一開始就該把話說清楚,可是你沒有,讓我誤以為你是柳沐蘭的女兒。”歐定寰的脾氣整個爆發了,那是一張混合著受騙後的怨怒與哀傷的慘白的臉,眼睛卻如赤焰燃燒。“我掏心掏肺的想要補償長期忍受貧困生活的妹妹,你有良心的話,早該表明了。但你是個沒有良心的混帳東西,我不會原諒你的!”
他厲聲斥喝她,用一切難聽的話罵她、侮辱她,說她野心勃勃的想當冒牌千金,享受榮華富貴……
柳夜紗第一次覺得他可怕,淚水像泄洪一樣不停地滾落,歐定寰罵了她一個晚上,不肯相信她是無心之過,他要她難受,因為她讓他自覺像個傻瓜,居然被一個小鬼給耍了!
以往,他不曾這樣殘忍地罵過一個人,但她活該!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最後,他命令她配合演出一出訂婚戲碼,宴會不能開天窗,他不想成為社交界的笑柄。幸虧邀請帖上並沒有注明請客事由,隻說要宣布一件大喜事,於是便臨時改成訂婚宴,反正訂婚不一定要結婚。
柳夜紗像戰敗的公雞,隻有任他擺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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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月光下的玫瑰花園,朵朵鮮花鬱鬱盛綻,此時看玫瑰,少了一分濃豔,反而帶著幾分浪漫神秘的氣質。
良辰美景當前,柳夜紗再也禁不住誘惑,悄悄地溜出宴會廳,由旁門走入玫瑰花園。濃鬱的芬芳加上下遠處傳來的幽揚樂聲,仿佛不是真實的人生。
她不由得感歎,自覺像一隻冒牌的孔雀,穿上最高貴的禮服,也掩飾不了燦羽下的烏鴉本質。
比起來,玫瑰花多教人羨慕,即使有一天凋謝了,人們依然當它是玫瑰,不會看作是不起眼的小草。果然,出身還是很重要吧?
那些前來赴宴的高貴仕女,裝扮得十分嬌麗,一舉手一投足,使人相信這世上的人真有高低之分、雲泥之別,怎麼也偽裝不來。而她們的眼神都在控訴:一個黃毛丫頭、鄉下姑娘,也敢橫刀奪愛!
如果護意可以殺死人,柳夜紗相信她已橫屍在宴會廳上。原來,對歐定寰芳心暗許的窈窕淑女那麼多!
侯翠杏甚王咬牙切齒的指控她。“一定是你騙定寰上床,懷了他的孩子對不對?除非有小孩,否則定寰不可能娶你這種小土妹!”當然是背著歐定寰說的。
柳夜紗氣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但她強忍住,反譏一句。“有本事你也去騙他上床啊,去懷他的孩子啊!”
侯翠杏氣得拂袖而去。柳夜紗卻也因此徹底領悟,她是配不上歐定寰的!
“夜兒,你又在自尋煩惱了?!”歐定寰出來尋她,不是不知道她的壓力。在起初的憤怒過後,他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排斥柳夜紗吐露的實情,是不是妹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習慣了有她陪伴。
“我們共同生活了好一段日子,即使不是真正的血親,我也願意為你分憂解勞,隻要你肯說。”歐定寰沒奈何的垂下眼睛道:“你的心真像銅牆鐵壁,不輕易放人進去。”
“因為,我伯受傷害。”
“也對。人的嘴很壞,但眼睛又很厲害,所謂柿子撿軟的捏,有心人不至於當著我的麵胡言亂語,但你卻不同,你比較幼小,如果又一副軟弱的模樣,人家自然認定你好欺負。欺善怕惡,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這一切真的不是我願意的。”柳夜紗終於喊了出來,眼眶也湧上了淚水,滑落麵頰,又冰又冷。“我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想被人議論紛紛。我也明白做人不能缺乏勇氣,更不能失去信心,但是你想過沒有,人要自信也要有自信的本錢啊!看清楚點,我隻是一個沒有家世、沒有財產,沒有父母的窮女孩,誰會相信留學美國名校、富有多金的歐定寰是真心向我求婚?你告訴我——”
“夜兒!”
歐定寰抱住她,試圖安撫她顫抖的身軀與靈魂。抱在懷裏的她顯得那麼弱小,單純的心思和生活方式一下子被破壞了,由著他拉向複雜混亂的社交圈,難怪她會受不了。
“夜兒,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我會保護你不受外界幹擾。”他一時激動地說:“撐過今晚就好,以後會沒事的,一切有我呢!”
“你騙人,我曉得你不原諒我欺騙你……”
“別說了,那件事我也有錯。”
“不,你仍然介意,我知道。”她無力地說。
他用行動向她證明,他傾身封住她的小嘴,十分溫存地吻著。當他擁緊她時,他恍然明白自己為何愈來愈不介意她的謊言,因為他再也不用因為想吻“妹妹”而暗罵自己是畜牲……
他等待她的製止,但是她沒有,他轉而饑渴地深吻,左手開始輕撫她,然而,仿佛心靈感應,他感覺不對勁,抬起臉來,看她兩眼緊閉,體溫滾燙,呈現半昏睡狀態,他嚇一大跳。
“天啊,你在發燒!”
歐定寰急忙將她送醫,反正宴會已近尾聲,達成訂婚目的即可。
接下來半個月,他將柳夜紗留在歐家別墅調養身體。
一時間,他也厘不清自己的感情。對柳夜紗,是憐憫?歉疚?還是動了一份真感情?或許都有吧!他也無心太追究。因為柳夜紗還年輕,還要繼續求學,也不容許他去明白什麼或確定什麼。
但誰曉得,柳夜紗卻已經想清楚自己要什麼,她不願再寄人籬下,於是靠著汪筠的協助,獨立了起來,
又一次的“不知好歹”,像故意在掃歐定寰的麵子,他的“未婚妻”居然跑去“聖瑪莉亞”打工,他兩次請她回來她都不理會,歐定寰一氣之下便隨她去了,從此不再過問,甚至和汪筠都不再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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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過去了。
柳夜紗以為自己這輩子和歐定寰再無瓜葛,也不想再有瓜葛,所以才認真地跟沈英士交往,誰知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再度與這位俊朗偉岸的男子牽扯不清,她有預感前途不樂觀。
歐定寰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她看。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走到他麵前,即使不是完全出於自願,而是為了淡化緋聞,才會上門找他,但也算聊勝於無。
兩人各懷心思,對望了好一會兒。
“你站那麼遠做什麼?怕我吃了你?”他扯一下嘴唇,比一比她麵前那張豪華的黑色皮沙發。“坐下吧!隨便你要看書還是幹什麼。我去開會了!”他走到她麵前來,她往右邊閃一步,狀似要恭送大老板出門。
“你這一臉戒備的表情,可不像我的未婚妻。”他猛然拉住她手腕,擁她入懷。“我讓你放鬆一下。”柳夜紗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時,雙唇已被重重地封住了。
她不知如何反應,隻感到一眼震懾的電流從唇上傳來,猛然刺激起全身每一根神經。過了許久,她才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她用力地推開他。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啊?!”
“吻你啊!”
“廢話!”紗紗氣死了。看他那副臉樣!
“眼神發亮,生氣勃勃,這樣看起來好多了。”他麵有得色,嘴角浮現令人難以忍受的微笑,終於又被他吻到了。
居然還敢得了便宜又賣乖!紗紗惱羞成怒,差點跳腳。
“歐定寰,這是我們第二次‘演戲’給別人看,你做什麼一看到我就吻?我們隻須做做樣子即可,不必太認真。”她更氣的是,她居然對他的吻有反應。這算什麼?對一個已經不愛的男人的強吻有反應,奇怪,她又不是花癡!
“你不早說。不過,就隻是一個吻嘛,你的反應也未免太激烈了。”
“不過隻是一個吻?”她大聲反問。“不好意思,歐先生,我很在乎接吻的對象,不像你那麼隨便!”
“我很挑的,夜兒。”歐定寰給她一個性感的笑容。“我吻你,隻因為我想吻你,而且想了很久。那天晚上,你昏迷不醒,我不想乘人之危,但今天你是清醒的,我就是想吻你!”
好霸道的口氣!
“我就是不想給你吻行不行啊?!”
“不行。別忘了是你有求於我,如果連這點‘福利’都不給,那我不幹了,大門就在你背後,你請吧!”
好大的惡勢力!果真不愧奸商一名,拿著雞毛當今箭。
“你不是要開會嗎?”她忍氣吞聲。
“決定跟我和平共處了?”他另有弦外之音的說。
“是的,董事長,趕快去開會吧!”她避開他的眼眸說。
“你又忘了‘未婚妻’所該使用的正確名詞。”他一副很閑的樣子。
她簡直哭笑不得,他存心和她耗下去嗎?
“定寰,你該去開會了,讓人等太久不好吧!”她快沒力了。
“嗯,乖乖等我回來。”他的唇瓣刷過她香滑的麵頰,開會去了。
嗚哇,他又偷襲她!
真嘔啊,她怎麼又屈居下風呢?五年前的訂婚戲,是因為她捅出的樓子,不得不訂婚掩人耳目,今天她自動送上門來,也是為了怕合約處分,不得不來求助於他。老天啊~~難不成是她柳夜紗上輩子欠了歐定寰?她好不甘心。
她真的不想來,可是汪姊的臉色好恐怖喔!嚇得她落荒而逃。
啊!算了,再糟也糟不過現在,隨遇而安吧!相信隻要她以“成熟大人”的態度麵對歐定寰,歐定寰也會正經待她。
忽然,有人敲門,麵貌清秀的助理秘書朱紫君為她送來玫瑰花來,顯然她看過有關柳夜紗的報導文章,一臉看到偶像的表情。不斷纏著她說話,還告訴她董事長跟另外兩位男女秘書林文勝和商媛,一塊開會去了。
柳夜紗點點頭,綻開模特兒慣有的燦爛笑容。沒必要向她介紹得這麼仔細吧!
“董事長有交代要特別照顧你,不管你有任何需要,都請別客氣。”
“哦,他永遠都是這麼體貼。”柳夜紗笑得甜滋滋的。“不過,如果我有任何要求,我會直接告訴他。”這樣的回答夠像未婚妻了吧!
朱紫君識趣的退下。
柳夜紗吐吐小舌,端起骨瓷茶杯,好好享用玫瑰花茶的芳甘。心想大老板最好開會開到下午,她就可以藉著吃飯為由,溜之大吉。她才不要跟他一起吃飯,會消化不良的。
可歎老天爺永遠站在歐定寰那邊,聽不見小人物的心聲。大老板十點就回來辦公室,說要和他的“親親未婚妻”喝茶吃點心,補充開會所耗損的元氣。此刻,他拿著一大塊鹹肉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他是真的餓了。
“你沒吃早餐啊?”討厭,她幹麼關心他?
“沒人弄給我吃。”
“你請這麼多秘書是幹麼的?買一份早餐又不難。”
“我這不是在吃了嗎?”他哈哈大笑,刺耳而且粗魯。
要我啊?她冷哼。“你可真享受,一個人用了三位秘書,以前不是隻用兩位嗎?”
“你說呢?”他拿濕巾擦手,接過她遞給他的紅茶。
“你增加了工作量,為什麼?”
“有錢可賺,沒道理往外推。”他喝茶喝得很慢,像在利用時間打量她。他一向知道她漂亮,如今更增加了誘惑人的魅力。
時光是最好的魔術師,無形中改變許多人。
“定寰,”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她幾乎以為自己衣衫不整的坐在他麵前,輕咳一聲道:“既然你忙,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工作。”
“別想。”他傾身凝視她,柔聲道:“親愛的未婚妻,你是‘奉命’來陪我吃飯的,你忘了嗎?至於要吃午飯還是吃晚飯,則由我決定。”
“剛才那一頓算早飯吧?我陪你吃了啊!”她逐漸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歎上身來,但仍勇敢的反駁道。
“所謂早餐,是兩人一起過夜後,起來吃的第一頓飯,那樣才算數。”他笑得邪門。“我隨時歡迎你陪我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