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折騰了有七八趟,陶傲南能忍受,她汪秘書可受不了這個刺激了。托了個借口,說要去倉儲那邊送文件,這一去半天也沒見回來。
少了汪秘書在眼前礙手礙腳,M.B先生更直截了當了。打開門直坐到陶傲南的辦公桌上,他倒要看看她還怎麼躲怎麼逃。
“昨晚跟你說的那些事,我還是覺得很抱歉。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
“我原諒你。”
陶傲南眉開眼笑,絲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回說:“我不是說了嘛!我原諒你,當你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會對你說‘沒關係’。”
她對他所做出的反應可一點也不像“沒關係”,巴莫隻得追著她一再地解釋:“我知道,我所做的事實在是太惡劣了,我知道你沒辦法輕易原諒我。我也不奢望你會在短時間內重新接納我,我隻是想要你知道,我會等著你,這輩子我巴莫除了你,再不要第二個女人。我……”
“M.B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陶傲南一雙明眸守望著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責怪,根本毫無感情。
“陶傲南……”
“什麼事?您請吩咐,M.B先生。”
他還吩咐什麼?對著這般狀態,如此心境的她,他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這種時刻,要他就此作罷走人,他不甘心;癡纏下去,沒有結果他更窩火。正僵持不下的當口,她的手機忽然響起。
陶傲南瞥了一眼他,心想應該不會是他打來的哦!她這才放心地接通手機,“喂,我是陶傲南。”
“——我是你爸爸。”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隻見陶傲南握著手機“嗯”了幾聲,轉過頭關上手機,對著巴莫諂媚地笑開了花,“老板,中午我能提前下班嗎?有點私事!”
“什麼……什麼事?”他讓自己盡可能看上去理直氣壯些,索性端出老板的架子,“我是以你上司的身份問的,不是以那個什麼身份問……問的……”
她才不介意他用什麼身份問呢!他問?
她說啊!
“去約會。”
氣炸了他算她本事。
不算是完全跟巴莫慪氣,陶傲南提前下班的確是為了趕赴一個約會。
她來得不算晚,可等她的那個人早已坐在了那裏。
“卡布其諾。”她自顧自地點了杯咖啡,也不理他要些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對坐著,許久,誰也不曾開口,直到他再也繃不住——
“你……你離開家以後是怎麼生活的?”
陶傲南端起下巴望著他,太多年沒有這樣麵對麵地看著,她幾乎認不出來,坐在她麵前的就是她的父親,親生父親。
“在你看來,沒有好文憑,一定是找不到好工作,一輩子隻能做人下人,直到活不下去,是吧,陶老師?”
她還是習慣稱呼他“陶老師”,太久沒有喊過他“爸爸”了,反正也有個令他得意的女兒管他叫“爸”,想來他也不會在乎她的。
他不吭聲,饒她為他解惑吧!
“高一那年暑假,我就瞞著你,以去上補習班需要家長同意的名義,拿你的身份證登記投資股票。那年股市不錯,我三千塊的壓歲錢做本下去,很快便賺到了兩萬,也算有了些積蓄。後來陸陸續續做些長線投資,兩萬塊在慢慢放大。高三那年離開家的時候,我帶走了那幾萬塊。拿這錢先是投資股票,賺了些之後陸續做了房產、基金、債券、紙黃金等等,除了當日平倉的期貨不做,其他的投資……我全都都做過。”
她高一那年暑假就開始背著他做這些事了?他竟全然不知,更不了解自己的女兒竟有如此雄厚的金融知識和投資戰略。
在他驚訝的目光中,陶傲南繼續侃侃而談:“我現在手上有一套公寓,一間門麵,加上基金、股票、債券、紙黃金,零零總總不下五百萬的資產。我日子過得還不錯,如果你是擔心我這方麵,那大可不必。”
陶老師原本打好的腹稿是,你現在工作一般,收入一般,要不要我幫你點什麼?結果被陶傲南這麼一說,他反倒覺得自己今天的出現甚為多餘。
可總不能就這樣結束多年後父女兩人頭一次的單獨相見吧?
沒奈何,陶老師隻得沒話找話說:“我也是那天在巴莫的辦公室裏見到你,才知道你和冷卉在同一家公司。你們平時相處得還好吧?”
陶傲南掩不住地大笑,還不忘反問他:“以你這個爸爸對冷卉個性的了解,你覺得呢?”
陶老師又被她一句話嗆住了,握著水杯,他覺得還是單刀直入,直奔話題可以減少他們之間的難堪。
“那天在辦公室,巴莫說他對你是認真的,你呢?你……是不是在跟他交往?”不等陶傲南說話,陶老師先擺出自己的觀點,“我覺得你對他還是慎重的好,我懷疑當年那張照片就是他掛到論壇裏的。”
“我知道。”
“呃?”
“……早就猜到了。”
望著映在窗戶上自己的臉,她好似看到了十七八的自己。
她不是那種被人打一巴掌還笑臉相迎的主兒,從來都不是。她被趕出家門的第一個晚上,坐在街心公園的長凳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著那張照片,想象著照片上的構圖,想象拍攝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