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我?」

「是。」

「我……我去醫院幹麼?」

「驗血,可以嗎?」越多人獻血,敏希就更有希望。

鄧傑倫明白了,他熱血澎湃。「我在國際獅子會有點人脈,明天包車,叫大家去驗血。」

「還請幫我件事,我想登廣告,呼籲人們踴躍捐髓。」

「我認識媒體界朋友,這個交給我來辦。」鄧傑倫傾力相助。

古駿逸掛上電話,拎著行李,穿過客廳,正要出門時,眼角瞥見什麼,教他怔步。

客廳昏暗,而陽台那兒葵花盛放。五六朵,黃澄澄,迎著夕光搖晃。朵朵都像個小太陽,懸在半空,它們像在對他笑,無聲地安慰他,像在告訴他--不要怕。

古駿逸拋落行李,走向陽台,揪住花兒嗅聞。花香粉膩,沁入鼻端,暖了心屝。

古駿逸感動。心中低語--

敏希,這一定是好預兆。妳種的花全開了。

敏希,我比妳想的還堅強。

敏希,妳曾給我溫暖。現在,我將溫暖還妳。我們一起,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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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樓特等病房,外邊聽得見各種聲響,護士推藥車輪子輾過地板的吱呀聲,病患家屬低低的交談聲,都異常清晰。房裏,敏希躺在病床,古駿逸坐在折疊床上,上身靠著病床,手肘擱在床沿。

他們低聲聊天,古駿逸說:「敏希,妳種的向日葵開了。」

「是嗎?我想看。」

「我剪了兩朵帶來,但是護士禁止帶人病房,妳免疫力低,怕感染。」

「我好想看……」敏希失望。

「沒關係,我用數字相機拍來給妳看。」

他微笑,輕撫她的臉,她乖得像貓,靜靜望他,唇邊抿著笑意。

「病床很堅固吧?」

「那肯定是。」讓病人躺的,當然堅固。

「我想上床,抱著妳睡。」

她就知道,她笑了,掀被歡迎。古駿逸上床,兩人麵對麵躺,眼望著眼,兩張嘴都在笑。

「萬一護士進來怎麼辦?」

「又怎樣?難不成趕我下床?」

「像我媽那樣揪你下床嗎?」

兩人笑了,他抱怨:「妳媽很凶。」

「可是那時你不怕,還很鎮定地跟我媽說,你叫古駿逸。」

「其實我很怕。」

敏希瞠目,低笑。「不,你什麼都不怕。」

「對,我什麼都不怕。」隻怕敏希離開。他拂開敏希額前的發。

他們聊起往事,有古駿逸陪,敏希忘了身在病房。聊累了,昏昏欲睡,他手臂強壯,將她攬在身上,她忽然有種錯覺,好似躺在自家大床上。

她打針吃藥,體力差,可是心情異常平靜。朦朧中,隱約感覺到,他親她耳朵,額頭,鼻尖,還有臉。他不觸摸她,大掌拂過她的發,像在確定她無恙,像嗬護一個脆弱的嬰孩。

敏希微笑,沉入夢裏。夢裏她身體輕盈,無病無痛,飛到老遠。夢裏,陽光金黃,群樹靜綠。她又來到大榕樹下,她還是十五歲,並未長大,正氣喘籲籲地奔向榕樹,樹下,古駿逸穿著西服,英俊瀟灑,等著她。

綠葉在風中翻飛,敏希撲進他的懷抱,他將她抱起來,晃了一圈。

敏希問他:「我是不是好胖?」

他仰頭看著她。他說:「敏希,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她哭了,他微笑保證。「我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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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雅雯努力瞎拚,摒棄時髦華服,改走敏希的樸素路線。她穿起T恤、牛仔褲,扔掉化妝品,見過敏希,她猜古駿逸喜歡女孩不化妝。

蕭雅雯這幾天都在矯正自己的脾氣,甚至跟女傭學家務,包括怎麼操作洗衣機,烤花生吐司。她發現,原來厚片吐司要烤得好吃也是一門學問,抹醬太厚會爛成泥,抹太少很快焦掉,隻是一片烤吐司,也要費心思守在烤箱前關注。

好了,醞釀好情緒了。蕭雅雯竊笑地想--童敏希背叛古駿逸,古駿逸失戀了,他現在一定好傷心,家裏淩亂,無心工作,沒有食欲,精神萎靡……

很好,她上門安慰,幫他整理家務,烤他愛吃的花生吐司,表演溫柔,這是與他發生感情的大好機會。

然後呢?他會感動,然後接受她。

蕭雅雯縮在沙發越想越高興。

這天,她做好準備,可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燙發?敏希有自然鬈,古駿逸搞不好喜歡略微蓬鬆的發型。

她打電話給敏希。「喂,妳覺得我要不要燙頭發?」

對方靜了會兒,沒有立刻回答,幾秒後手機裏傳來古駿逸的聲音--

「蕭雅雯?」

「欸?」蕭雅雯愣住,檢視手機,沒錯啊。「怎麼是你?」

「妳怎麼會有敏希的電話?」

「你為什麼接她的電話?你們在一起?」有人取走電話。

「喂。」

「童敏希!」

「呃……雅雯。」

蕭雅雯嚷:「搞什麼?不是說要放棄他,要成全我?!」

「現在不方便說。」

「不方便?」蕭雅雯氣炸了,抓著皮包K牆,對手機咆:「妳叫他去陪妳嗎?妳要我啊?是妳自己說不讓他知道妳生病的,妳要我幫妳,妳搞什麼!」

「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他都知道了?」

「呃……是,不過……」

「妳好陰險,可憐兮兮,口口聲聲說不要拖累他,結果呢?」

「我再跟妳解釋。」

「我問妳,你們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敏希沉默了會兒,說:「是,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個屁!」蕭雅雯摔手機,想想,不服氣,撿起來又撥給童敏希。

「喂?」敏希接了。

「童敏希,妳故意的嗎?」

「不是,真的……」

「其實妳根本沒打算離開他?妳隻是想看我的笑話?」

「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接電話的是古駿逸,大概見敏希為難,搶了手機跟她說話。

「好。」蕭雅雯豁出去了,她大聲地說:「古駿逸,童敏希有白血病!」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多少?她說拖不過一年。」

「隻要有捐髓者,她會痊愈。」他警告蕭雅雯:「她要養病,身體很虛弱,沒事不要打電話吵她。」

「等等,你打算怎樣?一直照顧她?嗄?那工作呢?在醫院做嗎?照顧病人很累欸,她得絕症隨時會死,你不要傻了,到時候她死了你--」

「妳說夠了沒?!」他的口氣不悅。

蕭雅雯喘著氣,大概也知道自己太過分,她緩了口氣說:「我是為你好才說這些。」

「不管敏希怎樣,我都會娶她。」

「你要考慮清楚!」

古駿逸掛上電話。手機裏,傳來斷訊的嘟嘟聲,蕭雅雯腦袋混亂,跌坐沙發。

她剛剛怎麼說的?

蕭雅雯蒙住臉。

那工作呢?要在醫院做嗎?照顧病人很累欸,她得絕症隨時會死……

她怎麼會說出這麼可惡的話?可是她控製不住嘴巴,真的,她恨不得敏希快死。

蕭雅雯怔住,抬臉,照見立鏡中的自己。

此刻鏡中的她看來竟然是如此麵目可憎,好象背後有隻鬼,操控她的腦、她的心。又好象有把火,在胸腔燒,燒得她發狂、發暈。

她氣得顫抖,明明不應該,也知道不理性,可是她控製不了自己。

「我恨童敏希,我怨古駿逸,我討厭他們!我哪兒不好?他們這樣傷我的心!我哪裏不如童敏希?」是她的父親令古駿逸成功,是她說服父親將古駿逸帶到溫哥華就學。她跟古駿逸踏在同一塊土地上,多少年了?她以為就算他沒愛上她,至少也忘了童敏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