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春州:喪鍾敲響的地方(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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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來訪的叛逃者

卡特萬草原決戰是在公元1141年秋季。30年前的1111年,在中原大地上,北宋和契丹遼朝(這個國家自稱“大契丹”,在和宋朝交涉的時候則往往用漢名“大遼”)南北並立,都自稱是正統的中國王朝。這一年是宋徽宗趙佶政和元年,契丹天祚帝耶律延禧天慶元年。

趙佶和耶律延禧,全都是昏庸無道的亡國之君,兩個存在數百年的王朝,眼看要毀滅在他們兩個的手上。

這一年的農曆九月,耶律延禧過生日,宋徽宗趙佶按慣例派出一個使團北上,前去送禮慶祝。使團的團長是鄭允中,副團長名叫童貫。

童貫可是個風雲人物,他本是宦官出身,卻一身銅皮鐵骨,魁梧過人,並且下巴上長著幾十根硬毛,看著和胡須一樣——宦官當到長胡須,實在是千古第一人了。童貫早年間因為巴結太師蔡京,被蔡京推薦去西北前線當監軍(曆代很多皇帝不信任大將,反而信任宦官,因此命將出師,總要派個宦官跟著去監督)。前線打了幾個勝仗,功勞不算在統兵將領頭上,卻全算在他童貫頭上了,於是回來以後就被提升為領樞密院事,相當於國防部長。

童貫、蔡京,都是北宋末年的大奸臣,兩人狼狽為奸,壞事做盡。當時老百姓都蔑稱童貫是“媼相”——媼就是老太太,宦官不算男人,就當他是老太太吧——而相對的,蔡京就是“公相”,當時的朝政幾乎有一半都是被這兩人給搞爛的。

當童貫所在的使團走到盧溝(今北京市豐台區內)的時候,天色已晚,負責接待的契丹官員請他們進入館驛歇息,待次日一早再繼續趕路。童貫走得乏了,吃過晚飯,早早洗漱,準備上床睡覺,可是突然隨從進門來遞上張名帖,說一個契丹官員神秘兮兮的,有機密大事要和他麵談。

童貫感到非常奇怪,心說什麼機密大事,你不去找正團長,倒來找我這副團長?一瞧名帖,這人的官職也不小,乃是光祿卿(主管祭祀),姓馬名植,看名字不是契丹人,倒是個漢人。

多年以來,契丹強,北宋弱,契丹的官員可得罪不起,況且這馬植既然是漢人,大概也不存在語言不通的問題吧,童貫猶豫了一下,還是請他進來了。

馬植進屋以後,朝著童貫施以大禮,然後湊近了低聲說:“小人雖然身在契丹,心卻一直向往著南朝。此次前來,是要向您獻計,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回幽雲十六州!”

童貫聞言,不禁大吃一驚。

所謂幽雲十六州,是指兩百多年前被後晉兒皇帝石敬瑭割讓給契丹人的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個州,包括今天的京津唐地區和河北、山西兩省的北部——因為幽州背靠燕山山脈,俗稱“燕京”,所以也叫“燕雲十六州”。

幽雲十六州可是宋人心頭永遠的痛,因為北宋和契丹遼兩國的邊境如果劃在十六州北,有高山和長城做阻隔,大家都有憑借,互不吃虧,劃在十六州南,則宋朝北部邊境完全無險可守,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正因為這樣,所以宋太宗趙光義在公元979年滅掉了割據太原的北漢政權以後,立刻移兵攻打契丹,想要一舉將十六州收複。可惜卻在高梁河(今北京市西直門外)吃了個大敗仗,連趙光義本人都身負重傷,堂堂天子竟然乘著輛臨時找來的驢車,混在亂軍之中才勉強逃脫。

從此以後,北宋在氣勢上被契丹徹底壓倒,不但再無力北伐,甚至還被迫要簽訂屈辱的和約,年年向契丹送交大量金銀布帛,稱為“歲幣”。

正因為這樣,所以童貫聽馬植說要獻計奪回幽雲十六州,才又驚又喜,兩人並著頭,密談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童貫答應馬植,把他帶回北宋的都城東京汴梁,讓他直接向皇帝趙佶獻上這一策。

馬植未必真像他所說的那樣“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大概是得罪了朝中當權之人,在契丹無法安身,所以想要投靠宋朝。可是契丹和北宋兩國間已經和平一百多年了,對於逃亡分子是一定會引渡回國受審的,想要安安全全去宋朝,並且還不失現在的富貴榮華,總得帶點見麵禮吧,因此他才甘冒風險,夜訪深得趙佶寵信的童貫,吹牛說能夠收回幽雲十六州。

為了掩人耳目,童貫給馬植改了個名字,叫作李良嗣,等使團的任務一完成,就把他藏在隊伍裏,帶回了東京汴梁。

這一天,宋徽宗趙佶臨朝聽政,童貫就把改名叫作李良嗣的馬植帶了過來。趙佶雖然是個昏君,但未能奪回幽雲十六州終究是祖宗多少代的遺憾,所以聽說有了機會,也不禁喜出望外,雄心大起。於是就問:“愛卿有何妙計,可以奪取幽雲呢?”

李良嗣雖然是為了避禍才找個借口逃到宋朝的,可是他打算獻上的這份大禮,也並非無中生有,信口開河。聽到皇帝詢問,李良嗣趕緊回答說:“現在契丹皇帝無道,四方離心,即將分崩離析,正是收拾他們的大好時機。有一個民族叫作女真,位於契丹的北方,女真人悍勇善戰,又憤恨契丹人的統治。如果陛下能夠聯合女真,北伐幽雲,則十六州的失地唾手可得也!”

趙佶聽得一頭霧水,就問大臣們,這女真族是什麼來頭?

女真人的祖先原本是靺鞨族的黑水部,被契丹征服以後稱為“女真”或者“女直”。女真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被契丹人遷往遼陽以南,編入國家戶口,叫作“熟女真”;另一部分留在老家粟末江(今黑龍江)以北、寧江州(今吉林省扶餘市)以東的,則叫作“生女真”。

生女真居於苦寒之地、茂林之間,社會生產比契丹人落後,民風之剽悍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中原人看來,女真和先他們崛起的突厥、契丹,以及後他們崛起的蒙古都是一樣的“北虜”,但其實他們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突厥、契丹、蒙古都是遊牧民族,女真卻是漁獵民族。

所謂遊牧民族,其特點是以放牧牛羊為主要生產活動,間或狩獵,遷徙不定,逐水草而居。漁獵民族卻不同,捕魚、打獵是主要口糧來源,間或農耕,也養牲畜,多為雞、豬這種不用放養而可以圈養的動物,所以漁獵民族的生活地比較固定,也不大遷徙。

想想看,契丹人在草原上碰到最凶猛的野獸不過是狼而已,而女真人卻在密林中追殺野豬、狗熊和老虎,其戰鬥力可想而知。契丹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們曾經編過一句民謠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這裏所說的“滿萬”,當然不是指全部人口,而是指青壯年男子,也就是部族兵力。好在女真的兵力長年不滿萬,根本不是契丹數十萬大軍的對手,因此女真人隻好暫時蟄伏,服從契丹人的統治。因為地處荒蠻,不太好管理,契丹人也就不把那些還留在老家的生女真劃歸朝廷統一指揮,援引對待其他遊牧民族的例子,由得他們自治,隻要別鬧事,按時進獻貢品就好。

需要進獻一些什麼貢品呢?其實契丹貴族最喜歡的生女真的特產,是一種名叫“海東青”的獵鷹,他們喜歡打獵,實在離不開這種好幫手。貴族們的胃口從來就是無底洞,尤其當國家穩定、外無戰事以後,除了打獵、玩女人,還能幹什麼呀?所以幾乎年年要求生女真進貢,也根本不管對方是不是拿得出來。

後來有一本書叫《鬆漠紀聞》,是南宋大臣洪皓寫的,內中記述契丹貴族欺壓女真人的事情,說:“遼國強盛的時候,經常派遣腰佩銀牌的使者到女真族裏去催取貢品,公開提出要玩女人。女真人沒有辦法,隻好把貧窮人家沒嫁人的姑娘獻出來陪床。後來催取海東青的使者去得越來越多,仗著是大國來使,自己挑選陪床的女人,隻論相貌,根本不管對方是否有丈夫,對方家族地位有多高。女真人憤怒了,於是起兵叛亂。”

兩個民族之間,或者說帝國與其藩屬之間的關係,當然不會因為幾個女人就徹底破裂,洪皓所說,隻是從一個側麵反映出契丹人對女真人的欺壓。年年催貢,索取海東青和美女,契丹貴族們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對女真人的身心造成了很大傷害,在這種情況下,女真人還可能不反抗嗎?

但是女真人的情況,契丹人了解,宋人卻不了解,雖然李良嗣反複說明情況,宋朝的大臣們仍然紛紛表態,反對發兵。他們認為,宋朝和契丹兩國間的和平局麵已經維持一百多年了,怎能擅自撕毀盟約開戰呢?況且女真偏處僻遠,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呀?

雖然最終還是沒能說動宋朝君臣采納自己的獻策,但李良嗣本身的目的倒是達到了。因為趙佶挺欣賞他——伐不伐遼還在其次,這個李良嗣心懷故土,忠心實堪嘉獎——於是賜給國姓,讓他以後改名叫趙良嗣,並且官拜秘書丞,雖然隻有從七品,好歹也算在宋朝立住了腳跟。

然而,聯合女真,北伐契丹,奪取幽雲十六之事,並沒有因此落實,因為很快地,不用宋朝相幫,女真人自己就動起手來了。

我是破遼鬼

就在趙良嗣逃亡宋朝的第二年一開春,契丹的天祚帝耶律延禧就離開都城去北方遊玩,一直跑到長春州(今黑龍江省肇源縣西),順便還去混同江(鬆花江)捕了一回魚。包括女真人在內的附近各民族酋長一聽說皇帝來了,匆忙整理行裝,趕到長春州去朝見。

耶律延禧聽人說,按照本地風俗,每年春季最早捕到的魚都要供給死去的祖先,並且還要設宴慶祝,請祖先保佑,一整年都能有充足的魚貨。他覺得這事挺好玩,就也擺下宴席,起個名字叫“頭魚宴”,招待各族酋長。

酒過三巡,耶律延禧有點醉眼惺忪,下令各族酋長起身跳舞為自己助興——這道命令多少有點無禮,擺明了看不起這些外民族酋長,不把他們當自己的臣子,卻把他們當演員看待(那個時代演員地位可是很低的)。然而命令再無禮,酋長們懾於契丹遼朝的淫威也不敢反抗,隻好強忍憤恨,紛紛在酒席宴前跳將起來。

耶律延禧很開心,可是仔細一看,卻發現有一個年輕人仍然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裏,不肯聽命跳舞。他問左右,這個愣頭小子何許人也,大臣們告訴他說,那是生女真完顏部酋長烏雅束的弟弟阿骨打。

耶律延禧不高興了,大聲催促阿骨打趕快起來跳舞,別的酋長害怕皇帝發怒,也從旁不住地勸說,可是阿骨打是天生的倔脾氣,梗著脖子回答說:“我從來不會跳舞。”始終巋然不動。

於是耶律延禧滿肚子好心情化為烏有,一甩袖子離開宴席——好好的一場“頭魚宴”,就這麼讓阿骨打的臭脾氣給攪了。

事後,耶律延禧越想越氣,竟敢讓身為皇帝的自己下不來台,這個阿骨打真是該死呀!他轉頭就問自己的大舅子、樞密使蕭奉先:“朕下詔把那小子砍了怎麼樣?”

蕭奉先趕緊阻攔:“陛下您何必跟個粗人一般見識?他們小地方的蠻族,沒有見過世麵,不識陛下的天威,所以才會胡來。可他好歹也是酋長的弟弟,殺了他恐怕完顏部會造反,雖然不難剿滅,終究要勞神費力,咱們何必惹這種麻煩呢?”

蕭奉先的這句話,本意是出於永保契丹和平穩定的考慮,卻不想反而加速了契丹遼朝的衰亡。

完顏部的阿骨打是女真族的大英雄,他並非不會跳舞,但契丹遼朝對生女真多年來的壓榨和欺淩常使他憤恨不已,一直憋著造反的心,怎麼還能受此侮辱,就為讓耶律延禧一個人痛快呢?而此次他在“頭魚宴”上故意違令,讓耶律延禧下不來台,其實也是一種試探,看看契丹人是不是有決心、有能力壓製反抗的苗頭。

結果在蕭奉先的勸阻下,耶律延禧竟然放了自己一馬,阿骨打越琢磨越覺得契丹遼朝連根子都已經爛掉,不足為懼了。“頭魚宴”之後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113年,阿骨打的哥哥烏雅束死了,把完顏部酋長和都勃極烈的位置傳給了他,他就開始厲兵秣馬,尋機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