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遊客觸動了我。是的,變換角度、視線,景觀不同,意義也不一樣了。回想編輯協會專刊,郭昌隆說服我:“大家都是中國人,在海外都不容易,要互相肯定,互相鼓勵,互相捧場。”他是對的。現如今,他的雕塑代表著中國,堂而皇之地“永久聳立在世界最大的觀光勝地”。而他《西天取經》之後回到中國創作的幾個係列作品,與西方一流雕塑家的作品擺在一起,也毫不遜色。我仰望金光閃耀的《西天取經》,心裏說,個人命運與國家民族的命運息息相關,這不是空頭大道理,實際生活的確如此。
我曾特別喜歡唱電視連續劇《西遊記》的主題歌《敢問路在何方》。此時,激越高亢的前奏曲在我的心中響起,我的大腦像被植入了自動重複的播放程序,一遍一遍地唱:
你挑著擔,我牽著馬,
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
走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
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場場酸甜苦辣。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你挑著擔,我牽著馬,
翻山涉水,兩肩霜花。
風雲雷電任叱吒,
一路豪歌向天涯,向天涯。
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場場酸甜苦辣。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終於吃到了白米稀飯白麵饅頭,還有油條、榨菜,四個男女喜形於色。
張後生的老婆問丁紹光:“丁大師的手氣怎麼樣?”
丁紹光說:“很多年沒來拉斯維加斯了,放手賭了一下,輸了三千美元。”
趙後生說:“你這哪叫放手?還不到小張的一半。”
丁紹光問張後生輸了多少?張後生呼啦呼啦喝了兩口稀飯,夾了幾根榨菜條送到嘴裏慢慢地咀嚼著,自我調侃說:“輸了那麼一點點,八千美元。一比六點三,也就是四五萬塊人民幣。小趙穩重,輸得少點。但我認為,漂洋過海難得來一次世界最大的賭城,不好好賭一把是不對的。兩天兩夜才輸了這麼一點錢,值得。”
丁紹光吃好了,說:“你們慢慢吃,我出去抽支煙。”
大家陸續都吃好了。服務員送來賬單,順手放到二後生的邊上。他們看了,推到丁紹光的位置。我瞟了一眼,合計三十七美元,相較於米高梅的西式自助早餐,便宜得像不要錢。丁紹光不在。二後生不打算付賬。我覺得這不完全是錢的事,起身離座,出去看丁紹光。
丁紹光不在餐館外的環廊。我四處尋找,發現他在廣場《西天取經》的雕塑下。我走過去,來到他的身旁。丁紹光對我毫無察覺,他手持香煙仰望雕塑,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我喊:“丁老師!”
丁紹光如夢驚醒,吸煙,煙已滅,問我:“吃好了?”
我說:“吃好了。”
丁紹光又問:“他們還沒吃好?”
我說:“應該吃好了吧。”
丁紹光說:“那我們出發。”
我說:“他們還在餐館等你。”
丁紹光說:“等我?”
我們回到餐館。四個人端坐在那裏,見丁紹光進來,一起看著他。
丁紹光問:“吃好了吧?”
四人說:“早吃好了。”
丁紹光說:“吃好了還坐在這裏幹嗎?路遠,早點出發。”
張後生的老婆說:“還沒付賬呢。”
丁紹光掏錢付賬。四人看著。我也看著。
中途,在距離拉斯維加斯兩小時車程的荒漠之中,有一群名牌直銷店。丁紹光帶二後生去參觀、購物。四個男女見到幾百美元一件的名牌皮包,驚喜若狂,大呼:“太便宜了!”店家標示:“一人限購十件”。兩家四口,足額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