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有此想法,嶽托亦是如此。
“奉命大將軍問我,要不要他帶援兵來同我一起攻打濟南,”嶽托看了書信,環顧左右,向來嚴剛堅毅的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意來,看著杜度和恩格圖、布顏代等蒙古旗主,笑問道:“你們看如何呢?”
滿洲親王之間的彼此爭鬥是很明顯的,而涉及到皇權之爭就更加的詭異和凶險。
皇太極素有仁德之名,不僅是對他的女真同胞,還有蒙古,漢人,都是一視同仁,推誠以待,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開了外掛的,胸肌抱負見識手腕都遠超同時代,放眼整個明末,他的父親努爾哈赤比不上,他的兄弟多爾袞比不上,他的兒子豪格和福臨比不上,他的孫子號稱千古一帝的康熙小麻子更是比不上,而敵國之內,崇禎,李自成,張獻忠,捆在一起,也是遠遠不如一個皇太極。
但此君對外人是如此,對自己宗室兄弟,打擊起來那個凶狠也是不必多提。阿敏,莽古爾泰就是兩個最鮮活的例證。
這一次派多爾袞為一路主帥,皇太極未嚐沒有借機削弱兩白旗的意思……這裏頭水深的很,一般的人是不敢趟的。
兩路大軍,嶽托這一路不打大仗,隻奪富裕城池,連濟南也是囊中物,多爾袞就沒有這種好處,被攆的遠遠的,兩翼齊進,骨頭是他啃,肉湯是嶽托這一路來喝,睿王不是傻子,當然也想分一杯羹。
杜度這個鑲紅旗主算是在場唯一夠資格說話的,多鐸、濟爾哈郎現在都在多爾袞的左路軍中。當下輕笑一聲,說道:“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我們已經打下濟南西邊所有的屏障,聽探馬報說,濟南城中隻有千多兵馬,那麼大的城池這麼少的人馬,我們可以一鼓而下,現在隻是要小心行軍,不中埋伏……不過,我想明國軍馬,大約也沒有人敢出來埋伏我們吧?”
他說完之後,帳中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巨鹿一戰,清軍不到兩萬戰兵,萬餘輔兵,三萬人不到,先殺盧象升,盡殲宣府、山西兩總兵的勁兵銳卒,明軍高起潛部被兩千伏兵擊敗,一路潰逃到保定府去了。
西來明軍,多半集中在保定,孫傳庭就是奉命駐節於保定府城,以確保這個北直隸除了京師最重要的城池平安無事,不能有失。
這種情形下,除了南邊不大了解,聽說明國還有幾支象樣的兵馬外,清軍在山東一帶已經是沒有任何敵手了。
數次入關,明國虛實也大約了解,次次大獲全勝,更助長了清軍上下的虛驕之氣,現在看來,多爾袞要來隻是搶功,別無用處,杜度等人,自然是不願多爾袞前來分功。
再說多爾袞這個人,還有其弟多鐸,兄弟兩人都是十分驕狂,因為當年努兒哈赤對這兄弟倆都十分寵愛,兩人身上還是有一點紈絝氣息留存,都是目中無人,很難與人共事。
濟爾哈郎又很軟弱,事事聽從多爾袞的擺布。在通州合兵時,多爾袞幾次壓製嶽托,事事專擅,這使得兩紅旗上下都十分不滿。
雖然兩白旗實力強,嶽托前一陣犯過小錯,從貝勒被降為貝子,而多爾袞卻是親王旗主,而且行輩也高了一輩,但嶽托十餘歲時就幹冒矢石為老汗王爭戰,那時候多爾袞還是個吃奶的娃娃,現在就想淩駕嶽托之上,確實是有點過份了。
“好!”
嶽托對多爾袞也有不滿,不過他向來謹慎謙虛,不喜歡鬧這種家務叫人笑話,所以在通州一路南下到真定,甚至巨鹿大戰之前,他都是對多爾袞十分隱忍。
此時露齒一笑,對著眾人道:“既然這樣,我就複信,請睿親王不必前來了。”
“對對,不必了。”
“濟南城……”
“等會兒。”
有一個固山額真剛起了個頭,嶽托就是止住了他,他把白銅煙鍋在靴子底上嗑了一嗑,把濺著火星子的煙灰給嗑落掉地,然後一個包衣奴才立刻上前,從隨身帶的荷包裏取出一小撮煙絲,放在煙鍋裏頭,然後迅速掏出火石,嗒嗒打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大帳之中,寂寂無聲,唯有這個包衣奴才打火石的聲響,一下接著一下,似乎就一直打在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