傣族也把上洗手間叫唱歌,以前沒有廁所,是在林子裏的某個角落排泄的,男女之間以防撞上,是用唱歌來表示警戒的。這便成了遊客的口頭禪,有誰要唱歌,歌廳在哪裏,說的是上洗手間的事。
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是一個自然世界。大多數的植物名稱,是北方人聞所未聞的。又見到植物的絞殺現象,那龍蛇一樣纏住棕櫚等高大樹木的絞殺者叫斜葉榕,葉脈不均衡。它絞死了主體,中空後折倒在地,仍可橫著長出新的枝幹。有人開玩笑說,這是小蜜傍大款。
在這裏的小攤上,幾位同行者發現早上在傣家木樓上買的銀飾品上當了,同樣的銀鐲子價錢差異很大。當時那位導遊說她是傣樓的主人,而且是婦女隊長,另一位女孩是村支書的女兒,她們是介紹傣家嫁妝習俗的,願意帶走作紀念的隻收成本錢,幾位同行者好心,也不便議價就買了。原來是“當當不一樣”,便交涉導遊方退還了那些嫁妝紀念品。真真假假,誰也沒完全弄明白。
潑水節廣場在一個規模龐大的傣寨裏,寨子裏的人們從事旅遊,生意做到了家門口。一隻大蟒蛇盤踞在寺廟門旁的草地上,主人是一位年輕女人,將兩三歲的孩子放在蟒蛇的懷抱裏玩耍,是供遊人拍照提供有償服務的。潑水廣場上有上千遊客,圍得水泄不通。一百多位美麗的傣族女子穿著節日盛裝,載歌載舞,眾人在帶領下齊聲呐喊“水!水!水——”,表示對水的敬仰崇拜之情。眾多青年男女站在廣場齊腰深的湖水中開始潑水,一時間水花飛濺,歡聲笑語連成一片。想潑誰潑誰,想怎麼潑就怎麼潑,潑誰是因為喜歡誰,潑的是幹淨的水,清亮的水,是聖潔的水。
第九日
據說,基諾族是最後一個單一民族,直接從原始社會進入現代社會。基諾族以狩獵為生,服飾以黑為主。他們把男孩漢譯為“誘惑”,女孩叫“迷惑”。
在基諾族部落的野象穀,小屋是建在熱帶雨林的大樹上的,謂之樹上小屋,招攬遊客觀光休閑。人變成了樹的一部分,人是樹開的花,結的果子,也類似鳥巢一樣的人巢。樹屋與樹屋之間有林中長廊,是水泥類現代材料築成的。
這裏是橫斷山脈的一部分,叫做雲嶺。可以變成鳥兒,借乘索道在空中俯視熱帶雨林的景色,溪水也呈綠色,在蔥籠的林間穀底流淌,野象群的足跡清晰可辨。從這裏翻過山嶺,就是緬甸了。走在林中小道上,有提示牌說“進入象道,注意安全”,讓人發怵。似乎聞見了大象的氣息,而真正見到的大象卻是馴養的大象。
馴象們會表演人類教給的各種行禮、疊羅漢、收錢賣香蕉、給人按摩而且分男女按摩不同敏感部位,反複笨重地下跪、起身,讓人騎著拍照。曾在老虎表演場,看見遊人模仿武鬆的樣子騎在老虎背上揮著拳頭紮勢,像個白癡,老虎是誰你是誰?馴虎人用的緊箍咒是一尺多長的鐵棍子,馴象人用的也是尺把長的鐵家夥,頂端有鋒利的鉤子,驅使大象做動作是用鉤子示意的,大象的耳根處可見傷痕的斑點。如此,龐大無朋的大象也就乖得綿羊一樣,逆來順受,任人玩弄。幾十個人與大象拔河的遊戲,小人兒成了一串螞蟻,渺小得可憐。
第十日
昨晚零點從西雙版納飛抵昆明,氣溫從十幾度降到五度。
清晨,在寒風颼颼中跋涉滇池邊的西山。拾階登上龍門,沿途是石崖上修築的石窟,有石雕的佛龕道觀,有石刻的題詞對聯,許多的神話傳說。曲徑通幽,有幾分險,幾分仙,幾分疲憊中的舒暢。出一身汗,寒氣蕩盡,在西山龍門之顛暖暖的晨光中,細讀霞光與霧靄交融中的滇池和昆明城。
該下山了,又是坐觀覽車的籠子,沿斜坡而下。人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有了索道,就隻管上山觀景而不操心下山的勞頓了。這種鋼鐵的設施,在綠水青山間顯得很生硬,想觀景又以車代步或坐底層人力“滑杆”,有點現代旅人的悲哀。
按說,二十六年前我就登臨過滇池邊的西山龍門。忽然一想,這麼多年,我都上哪兒去了,登了多少山,涉了多少水,走過多少城市和鄉村,播種與收獲了什麼?回首思來,卻似乎如同眼前這一片多彩的雲霧。此山已不識當年的青年人了,他已掩不住滿頭白發,此生重返的山水,能有幾遭?
二十六年之隔的重返雲南之旅,轉眼又成往事。明天一早,要回西安去了。如果夢回唐朝,我願意是一個使者,來往於大理國與長安之間的鞍馬古道上,艱難或快意,坦然地終其一生。
《延河》2007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