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城之謎(1 / 3)

(文中有關人物、組織、地點名稱皆為虛構)

前情

醫院裏麵人流如織、來來往往,喧鬧嘈雜得如同臨近春節的火車站。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目光陰冷的少年正步伐沉重地穿行在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中間,仿佛一縷遊魂。

前麵就是手術室了。還離著一段距離,便能聽到有淒涼的哭聲從裏麵傳出來。那聲音不算大,卻淩厲如漫天席卷的暴風雪,撲滅了他心中最後一點妄想。

艾倫說得沒錯,他是被組織反複打磨的一把最鋒利的劍,一擊必中,從無虛發。

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名便衣警員跟著年輕護士從裏麵走了出來。這是剛才槍戰中被警察局長護在身後的年輕警員。看他們前行的方向,應該是去辦理將遺體送入太平間的手續。

透過手術室半開著的門,可以看到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在床邊哭泣。少女的後腦勺梳著一條細細的馬尾辮,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校服,羸弱的肩膀輕微顫抖著。她仿佛已經哭得虛脫,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時不時像喘不過來氣似的抽一下,然後無意識地抹去眼角流下的淚水。

這時,房間裏的另一名警員走過來拍了拍少女的肩,低聲說:“小夏,你爸爸是在逮捕犯人時犧牲的,死得其所,死得光榮。你……別太難過了。”

這句生硬的安慰並未帶來預期的效果。過分正義凜然的話語反倒讓少女哭得更厲害了,原本已經快止歇的淚水再次噴湧而出,“爸爸,我沒有爸爸了,我沒有爸爸了……”

站在門外的少年呆愣在那裏。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哭得這麼傷心,能流出這麼多的眼淚……或許是因為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失去。從記事開始,他便一直是一個人,一無所有,也就沒什麼可失去的。

然而,這個少女跟他不同。她哭得那麼悲痛、那麼絕望,仿佛她的生命被生生地挖走了一部分。她變得不再完整了,如幼獸般的慟哭中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哀傷。

突然間,他全身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心髒在少女眼淚的澆灌下,變得濕淋淋、沉甸甸的,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摧枯拉朽般的反抗力量。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麼可怕——是他親手將這個少女推入了地獄。

茂威汀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羅半夏的臉正整個兒杵在自己麵前,一雙漆黑的眸子閃動著關切的目光。

“幹什麼?”他頗不友好地推開她,在飛機頭等艙的座位上坐直了身子。

此時此刻,他們倆正在飛往捷克首都布拉格的國際航班上,跟倫敦警察廳的探員夏洛克一起參加國際刑警組織調查NAA的秘密行動。

“你,你剛才在叫我的名字……”羅半夏鼓了下腮幫子,嘴角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得意,“是做了什麼夢嗎?”

男人麵容一僵,把頭轉向窗外,“不是你想的那樣。”

見他一副嘴硬死扛的樣子,羅半夏不禁好笑,“那你明明跟高啟明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是因為我要結婚了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她立即後悔了——不,簡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完全可以想見,這個男人會以冰冷而嘲諷的口吻回答她:“你結婚關我什麼事?”

然而,卻並沒有。

她微微側過頭,隻見茂威汀正目光深邃地盯著她,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中肯:“你還是不要跟杜文薑結婚……比較好。”

“啊?哦。”她下意識地點點頭,臉色霎時紅得跟火燒雲一般,連忙轉換話題道,“NAA那邊是不是有了什麼大動作?為什麼連國際刑警組織也盯上他們了?”

“他們在國際社會上一直標榜自己是科研學術機構,但印尼娑娜島的事件讓NAA的一部分罪惡暴露在公眾麵前……”茂威汀難得耐心地解釋道,“所以,近一段時間他們地下活動的頻率明顯加快了,似乎要趕在各國取締他們之前,籌劃一個大行動。”

“國際刑警組織在他們內部也安插了臥底,是不是?”

茂威汀點點頭:“對。根據截獲的情報,他們這次行動的名稱叫作‘捷克之夏’。”

“捷克之夏?”羅半夏一臉懵然,“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親愛的小羅羅,不要心急。”坐在前麵的夏洛克突然扭過頭來,還給她起了一個新外號,“具體的情況等到布拉格就能知道了。德國警方的一名臥底因為暴露了身份,已經從組織的秘密基地撤了出來。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接應她。”

“她?”羅半夏從夏洛克的英語裏辨識出了那位德國警察的性別。

“不錯,這位臥底可是德國刑警組織裏的麥當娜。”夏洛克一臉憧憬,“她的名字叫作露易絲。”

屍體從天而降

羅半夏他們來到布拉格的時候,非常不幸地趕上了百年一遇的強降雨,橫穿布拉格城的伏爾塔瓦河水位持續上漲,已經高出正常水位七點二五米。市民們紛紛尋找高地避險,一些低窪地區已經疏散居民近二十萬。

飛機在瓦茨拉夫·哈維爾國際機場上空盤旋了快一個小時,總算得到地麵指令,讓他們在一片飛濺的水花裏降落了。布拉格警察局的傑吉米警官帶著幾名警員劃著橡皮艇前來接機。

大家手忙腳亂地坐上了橡皮艇。羅半夏抬頭望著烏蒙蒙的天空,用英語跟傑吉米警官搭訕:“布拉格經常會有這種大暴雨嗎?”

傑吉米警官個頭不高,長得濃眉大眼,想必是捷克男人中的美男子。他摸了摸絡腮胡,裝作無奈地打趣道:“布拉格的天氣變幻莫測,晴雨不定,就像你們女人的心一樣。”

茂威汀聽了,在一旁微微抿了下嘴唇,眼底有淺淺的笑意。羅半夏瞪了他一眼,小聲用中文嘀咕:“外國女人心易變,中國女人認死理。”

這時,夏洛克探員開始跟傑吉米談正經事。根據布拉格警方監測到的情況,那位從NAA秘密基地逃出來的德國警察露易絲曾經在布拉格城堡附近發來GPS定位的信號,因此有理由相信她此刻正藏身在城堡附近。

“據說她身上帶了一張地圖?”夏洛克問道。

“不錯。為了防止被敵方截獲,她發來的信息比較零碎和模糊,但其中確實提到了地圖。我們推測,她手中的地圖很可能指向那個秘密基地的所在。”

“傑吉米警官,信號又出現了!”身邊一名褐發男警員拿著自己的手機喊道。

“羅姆,立即進行反追蹤定位。”傑吉米警官雷厲風行地指揮道。

另一名叫作羅姆的年輕男警員從身上掏出平板電腦,擱在雙膝上,一手撐著傘,一手快速敲擊起來,“定位完成,就在城堡附近的柏德酒店。”

傑吉米跟橡皮艇上的眾人交換了眼色,興奮地喊道:“快!立刻趕往柏德酒店。”

柏德酒店位於伏爾塔瓦河沿岸,距離布拉格城堡僅五百多米。雖然不是五星級的高檔酒店,但因為地理位置優越,性價比高,吸引了很多外來遊客。布拉格警察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劃槳,終於在一個半小時後,差不多傍晚六點時分到達了這家酒店門前。

天色越發昏暗,酒店房間裏透出的點點燈光難以照亮那細密雨簾織出的陰沉。羅半夏在橡皮艇上站起身,抬頭望了望這座七層樓高的歐式建築,暗自琢磨著那位德國女警察會躲在這個酒店的什麼位置。

“信號呢?”傑吉米警官再次問羅姆。

手持著平板電腦的羅姆警員搖了搖頭,說:“信號剛剛消失。她不會又離開了吧?”

傑吉米警官歎了口氣,也跟羅半夏一樣抬頭望著酒店那密密麻麻的窗戶。要從幾百個房間裏找出一個刻意躲藏的人,談何容易。

事情就在這樣躊躇低落的氛圍中發生了。

首先傳來的是一個遙遠、輕微,但卻異常淒厲的女人尖叫聲。然後,羅半夏也跟著叫了起來:“有人掉下來了!有人從樓頂掉下來了!”

眾人抬起頭,隻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以彗星撞擊地球般的速度重重地落到了他們前麵,濺起了一大片水花。羅半夏的身上臉上都被濺上了髒兮兮的雨水。

傑吉米警官迅速跳下橡皮艇,蹚著沒過膝蓋的道路積水,努力向那個墜落的女人方向移動過去。茂威汀、羅半夏和夏洛克等人緊隨其後,很快來到了墜落地點。傑吉米從積水中撈起那名女子,隻見她的頭部撞得變了形,血水混雜著雨水淌滿了臉龐,看起來簡直如同一隻來自地獄的厲鬼。

“露易絲!”夏洛克探員突然高聲叫道,“她就是露易絲!天哪,她怎麼會……”

在場的人都無比震驚。那一頭火紅色的卷發,瘦高窈窕的身材和依稀可辨的俊俏五官——眾人苦苦尋找的德國刑警露易絲居然會以如此意外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麵前。

羅半夏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剛才這位德國同行掉下來的時候,她一直抬頭望著大樓。雖然天色昏暗,雨水模糊了視線,但她依然可以分辨出,露易絲掉下來的時候是極度驚愕而惶恐的,最後的那聲慘叫也準確無誤地說明了露易絲並不是自己跳下來的。

“傑吉米警官,露易絲刑警是被人推下來的。一定是NAA的人比我們早一步追蹤到了她的位置,對她下了殺手!”羅半夏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神色堅定地說道。

“小羅羅說得不錯。”夏洛克探員的額頭聚攏了勃然而起的憤怒,他顯然對於凶手當著他的麵殺害了德國的警界麥當娜感到無比惱火,“凶手一定還在這個酒店裏!傑吉米警官,請你增派人手,守住酒店的入口。威汀,我們上去揪出這個殺人的混蛋!”

茂威汀點了點頭,伸手扶住羅半夏的胳膊,拉著她蹚過酒店門前的積水,進入了大堂。柏德酒店一共有七層樓高,積水已經淺淺地沒過了酒店一樓的地麵,因而大堂的接待中心也被迫臨時搬到了二層。傑吉米警官以最快的速度部署警力看守住酒店的大門和各個要道口,並召集附近的巡警過來展開搜查。

由於積水導致電梯無法使用,羅半夏他們跟隨羅姆警員從西邊的安全樓梯爬上了頂層,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最東麵的牆壁。那裏有一個簡易的鐵質牆梯通往樓頂天台。在牆梯上方的天花板裏嵌著一個四方的大鐵門,可以向下打開。羅半夏看到鐵門下方的地麵上有一大片雨水,這很可能是凶手從天台返回酒店內部時漏進來的。

這時,一個頭發灰白的男子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大喊:“羅姆警官,你們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們酒店發生了墜樓事件,剛才有個女人……”

羅姆警員打斷了他的話,向羅半夏他們介紹道:“這位是酒店的經理貝拉索,他也是這家酒店最大的股東。對了,貝拉索,請你趕快打開這個鐵門,讓我們去天台看一下。”

鐵門跟天台的地板在一個平麵上。羅半夏原先以為鐵門打開的時候,會有一大攤積水倒灌進來。好在天台上的排水係統很好,樓頂的積水並不是很多。他們在天台上搜查了一番,但哪裏都沒有人影。這時,羅半夏注意到不遠處的地麵上擺放著一雙紅色的細高跟皮鞋。

“這是露易絲的鞋子嗎?”她微微有些詫異。這雙鞋子擺放得比較整齊,而且離天台的邊緣至少有三米的距離。一般來說,隻有跳樓自殺的人才會事先把鞋子整齊地擺放在這種位置吧?

她心頭的疑問顯然也在夏洛克和茂威汀的腦海中盤旋著,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都被這奇怪的景象震懾住了。

濕漉漉的凶手

盡管酒店天台的搜查行動陷入僵局,但布拉格警方的行動力十分驚人,而且成效顯著。他們很快摸清了柏德酒店隻有大門這一個出入口,而命案是在眾人眼前發生的,由此可以推斷凶手肯定還躲藏在酒店裏麵!同時,凶手從天台上把人推下來必定有一番搏鬥,在大暴雨中任何雨具的擋雨效果都收效甚微,所以凶手的身上多半淋了雨,需要回房間更換衣服。

根據這個推論,傑吉米警官下令所有的警員逐一排查酒店的每個房間,包括工作人員所在的屋子,把所有身上濕漉漉或者剛洗完澡換了衣服的人統統找出來。沒過多久,警員們的搜查結果就陸續報了過來,傑吉米警官打電話讓夏洛克他們一起參加偵訊。

首先被懷疑的是住在酒店五樓 531 房間的俄羅斯少女納斯加。警方敲開她的房門時,她正拿著毛巾在擦幹一頭金黃色的秀發。身上的白色裙子有些濕漉漉的,似乎剛淋過雨。傑吉米警官問她:“你的衣服和頭發為什麼是濕的?”

金發碧眼的美少女神色鎮定地說:“因為我剛從外麵回來呀!警官,布拉格這天氣簡直糟糕透頂,一出門就淋得渾身濕透,打著傘也不管用……”

“可是,據一樓的保安說,你回到酒店的時間是在半個小時以前。”夏洛克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少女的臉上打轉,“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沒有換掉濕衣服,擦幹頭發呢?”

少女納斯加眨了眨眼睛,歪過腦袋笑嘻嘻道:“因為我一回來就先去餐廳吃飯了呀。肚子餓可比身體濕難以忍受多了。”

“納斯加小姐,你來布拉格做什麼?一個人來的嗎?”羅半夏問道。

見語氣溫柔的女警察發問,納斯加嘟起嘴,一臉撒嬌樣,“對呀,我今年高中畢業,父母同意我獨自來布拉格旅行,可是太倒黴了,竟然遇到了這樣的天氣。”

傑吉米警官對著身後的警員嘀咕了幾句,讓他們去餐廳核實納斯加的不在場證明。

“剛才,這家酒店發生了一起墜樓案件,你知道嗎?”

“是嗎?”少女的臉上有故作的驚慌,“太可怕了!不過,我剛才在擦洗頭發,沒有注意到呢。”

接著,警方來到了412 房間,這裏住著一對中國情侶,女的叫作蘇辰,男的叫作蔣含,均來自中國湖南。當排查嫌犯的警察敲開房間門的時候,兩人身上都裹著白色的浴巾,衛生間浴缸裏還放滿了水。蔣含聲稱他們倆正在泡鴛鴦浴,但女方蘇辰的齊耳短發是幹的,男方的光頭上麵也沒有一滴水。

羅半夏跟隨茂威汀走進衛生間,隻見地麵上扔著那對情侶脫下的衣物,都是幹燥的,沒有被雨水淋過的跡象。傑吉米手下的警察在房間內四處搜索,打開了衣櫃和行李箱,但都沒有找到潮濕的衣物。

他們倆來到外麵的客廳。這是一個套房,客廳裏擺放著歐式古典的書櫃和餐桌椅,比剛才那個俄羅斯少女的房間顯得有檔次多了。羅半夏看到餐桌上有一瓶打開的名貴紅酒,旁邊是一隻水晶杯,杯壁上殘掛著幾滴喝剩的酒液。

“你們倆來布拉格做什麼?”傑吉米警官嚴厲地問道。

蔣含撓了撓自己的光頭,笑道:“我們是來做生意的,在歐洲各國跑跑外貿,給國內帶一些貨。”

“走私?”羅半夏疑惑道。

“喲!警官,可不能這麼說,我們隻不過是幫人做點海淘生意罷了。”女人蘇辰的聲音軟軟的,如沙漏一般滲透人心。

“剛才這家酒店發生了一起墜樓案件,你們聽見什麼動靜沒有?”傑吉米警官問道。

蔣含笑了笑,指著客廳的窗戶說道:“警官,我們這個房間不臨街,對麵發生的事情,我們怎麼能聽到呢?”

柏德酒店是傳統的火柴盒式建築,走廊一邊的房間臨街,另一邊則對著布拉格城堡,相對僻靜。蔣含他們所住的這個房間應該是聽不到剛才露易絲墜樓時的動靜的。

羅半夏來到窗戶邊,探出身去望了望兩側的牆壁,隻見離窗戶不遠處有一根汙水管從一樓直通到頂層。她低頭思索著,凶手借助這個汙水管是可以攀爬到達天台的,隻是這兩個人的頭發都沒有濕,而且房間裏找不到濕衣物,要追究他們的嫌疑似乎還欠缺點證據。

由於布拉格的市內交通處於癱瘓狀態,露易絲的屍體被暫時安置在酒店的一個房間裏。頂著一頭亂糟糟頭發的法醫奧德劃著橡皮艇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初步勘驗之後,他把傑吉米警官叫了過去,在他們麵前拿出了一卷被精心團裹起來的小紙卷,紙卷有一大半已經濕透了。

“這是?”羅半夏忍不住問道。

法醫奧德的臉上漾起一絲詭譎的笑,“在被害人的內褲隔層中發現的,似乎是一張圖紙。因為被害人的身份特殊,所以趕緊叫你們來看看。”

小紙卷被小心翼翼地攤開在酒店房間的書桌上,眾人圍到一起觀看。隻見約莫五厘米見方的小紙片上畫著星星點點的圓圈,其中一個圓圈上還打了一個叉。畫圖使用的是油性筆,在雨水的滲透下已經洇開模糊了,但仍依稀可以分辨出,這些小圓圈似乎構成了某種如同星盤或者圍棋棋盤一樣的圖案。

正在眾人苦思圖案的意義時,法醫奧德又掏出了兩樣東西,分別是一隻油性筆和一本便簽本:“這是在露易絲的上衣口袋中找到的。”

露易絲墜樓時穿著一套黑色的職業套裝,上衣內側有一個口袋。這張圖紙很可能是她臨時從便簽本上撕下來,用油性筆草草畫就的。而且,她將這張小紙片藏進了內褲的隔層中,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應該是NAA秘密基地的地圖。”夏洛克探員說道,“隻是,這些如棋盤一樣的圓點究竟代表了什麼?露易絲想通過這張圖紙告訴我們什麼呢?”

見眾人一直沉默,法醫奧德一臉得意地說出了第三個發現:“對了,傑吉米警官,被害人的死因雖然是墜樓造成頭部重創,但是我發現,在她的後腦部位有被金屬鈍器敲擊過的痕跡。”

“金屬鈍器?”

“不錯。”奧德法醫心情舒暢地撓了撓一頭亂發,“也就是說,在她被推下樓之前,曾經跟人發生過打鬥,並被金屬鈍器擊中了後腦勺哦!”

意外人物

走出保存屍體的房間,羅半夏突然渾身一震,瞥見了走廊上一個轉身而過的背影。

這種震驚絕不是小女孩見到了蟑螂“哇”地大叫一聲的那種,也不是見到了新鮮古怪的玩意兒目不轉睛的那種……

這種震驚仿佛要把她的五髒六腑都震碎了一樣,讓她一時之間如墜迷幻時空。

那個中等身材的背影,平實的三七分發型,微微佝僂的肩膀,還有那驚鴻一瞥的側臉——那是在她的夢裏無數次出現過的臉孔,是她做夢都想再次見到的人。

“爸……”她的喉嚨已經下意識地喊了出來,但那個背影三步並作兩步,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這時,一隻寬厚的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她心裏一驚,扭頭不可思議地盯著茂威汀,“剛才那個人……他長得……”

“隻是相像而已,別胡思亂想。”茂威汀低聲說道。

然而,更讓羅半夏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

當傑吉米警官帶他們來到第三名嫌疑人所在的 311 房間時,DunPeal公司董事長杜可偉先生正穿著浴袍,端著紅酒坐在沙發上,發梢還留著未幹的水珠。

“杜,杜伯伯……”羅半夏有點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位差點成為未來公公的男人,畢竟他曾經毫不留情地對她說過“絕不同意她跟杜文薑結婚”。

“羅警官?”杜可偉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晃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裏?”

“杜伯伯,這話應該由我們來問。您為什麼會在布拉格?”羅半夏從來沒想過要刻意討好這位富豪,便索性采取了質問的態度。

杜可偉的目光一凜,鼻孔裏冷哼了一聲:“這還用問嗎?我是個商人,當然是來做生意的了。”

“那您的頭發為什麼濕了?傍晚六點左右,您在哪裏?在做什麼?”

麵對羅半夏的咄咄逼人,杜可偉不禁有些光火,“啪”地把酒杯放在茶幾上,“我在幹什麼?難道你眼瞎了嗎?洗頭洗澡啊!”

這時,茂威汀不打招呼便走進了洗手間,打開洗衣機旁的蓋子,隻見裏麵有滿滿的一缸衣服被浸泡著。如此一來,即便杜可偉曾經在外麵淋過雨,也沒有了濕衣服的證據。

“杜伯伯,剛才酒店樓頂有人墜樓,您知道嗎?”

聽到這話,精明的杜可偉已經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原來你們在懷疑我。哼,羅警官,這算是你未能嫁入豪門的一種報複嗎?”

羅半夏尷尬地一怔,嗓子眼像被堵住似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傑吉米和夏洛克探員因為聽不懂中文,茫然地麵麵相覷。室內氣氛變得焦灼,直到一個激動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凝重:“小夏,真的是你!”

羅半夏扭過頭,在走廊昏黃燈光的掩映下,一個如黑色雕像般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小文,你……”羅半夏喃喃道,“你怎麼也……”

杜文薑快步躥上前來,激動地抓住羅半夏的肩膀,嚷道:“你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