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朝廷棲身天津衛 北伐軍血戰汀泗橋(2 / 3)

沒走幾步,學生又高喊:“宣統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了這樣的歡呼,溥儀熱淚盈眶。

日本領事吉田茂在為溥儀舉行的宴會上致辭道:“在我們日本人的心目中,宣統帝不僅尊號仍在,而且猶如在朝臨政,我代表日本人民向陛下祝福,祝福皇帝陛下萬事如意!”

很晚,溥儀才回來,羅振玉和陳寶琛還等在那裏,溥儀激動地說了這幾天的事情。

陳寶琛道:“皇上去東洋的事,看來可以考慮。”

羅振玉道:“就是,皇上到了日本,國內的大臣仍在,國內的事自然有人過問。何況,皇上到了日本,就可以和日本的高層接觸,就是天皇也能見到的,這對複辟大業難道不是最大的幫助嗎?”

溥儀道:“那麼羅振玉明天就再去活動一下看看。”

羅振玉高興極了!

這時,奏事處報:“張宗昌求見!”

幾個人大驚,羅、陳二人忙避到別室,溥儀道:“快傳他進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宗昌進來就給溥儀磕了三個頭。溥儀忙走上前扶他起來。張宗昌站起來如鐵塔一樣,高出溥儀很多。一臉橫肉,左腮上一道傷疤襯得黑臉更為猙獰。

張宗昌,字效坤,山東人,小痞子出身,在關東做過土匪,在海參崴做過警察,又做過黑社會的老大,後來又當了馮國璋的營長,層層升到師長,後投奔張作霖做了旅長。由此步步高升,做了師長、軍長,現在則是直魯聯軍司令。

溥儀賞坐,他謝坐,坐下道:“皇上就是不來這裏,諒那馮賊也不敢對皇上怎樣。我那時不是和皇上說了嗎?北京城內也有我許多的弟兄們,特別是醇王府的附近,更是我們的精銳,這些人,飛牆走壁,個個都是武功好手,皇上在那裏很安全的。”

原來,溥儀在北京的時候,張宗昌曾化了裝進去見了溥儀,表達了對他的忠心。

“你的忠心可鑒日月,我是知道的。今天深夜到此,有什麼事嗎?”

“後天我就要打北京了,皇上要是回去的話,咱扶您上寶座,有誰敢不服,盒子炮說話。”

“後天打北京?當真!”

“那還有假!”

“張作霖和吳佩孚都準備好了?”

“都妹(秣)兵萬(厲)馬了,大夥都等著抄家夥呢!”

溥儀激動萬分,道:“我可不能貿然進京,此事張將軍慎重一些,待攻下北京再說吧。”

“那就等到打下北京再說吧——皇上能給點軍餉嗎?”

“多少?”

“隨皇上的意,賞弟兄們一點,讓弟兄們也知道萬歲爺的恩德。”

“好吧,就先給五萬塊大洋。”

“謝萬歲爺!”

果然,第三天吳佩孚和張作霖合攻馮玉祥,張宗昌很快打進了北京,張作霖和吳佩孚在北京會麵。

一時間,遺老、王公及康有為那樣的忠君者紛紛寫信給張、吳二帥,要求複辟。

溥儀的心在膨脹,似乎複辟就在眼前,即使不能複辟,恢複優待條件也是呼之欲出,他哪裏還想出洋。

這天,榮源高興地道:“皇上,情況有轉機了,皇上,複辟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怎麼?”溥儀熱血奔湧。

“張作霖來天津了,他希望能在他的行館裏拜見皇上,並先送來了十萬塊錢。”

不料,陳寶琛卻道:“此事萬萬不可,皇上到民國將領的家裏,成何體統?何況那裏是日租界的外麵,很危險的。”

溥儀道:“這確實有點不合適,也確實危險。”他覺得有失身份,為什麼你張作霖不來拜我?

榮源見太傅在旁,也不再說什麼,可是第二天晚上,卻突然把張作霖的親信閻澤溥帶來。閻澤溥向溥儀叩了頭道:“皇上,到大帥那裏是絕無危險的,可是大帥卻不便走入租界,不然,大帥早來拜見皇上了。”

溥儀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在他和榮源的反複勸說下,當晚去了曹家花園——張作霖的行館。

下了汽車,溥儀被領到一個燈火輝煌的大廳,這時,迎麵走來一位身材矮小、便裝打扮、留著小八字胡的人。溥儀認出這就是張作霖,可是腳步卻放慢了——用什麼儀式對待他?正在他猶豫無所適從的時候,張作霖卻急步走到溥儀麵前,趴在磚地上磕了頭,道:“皇上好。”

“上將軍好。”溥儀扶起他,一同走向廳門。

客廳裏擺的是硬木桌椅、西式沙發、玻璃屏風。剛一坐下,張作霖就點著一根香煙,狠吸了幾口,道:“皇上,那馮玉祥打著保護國寶的旗號逼宮,其實他那腸子裏藏的是什麼屎誰不清楚?他是貪著宮中的財寶!”

一會兒,煙隻剩下了“屁股”,張作霖又點了一支,猛吸一口,吞雲吐霧地道:“咱才是真正地保護寶物古物,咱把奉天的宮殿保護得好好的,這一次呀,咱準備把《四庫全書》運到奉天去,在那裏才安全!”

“就是,上將軍是真正的文明人,我早就知道奉天的宗廟陵寢和宮殿都保護得很好,上將軍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皇上要是樂意,到咱奉天去,住在宮殿裏,有我在,怎麼都行。”

“上將軍真是太好了,對我這個蒙難的皇上還如此熱忱。”

溥儀把話往“皇上”這件事上引,可是張作霖卻道:“皇上,以後缺什麼就給我來信。”

缺什麼?溥儀心道:我缺的就是一個寶座。

一隻蒼蠅飛來,張作霖一巴掌打過去,蒼蠅掉在地上,他又用腳搓了幾下。而此時,一個卷發女人的頭在屏風後露了一下。溥儀見此,連忙站起來,道:“上將軍很忙,我就告辭了。”

“那麼好吧,以後見麵的機會就多了。”

張作霖送溥儀出來,見溥儀的汽車旁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小矮子,隻道那是日本人,是監視溥儀的活動的,便大聲道:“皇上,要是日本小鬼子欺侮了你,就找咱,告訴我一聲,我就會治他們!”

溥儀從張作霖那裏回到張園,羅振玉迎上來。溥儀道:“張作霖給我磕了頭,請我到奉天去呢。”

羅振玉想說什麼,但是見了皇上這麼高興,便沒有再開口。他知道,皇上必定要在這裏住下去等機會,現在不會再談出洋的問題了。

這一天是農曆七月七日,正是民間所謂七巧節,溥儀的心情很好,白天特意帶了皇後、淑妃去街市上逛逛。

婉容是在天津長大的,責無旁貸地要當向導,便提議道:“咱們先到義利公司,然後再去中街。”

“皇上,”日本軍部的便衣道,“到義利公司是可以的,我們可以保護皇上、皇後、淑妃的安全,可是中街是天津衛最熱鬧的去處,為皇上的安全考慮,還是不去那裏吧。”

溥儀看了看婉容,婉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那就以後再去吧,不過,我們可以到一家意大利餐館吃正宗的西餐。”

“這個可以,在租界裏總是較安全的。”那個便衣道。

“就這樣吧,”溥儀命令道,“祁繼忠和李玉亭隨駕前往。”

“嗻。”

婉容瞟了一眼李玉亭,見他已是身材偉岸,劍眉朗目,鼻直口方,棱角分明,長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在一群日本便衣的簇擁下,皇上一行來到義利公司的珠寶店。

“皇上,我要這掛鑽石項鏈。”婉容叫道。

溥儀走過去,一位小姐迎上來道:“我們經理馬上就到,知道貴客是皇上和皇後、淑妃,全公司都非常榮幸,請皇上和皇後、淑妃隨意挑選。”

“我就要這掛鑽石項鏈。”

“好,皇後,我替您戴上試試看。”那位小姐為她戴上,笑道,“好像專為皇後訂做的似的,別人戴了,真是糟蹋了這項鏈。”

“買下!”溥儀道。

婉容並不取下來,就戴在了脖子上,她的感覺好極了。

文繡道:“我也喜歡那項鏈。”

服務小姐道:“淑妃娘娘真如天仙下凡一般,戴了這項鏈,越發神光照人。”說著她已給文繡戴上。

此時白白胖胖的經理已經走來,遠遠地就說:“皇上、皇後、淑妃光臨本店,這是本店萬年的榮幸。皇上,在下就把這兩個翡翠戒指奉與兩位娘娘了。”

“哪能這樣收下,我們買就是。”溥儀道。

“這就是皇上看不起草民了。”

那位小姐已給後、妃戴上。

婉容總覺得自己比文繡要高貴一點,怎能她有什麼文繡也有什麼?總要再買一樣東西才好,於是又在那裏仔細看了起來。

溥儀已為自己挑了鑽石別針和鑽石戒指。

經理道:“皇上的袖扣也應該是鑽石的呀。”

“好吧,就再訂一套鑽石袖扣。”

“看樣子皇上喜歡西裝,在下以為,西服料子還是我們英國的好。”

“是嗎?”

“是的!皇上,在下和莊士敦博士可是老相識了,他手裏的文明棍都是我們店的。”

“那好吧,再訂一個文明棍。”

“皇上有沒有訂一份雜誌?”經理問。

“什麼雜誌?”

“就是專表現西方上層社會穿戴飲食住行的《老爺雜誌》。”

“我沒有訂。”

“這就是莊師傅的疏忽了。皇上,今後每一期雜誌我都派人送去。”

“那就多謝了。”

經理又道:“本店還有新進的德國蔡司廠出品的眼鏡,這是全世界中最高貴的,皇上不要一架嗎?”

從義利公司出來,一位英國人忽然來到溥儀的汽車前道:“皇帝陛下,看樣子您對天津不太熟悉,在天津這地方,惠羅公司和隆茂洋行才是最具實力的,物品才是最地道、最上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