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向往的那樣,尚阡陌輕輕地敲了敲虛掩著的門。沒等說話就已經甜甜地笑了起來。我最希望的就是時間像這樣過去,再曼妙不過了。
她在我旁邊坐下來,掏出數學課本。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夢裏她穿著一件落地的長裙,複古式的。像宮廷裏的領舞。太漂亮了,太明媚了,就象是萬紫千紅中的一朵奇葩。我想起一句詩,那應該是李清照寫的。“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
你太明媚了,你真的是太明媚了,明媚得都把我的眼睛刺疼了,看不清你的臉了。
夢境就此停止,然後就換場景了。原來,夢裏的相逢都這樣地短暫,就像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隻有追憶最長。而這“最長”的追憶,又能持續多久呢?刷牙時,我對鏡子裏的我說:“肖若兒,你怎麼一臉的倒黴相呢。誰離你的生活最近,誰倒黴。”
走出洗手間,我媽走了進去。“你是不是沒睡好?怎麼無精打采呢?”她問我。
我搖了搖頭,去大廳裏吃早餐了。我沒有急著動筷子,坐著一動不動地等著我媽過來。
直到她拍我的頭:“你怎麼了?和平日不太一樣呢。”
“沒什麼,隻是一開口就說犯思想錯誤的話,所以我不想說話。”為什麼會這樣?和尚阡陌在一起的時候,有時都可以一天不說一句話。不是沒說的,是沒說話的必要。也許除了她,誰都做不到。
“該走了。”我坐在床上發呆的當兒,我媽這樣說。我很主動地把所有的東西都背在身上,袋子卻被我媽拽住了。我就也很配合地鬆開手。最後她留給我的,隻有那把吉他。我小心地擦了擦上麵的灰塵才背在身上。吉他並不是很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可為什麼昨日卻那般沉重呢?
這次可不像來時那般順利,已經沒有空著的座位了。車開動時,我的身體往旁邊晃了一下,險些跌倒。我媽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然後撲哧一聲笑了。我不解地轉過頭去看她,她說:“你小時候也總是這樣。那時候你還太小,隻能扶著我的腿掌握平衡。其他乘客不用太費力氣就把你抱過去坐在他們那兒了。如今,你都長這麼大了。”
我一下子就愣了,我問她:“是這樣嗎?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你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可你小時候缺失的記憶,在我這裏都能找得到。”
我再一次搖搖頭,表示沒明白。“你繼續你的緘默吧。有些事聽不明白,隻得自己想。”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問:“你怎麼和他們說,才來這樣找我的。”
“該怎麼說怎麼說唄,我就要接肖若兒回家。開始,他們倆也想跟著來呢?”
“可那時候,你們都知道我這裏都發生什麼了。”“如果你是我們,會相信你一個人也會保持冷靜,不是麼?”我用力地點著頭。
“同樣,我們也會。”火車停下了,我又向旁邊晃了一下。我媽去拿行李架上的東西,才曉得,已經到站了。
夜深了,城市裏人們都已經相繼入夢,馬路上來往的車輛都少了。也不是燈光如晝,昏黃的路燈隻要照亮我回家的路就可以了。其實燈光也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城市太熟悉了,所以閉著眼睛都能夠找回家去。
“走著回去吧。”“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摸了摸衣兜,家裏的鑰匙一直都裝在裏麵呢。都帶有一絲暖暖的溫度了。我把它拿出來握在手裏,已經到達小區的門口,也許下一秒鍾,我就要飛奔到樓上去了。
可沒想到,我媽媽卻撒丫子往前跑了。也許拎著的東西太多,她的速度很慢。一邊跑還一邊朝我喊:“比賽,比賽,我要和你比誰跑得快。”
我聽了之後哭笑不得:“您挺大歲數了,怎麼還跟小孩兒似的呢。”
當我們兩個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家門口時,望望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倆一會兒,然後呲著牙笑了,笑得那個甜蜜。
“飯都做好了,就等著你們倆回來了。”男人說。不,如果我現在可以叫他一聲繼父的話。
“望鉉,怎麼還不睡?”這是我媽到家裏說的第一句話。
“我在等媽媽回來,我要和媽媽一起睡。”
我注意到她淺淺地一笑,那種笑容裏隻有父母親的臉上才可以找到的。
“媽媽明天陪你睡好麼?”她接下來才把眼神落在我這裏說:“若兒,帶弟弟去睡覺。”
望望聽話地把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放在我的手裏,說:“姐姐,我們走吧。”
我握著他的小手走開了,一直把他送到他的房間門口,道晚安後離去。
不久,廚房的燈也熄了,一切歸於寂靜。我沒有拉窗簾,是光溢進屋裏,照亮了那把吉他。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幹脆把書包整理一下吧。
我要上學,上學,和別的孩子那樣。證明給媽媽看我不比別人差。
我可以過平靜刻苦專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