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個人崇拜幾盡瘋狂,又因多黨執政而政局不穩。泰國是王朝帝國,已曆經四朝九世,一九九四年是第九世國王普密蓬即拉馬第九世七十大壽,一九九五年又是他登基五十周年,所以在首都曼穀市區,在遊覽處芭堤雅島,在東芭樂園,無處不見他的畫像塑像,或為交通警察,或為值勤保安,或為櫥窗“台麵”;有的地方還有太後太子一坐一立為商店老板“守門”。實在苦了國王太後太子,也苦了畫家工匠。我們去時,九十三歲高壽的太後已鶴駕西去五月有餘,但仍未魂歸西天,為其新辟追悼廣場及其建築正在大興土木,各方教徒正紛至遝來遵照各自的習俗祈禱拜謁。待半年後才予隆重“行禮”。據說拉馬第五世國王當初娶了九十三妻,生了七十七子(四十四男,三十三女),若告知他某妻生子,他便專製一個紅或藍寶石戒指贈予,到時隻認戒指不認人,因此被稱為“風流國王”。但就因他在位時為泰國消滅了奴隸製度,人們為了感恩戴德,至今禁賭不禁嫖,並實行多夫多妻製,如此紀念,止增笑耳!
然而如此尊崇的國王卻近於象征性人物,隻是偶爾就國內“焦點”問題召各黨派首領於皇宮提示二三(顯有效應),但五十年來召之甚少。泰國一直是多黨執政,多黨之間,動輒爭權奪利,出現“內訌”;動輒武力相拚,發生政變,導致政局不穩,經濟不興,黎民蒙害。而今六黨新任六月以來,已鬧得百姓怨聲載道。
二是貧富懸殊,甚至喪失人性。與新、馬兩國不同,一進泰國境地,稍微注意觀察者便會敏銳地發現,泰國的貧富懸殊太大了,無論城鎮農村,一棟棟高樓大廈旁邊,總伴有大片“鐵皮高腳平房”。那高樓大廈裏的富翁們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而那些平房裏的人們卻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據介紹,泰國擁有一億美元以上資產的富翁已有五十八名(全是華人)。近年來,曼穀市中心又聳起了一棟“泰國屋脊”——一位富豪巨額投資興建了一棟高達八十八層的高樓,用作商場酒店。看到這些,唐人杜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句不斷襲上我的心頭。
更令人寒心、酸心、痛心的是“人妖”。人妖似乎是泰國的特產,其表演是舉世聞名的,但隻要知道這些人妖的形成過程,稍有一點良知和良心,你便會產生同情感。
我是曾在緬甸“人妖劇院”看過並已得知的。他們出生時原本是好端端的男性。但由於他們的父母無力將其撫養成人,便在三至四歲以內送到能使之“變性”的培訓機構,讓其注射或服用激素類藥,或做“變性”手術,使其從生理和心理上成為“女性”(實為非男非女的“陰陽人”),並教之以歌舞,與名家唱曲“對口型”,然後讓其登台表演,成為老板和父母牟利賺錢的工具。應該說,這不僅是“人妖”自己的悲劇,也是人類的悲劇。試問,這不是最大的侵犯人權嗎?
但是,我曾就人妖與人權問題谘詢過泰國經濟界有關人士。答曰:
“這不存在,他們仍有選舉權。”“那他們在三至四歲時還沒有獲得公民的權力,還沒有選擇能力時,而人為地改變他們的性別,怎麼解釋?”對方笑不作答。我接著問:“泰國是關貿總協定締約國,美國等其他國家是否對人妖問題進行過幹涉?”答曰:“沒有。”
在東芭樂園還懸掛有更具諷刺意味的招牌:遊客與大象合影四十泰銖;而在人妖劇場門前,與人妖合影隻需二十泰銖。
我也曾用“均貧富”觀念詢問過泰方經濟界人士:“是否有何扶貧措施?”“沒有,因政府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三是氣候惡劣,環境汙染。泰國一年隻有三季,二至五月為夏季,三月最熱,氣溫高達攝氏四十二度至四十五度。歌星鄧麗君曾到泰北重鎮清邁演出,因氣溫急驟上升導致哮喘病複發而暴死於此。六至十月為雨季;十一月至次年一月就算是冬天。十二月底、一月初是最冷的天氣,氣溫也在二十至二十六度之間。因氣溫高,毒蛇多,每年被毒蛇咬死的約有兩萬人。
泰國的衛生程度也相當差。經泰國注入南海的湄南河是泰國的母親河,穿過首都曼穀市區。但這條河裏的水不僅正在由綠變黑,而且渣滓、紙屑、果皮“隨波逐浪”。跑運輸的快艇不時駛過時,更是“激濁揚汙”。無怪乎泰籍華人戲稱為“黑龍江”。
四是導遊欠佳,觀光乏味。這種印象,不是先入為主,道聽途說,而是親身體味。我們登上泰國的旅遊車後,先聽到的是導遊對本國基本情況簡單、粗糙、生硬的介紹(導遊是一位女性),繼而便是導遊從我們每人手中以泰銖二點六元比人民幣一元換取了每人一千元人民幣,理由是泰國買東西不收人民幣。而不久下車到她所指定的旅遊商場購物時,商場卻收人民幣,而且比值是人民幣一元換泰銖二點九至二點九二元,以後在泰國每一處購物,均是這一比值。我們明知受了導遊的“騙”,也便罷了,惱人的是,導遊整天為遊客推薦甚至意欲強加於遊客的“景點”便是“色情服務處”、“紅燈區”,其目的顯然是從中獲利。為此,我們集體與導遊舌戰了好幾次才幸免誤入“歧途”。
應該說,泰國對旅遊業的開發是花了代價並卓有成效的。有資料表明其旅遊業的收入已超過其紡織業而成為推動泰國經濟發展的第一大產業,而且一些健康的觀光遊玩景點也確實令人心曠神怡。但由於導遊的“誤導”,又實在叫遊客掃興。一瑞士旅行社的經理路茲·馬茲格認為,貪婪正嚴重威脅著泰國旅遊業。他說:“這一產業現在麵臨的最大問題是導遊。這些導遊總是想從外國遊客那裏得到額外的好處。許多導遊都與商店、餐館和按摩院有聯係,他們把遊客帶到這些地方消費,然後從中提取回扣。”
因此,我登上從泰國返回香港的飛機後,便自言自語地道了聲:
別了,泰國!
(原載《希望之路》雜誌1996年第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