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期的散文風格各異、樣式不一,呈現一派繁榮景象。就形式而言,有記敘、寫景、抒懷、言誌、評述;風格上形成了魯迅的峻冷峭拔,周作人的平和衝淡,朱自清、冰心等的清新雅致,郭沫若、鬱達夫等人的豪邁揮灑,葉聖陶、許地山的樸素平直,徐誌摩的濃豔絢麗等。
“語絲社”的周作人是小品文的開拓者之一,代表作《故鄉的野菜》《烏篷船》《菱角》《夏之夢》等多以小題材為描述對象,筆調從容、閑逸,於趣味性、知識性中潛移默化地培育著對生活的熱愛。他的議論性散文在當時也占有重要地位。與周作人藝術風格相近的是同為語絲社的林語堂。他的代表作《翦拂集》著力諷刺時弊,批判傳統的中庸哲學,強調與舊世界的鬥爭。俞平伯的《雜拌兒》《燕知草》等也帶有與周作人類似的雅致,但同時又多了些晦澀的味道。
郭沫若與鬱達夫同屬奔放瀟灑一派。郭沫若的散文詩集《小品六章》文筆精美,語言雕飾,設景味道深長;鬱達夫的遊記散文中《屐痕處處》和《釣台的春晝》是代表他風格的作品,尤其是後一篇,寫出了富春江秀麗的景色,於憑古懷悼之間,抒發了對現實的憤懣之情。
何其芳的抒情散文在20世紀30年代別有風姿,被稱為“詩人的散文”。作為現代派詩人,他將現代派的一些方法滲人散文創作,以達抒寫情感之目的,代表作為《畫夢錄》。何其芳散文的語言同他的詩一樣,精雕細琢,有很強的可感性。
記敘性散文中,李廣田(1906—1968)記人的篇章很有代表性。他筆下的人物描寫沒有故事情節,隻截取一些生活片斷,加以抒情的寥寥幾筆,以達傳神之效。
抗戰爆發,尤其是皖南事變之後,富有戰鬥性的雜文發出時代的最強音。郭沫若的《新繆斯九神禮讚》《斥反動文藝》等文成為國統區思想戰線、文化戰線的重要文獻;聞一多《最後一次的講演》表現了一個堅強的民主戰士麵對手槍的英勇氣概;馮雪峰的雜文側重於人的心靈剖析,表現出較強的理論力量;聶紺弩(1900—1986)的雜文在藝術上作出了許多有益的探索,他善用令人興趣盎然的古代故事巧妙抨擊現實。此外,豐子愷(1898—1975)、林默涵(1913—2008)等許多作家也都寫了大量雜文。
記敘與抒倩相結合的散文在國統區成績突出。茅盾的《白楊禮讚》《風景談》,巴金的《廢園外》《燈》《龍》都是名篇,沈從文的《湘西散記》是記敘自然與人文狀況的美文。
新中國成立初期,作家和戰鬥在各條戰線上的業餘作者們,運用散文自覺地高唱反映新時代、新人物、新事物、新風貌的讚歌。因為作者隊伍龐大,所以反映的生活麵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寬廣程度。作品所呈現出的風格也是多種多樣的,如巴金的熱烈凝重,冰心的細膩柔婉,靳以的熱情澎湃,劉白羽的激越高亢,華山的幽默氣派,風格雖各不相同,但他們都以真實淳樸的感情塗抹著新生活的絢麗色彩。
這時期散文創作一大特色是,抗美援朝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兩項內容交相輝映。抗美援朝題材的作品影響較大的是:劉白羽的《朝鮮在戰鬥中前進》,靳以的《祖國我的母親》,菡子的《和平博物館》,巴金的《生活在英雄們中間》等;寫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名篇有:柳青的《1955年在皇甫村》,秦兆陽的《王永淮》,沙汀的《盧家秀》,靳以的《到佛子嶺去》,華山的《童話的時代》,李若冰的《在柴達木盆地》,臧克家的《毛主席向著黃河笑》,楊朔的《石油城》等。
形式多樣也是本時期散文創作的收獲之一。遊記、小品、隨筆和雜文都不同程度地發揮了它們在新時代的作用,不少作品受到讀者的歡迎。遊記有賀敬之的《重回延安母親的懷抱》,方紀的《歌聲與笛聲》,楊朔的《香山紅葉》,碧野的《天山景物記》,葉聖陶的《遊了三個湖》,茅盾的《斯德哥爾摩雜記》,峻青的《歐行書簡》等;隨筆有菡子的《小牛秧子》,何為的《兩姊妹》;雜文有茅盾的《剝落蒙麵強盜們的嘴臉》,巴金的《況鍾的筆》,任晦的《“廢名論”存疑》以及馬鐵丁的《思想雜談》等。
雖然本時期散文創作收獲豐厚,但從整個文學領域來看,散文相比其他文學體裁受重視不夠,尤其雜文顯得更為薄弱。另外,有時由於受到不正常政治生活的影響,整個文藝界普遍存在著不敢大膽揭露現實矛盾衝突的現象,散文創作也不例外。
這一時期的散文園地進人成熟的收獲期,冰心、巴金、葉聖陶等老作家以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達到了爐火純青的藝術境界。更為可喜的是,以楊朔、劉白羽和秦牧為代表的中青年散文家日漸成熟,形成了各自的藝術風格。楊朔的散文似輕風撫柳般清新優美、婉轉動人,劉白羽散文如同熔岩爆發般恣肆汪洋、熾熱如火,秦牧的散文則將知識性、趣味性融合起來,如數家常、娓娓道來。其他的散文家也各具特色,個性鮮明,如碧野的明豔動人,陳殘雲的輕盈秀麗,鄧拓的深刻犀利,吳伯簫的簡練真誠,曹靖華的平易樸素,峻青的高遠深闊,李若冰的豪邁冷峻,陶鑄的坦率峭拔,菡子的溫婉細膩,宗璞的娟雅清秀……家家都亮出了寫作散文的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