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她很懷疑。「如果是你喜歡的女孩要你這樣做,你肯嗎?」
「我不想回答。」
「為什麼?」
「這是假設性問題,等我有喜歡的人,發生這種事,我才知道會怎麼做。」這話一出口,他立刻感到不妥。他這麼說,在蘇笙聽起來,不就代表他沒喜歡的人嗎?但他是有的,他心裏喜歡蘇笙,他隻是嘴上不說而已。
但來不及了,他的話已經傷到蘇笙。
她有氣無力地說:「我今天好累,我想去睡了。」她沒說晚安,沒等他響應,便輕輕地輕輕地掛上電話。
這電話一掛上,荊永旭便開始擔心了。
他傷到她的心了?她失望了嗎?確實,每次都是蘇笙主動打來,他享受著她的關懷,卻隱藏喜歡她的情緒,連講話都吝於透露他的情意。
她會不會以後都不打來了?
荊永旭回書桌前,展讀合約內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走到客廳,找出荊錦威帶來的那片VCD,將VCD放入匣內,在沙發坐下,重溫蘇笙幾分鍾前看過的影片。
大風吹入屋內,掀動窗板,他過去關窗,忽然下起大雨了。
他回到座位,把音量調大,繼續觀賞影片。
他看到一個長相很矬的男孩,一臉衰樣的努力討好個很野蠻的女孩。被她打、被她罵、被她瞪,他都忍受。
荊永旭嗤之以鼻,覺得男主角很蠢。
可是當影片播到蘇笙說的那一幕,當那朵玫瑰,眾目睽睽下,交到那個女孩手中,荊永旭的心擰起來了。
為什麼人可以不顧一切追求愛情?莫非這愛裏藏有什麼驚人的歡愉?
他自問:「我為何瞻前顧後,不敢放膽愛?」
荊永旭把影片看完,原來女孩的前任男友去世了,所以她一直回避愛情,可是後來,在男孩苦苦追求下,她決定釋放悲痛,接受男孩的感情。最後,他們笑得很開懷。
荊永旭關掉電視,回到堆滿文件的書桌前,他聽著雨聲,還隱約聽見影片裏動人的鋼琴聲。他心緒紊亂,無心工作,他的左胸又在痛了,他的悲痛一直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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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偉發現姊姊連著幾日愁眉不展,咳聲歎氣的。
打從她跟荊永旭電話熱線以來,她每天都精神奕奕,拉著他說他們聊了什麼。可是這幾天晚上,他發現姊姊不打給荊永旭了。
「你們進展得怎樣了?」
「唉,我覺得好累。」蘇笙歎氣。
「累什麼啦?」蘇家偉趴在地上幫姊姊作帳。
「他不喜歡我,我看我跟他不可能。」
「他說的嗎?」
「他沒說不喜歡我,但是他也沒說喜歡我。」蘇笙感慨地說:「我覺得我厚臉皮,搞不好他還嫌我煩咧,沒結果啦。」一股勁地去討他歡喜,一直沒得到響應,好累。
「錦威不是也說了,他哥哥比較悶,妳不要氣餒啊,妳好不容易遇到個讓妳會感動的男人。」
「我自己感動得要命,他的反應始終一樣,冷冷淡淡的。我想他是不喜歡我,他對我沒那種感情。」否則那晚他怎麼會說——「等我有喜歡的人,我才知道會怎麼做」……
等他有喜歡的人?那麼她還不是他喜歡的人。好沮喪哪,蘇笙好灰心。
「姊,妳要放棄了喔?」
蘇笙又歎氣了,這時電話響了。
蘇笙接起來。「喂?」
「……」
「喂?」
對方不出聲,蘇笙又喂了幾聲,然後她一震,傻住了,聽著電話,整個人呆住了,跟著,她就紅了眼睛。
蘇家偉跑過來。「誰?是誰啊?」
蘇笙噓他,她專注地聆聽電話。她聽見彼端傳來悠揚的琴聲,是影片中那首曲子。
蘇家偉湊耳偷聽。「誰在彈鋼琴?」
「是他,荊永旭……」蘇笙淚盈於睫。
「哇~~」蘇家偉躺在地上,雙手合十,一副感動斃了的模樣。「太浪漫了。」
電話裏,同樣的曲子重複了三次,然後荊永旭講話了。
他說:「我還是覺得穿女校服很蠢。」
蘇笙笑了。
他又說:「而且他們後來還假扮成中學生,穿製服去舞廳飆舞更是蠢。」
蘇笙笑得落淚。
他還說:「蘇笙,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做很多蠢事?」
蘇笙點頭,哽咽道:「嗯。」
他說:「這首曲子叫『卡農』,我明天早上有三個會要開,我竟撇下公事,特地為某個人彈琴。妳看,我蠢不蠢?」
蘇笙泣不成聲。而這是感動的淚水,她心裏漲滿著童噸。她又哭又笑,又感動又開心,她心情好激動,她沒頭沒腦地說:「如果是你在台上彈琴,我願意穿男校製服獻花給你。」
他怔了怔,哈哈大笑。
蘇笙也笑,笑得好大聲。而瞧著姊姊的蘇家偉也笑了,笑得很開懷。
這個夜晚,充滿笑聲和感動。
這個夜晚,荊永旭似有領悟,他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飛蛾撲火,甘願受製抄愛情。原來付出心力,去讓一個喜歡的人高興,感覺這麼好。過去他彈琴,是為了發泄心中壓抑的情緒。
今夜,第一次,他是為了愛去彈琴。他用一種溫柔的情思,操控無生命的琴鍵,是為著打動伊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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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深夜,當荊錦威跟蘇家偉練車回來,蘇笙準備宵夜給他們吃。然後她興致勃勃地對蘇家偉說:「教我彈吉他,教我彈那首『夏日的終曲』。我隻要能彈出單音就行了,三天內我要學會。」
「三天?妳以前都沒學過欸。」蘇家偉瞠目。
荊錦威也搖頭。「不可能,隻彈單音的話,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行吧?」
蘇家偉又說:「就是啊,妳連琴譜都不會看咧。」
蘇笙立刻去抱來吉他,坐在地板上。「喏,今天開始。」
「為什麼要三天內學會?」荊錦威好笑地看著她。
「越快越好啊。」
蘇家偉明白了。「妳想彈給荊永旭聽喔。」
荊錦威愣住,旋即笑了。「你們在交往了嗎?」
「沒啦,隻是偶爾講講電話。」蘇笙怪不好意思地。
「豈止講電話?」蘇家偉手肘頂頂荊錦威。「昨天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你哥你哥他真的很浪漫,他在電話裏彈琴給我姊聽……」
「我哥?他真的這麼做?」荊錦威驚訝極了,不相信他哥會做這種事。
蘇笙臉紅,拿了抱枕扔蘇家偉。「快啊,快教我!」
荊錦威哈哈笑,走過來,取走吉他。「我有辦法讓妳三天內學會。」
「不可能啦,哪那麼容易。」蘇家偉搖著頭過來。「她連音符都不會看咧,她音感也不好,不信叫她唱歌給你聽。」
「喂,這樣損你老姊很開心嗎?」蘇笙抗議。「我隻要肯學,沒什麼難得倒我的。」
荊錦威叫蘇家偉去拿卷標貼紙,然後他在卷標上填了數字,貼在吉他弦下各個位置。
荊錦威懂得投機取巧,他指著弦下各處。「妳隻要記住旋律,按順序彈這幾個位置。」
「聰明喔!」蘇家偉拿了紙筆,寫了標示1234等數字的簡易琴譜。
「這樣就行了嗎?」蘇笙看著琴譜,立刻學著彈。荊錦威和蘇家偉在旁熱切地指導她怎麼按弦。
蘇笙笨拙地按琴弦,她抱怨:「這個弦太硬了吧?」
「所以剛學吉他的新手都會痛得長繭啊。」蘇家偉看姊姊彈得吃力,不忍道:「算了啦,妳又沒有音樂方麵的天分。」
蘇笙彈得五音不全,荊錦威嗬嗬笑。他姻一率道:「我看算了,這對妳確實太難了。」
「我一定學得起來,你們等著瞧。」
「我賭妳三天內不可能彈會這首曲子。」荊錦威搖著頭。
蘇笙握著吉他清清喉嚨,她瞄著蘇家偉。「你也覺得我不可能嗎?」
蘇家偉看見姊姊眼裏閃動的火光,厚,他看見姊姊的鬥誌了。他搭著荊錦威說:「不如我們兩個來賭吧?賭一千塊,我賭她辦得到。」
「沒問題。」這兩個人杠上了。
「一千?拜托!」蘇笙怪叫。「要賭就賭個三千啦,豪爽點咩。」
「那幹脆五千怎麼樣?」荊錦威就是覺得不可能。
「就五千!」蘇笙跟弟弟擊掌,姊弟倆覷著荊錦威。
蘇家偉說:「你輸定了。」他不了解蘇笙的毅力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