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學良立即請章士釗為他擬了下野通電。
蔣介石為找到一個替罪羊而高興,可是日本人的進攻更瘋狂了,他不願自己的嫡係部隊這麼吃虧,身後還有共產黨呢,於是叫來何應欽道:“你是軍政部長,你是知道的,現在南方也有一些將領要來這裏和日本人打仗。我的態度是公開的。如今剿除長江流域之共產黨,整理政治,是我們工作的中心。國家大患在江西。剿清之前,絕對不能言抗日,違者即予最嚴厲的懲罰。華北的事就全托付於你了,不要讓日本人再鬧騰,和他們講,這會幫共產黨的忙。你一定要盡快把那裏的事平息下去,不論你采取什麼手段,你是有權的,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將領和那些愚昧的國民起哄!”
“我明白主座的意思了。我會盡快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這裏的問題的。”
“越快越好!我現在就回南昌,那裏才是最重要的戰場!”
何應欽很快與日軍簽訂了《塘沽協定》,實質上承認了日本對熱河全省、察北、冀東的占領。
於是雙方停戰。蔣介石雖覺麵子有失,但內心萬分高興,於是全力向紅軍發起攻擊。
東北各大城市的上空都是彩旗飄揚,他們在慶祝勝利。
溥儀為武藤信義大將的偉大勝利舉行了隆重而又盛大的歡迎宴會。
宴會上,武藤道:“執政閣下,您恢複皇上的稱號為時不遠了。”
“這都是靠大日本帝國及你的全力提攜。”
“希望閣下不要忘了這一幸福的源頭,希望能為東亞的共榮貢獻更大的力量。”
在武藤的心中,讓溥儀做皇帝比讓他做執政更容易控製偽滿洲國,這種控製不僅是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更是思想文化上的。武藤看得更遠,若偽滿洲國成為帝製國家,那麼它就更容易在血肉上、在精氣神上和大日本帝國融為一體了。所以,他向國內提出了讓溥儀重登皇位的想法。
可是,武藤信義沒有活到溥儀登基的那一天便病死在東北。武藤是在他晉升為元帥不久即猝死的。武藤元帥去世後,關東軍的司令官兼駐滿全權大使是菱刈隆。
菱刈隆剛一來到偽滿洲國,就給溥儀帶來一件令他狂喜的消息:日本政府準備承認溥儀為滿洲帝國皇帝。
溥儀對祁繼忠道:“終於等來這一天了!我終於又要重登大寶了。”
“皇上,在奴才的心裏萬歲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帝位。”
“我一定要穿上龍袍登基。皇額娘那裏藏有龍袍,你去把它取來。”
“這麼大的事,讓奴才去合適嗎?”
“讓你去最合適。另外,我還有個想法,你是我最親近的侍從了,”溥儀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我就要重登大寶,以後國家正是用人之時,所以我想讓你到日本去留學,學軍事,回來後委你重任。”
祁繼忠跪下給皇上磕了幾個響頭,他心裏明白,他就要飛黃騰達了,當了幾十年的奴才,不久,自己就可以改變身份了。
祁繼忠很快從北京榮惠太妃那裏取來了龍袍。這件龍袍是光緒皇帝曾經穿過的,在榮惠太妃手裏保存了二十二年,現在又用著了。
看著龍袍,宣統帝激動得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向龍袍磕了三個頭,道:“我一定會把失去的江山奪回來。”
“萬歲爺,”祁繼忠道,“榮惠主子說,她在北京等著皇上回宮呢。”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溥儀轉向祁繼忠道,“你準備一下,到日本留學去吧。”
“我真不想離開萬歲爺一步,我要終身伺候皇上。”
“留學回來後,你會更好地侍奉朕,為朕做事,你就去吧,滿洲國正缺人。”
祁繼忠轉身出去了,溥儀看著桌上的龍袍心裏又是一陣翻騰。
此時,鄭孝胥進來,道:“皇上,有件棘手的事。”
“什麼事?”
“說了皇上別生氣。”
“快說吧。”
“關東軍說,日本承認的是滿洲國皇帝,不是大清皇帝,所以皇上不能穿龍袍,隻能穿關東軍指定的滿洲國陸海空軍大元帥服。”
麵對金光燦燦的龍袍,這真是令人掃興的消息。
“這怎麼行!我是愛新覺羅的後人,怎能不守祖製?再說,北京的宗室皇親都要來,看著我穿東洋式的服裝登基,算什麼!”
“皇上說得是。”
鄭孝胥心裏也盤算著正一品珊瑚頂和三眼花翎,他就要當丞相了,所以也希望皇上能穿龍袍登基。於是便道:“我到他們那方麵交涉去。”
溥儀又獨自欣賞著榮惠太妃保存了二十二年的龍袍,他撫摸著,又是一番激動,又是一陣熱淚盈眶。他在心裏念道:“這是真正的龍袍,光緒皇帝穿過的龍袍,這是夢寐以求的龍袍啊!我必須穿它去登基。這是恢複清朝的起點……”
溥儀的頭腦還沒冷靜過來,鄭孝胥就回來了,道:“關東軍堅持登基時穿元帥正裝。”
“這怎麼行!”溥儀跳起來,“登基之前要行告天禮,難道叫我穿元帥服磕頭嗎?”
“這是板垣親口給我說的,臣不敢做主。”
陳曾壽此時正好進來,聽了皇上和鄭孝胥的話,道:“現在爭的應該是賞罰黜陟的人權,不在外部的禮儀禮節。如果時機未到,不如暫且等待一下。如果能實權在己,就是像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一樣,也沒什麼不好。”
溥儀聽了這番話,對鄭孝胥道:“你再去交涉一下看看。”
鄭孝胥很快回來,高興地道:“板垣同意皇上在祭天時穿龍袍,但是在登基時必須穿元帥服。”
眾人心裏都明白:皇帝的名義也絕不會抬高溥儀的地位,溥儀仍然是個傀儡。溥儀自己更是明白自己的地位,於是再不和關東軍爭什麼了。
於是,登基大典便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1934年3月1日,彤雲密布,朔風凜冽,溥儀迎來了他人生的第三次登基。
溥儀的執政府成了宮內府,緝熙樓成了後宮,於是連同其他的建築,這個院子,也就成了皇宮。雖然不能和紫禁城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別——但是,對於溥儀來說,對於那些所有鍾情於大清的人來說,這種變化多麼神聖,多麼富有意義。
溥儀要舉行祭天典禮,“新京”郊區的杏花村用土壘起了天壇,當然它絕對不能和北京的天壇相比,就如這裏的宮室不能和紫禁城相比一樣。
從宮門到“天壇”,一路警戒森嚴,家家關門閉戶,斷絕行人。如同溥儀每次出門一樣,警憲機關認為形跡可疑的人,都關進了牢房裏。“新京”的人,連最好奇的小孩和女人們也不願從門縫中往外看,他們知道,在日本人的導演下,絕演不出什麼好戲。
清晨,溥儀身穿光緒皇帝穿過的龍袍,乘上大紅色的禦用汽車。寶熙、胡嗣瑗兩位老臣為“前引”,陳曾壽、商衍瀛為“後扈”,而陪同溥儀坐在汽車裏的,是侍從武官長張海鵬和侍衛處長工藤忠。
一群人一路上也算是浩浩蕩蕩,到了杏花村。溥儀在前引、後扈的簇擁下,先進入“八封紅黃幔帳”內,洗手洗臉,然後由前引、後扈和陪祀官鄭孝胥、張景惠、臧式毅等人陪同到天壇敬獻帛、玉、爵、牲,對上天行三跪九叩大禮。
這真是絕妙的一群,寶熙、胡嗣瑗、陳曾壽、商衍瀛都是當過一二品大員的,都戴著紅頂花翎,穿仙鶴或錦雞黼黻。執事官大都是不滿三十歲的宗室貴族子弟,沒有封過官,沒有戴過翎頂,於是溥儀便賞給他們一二品或三四品頂戴。這種服裝誰也沒有現成的,趕製也來不及,隻好四處去借,好不容易湊齊了,破舊自不必說,更有那些蟒袍和帽子,不是長了就是短了,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至於朝珠,就借不到了,有一個執事官異想天開,把算盤珠子拆下來,用線穿成一串,套在脖子上,雖然不夠圓,但遠遠看去,也還混得過去。至於朝靴,更是尺寸不一,有的小了,硬是把腳塞進去,走起路來扭扭捏捏,猶如小腳女人。
禮畢回宮,已改稱為“勤民殿”的勤民樓布置一新。
勤民殿的大廳裏鋪著大紅地毯,在北牆根用絲帷幕裝設成一個像神龕的地方,中間放一特製的高背椅,上刻有作為徽號的蘭花禦紋章。溥儀換上了海陸空軍大元帥正裝,站在椅子前,兩旁站列著宮內府大臣寶熙、侍從武官長張海鵬、侍從武官石丸誌都磨和金卓、侍衛處長工藤忠、侍衛官熙侖奐和潤良。
以總理大臣鄭孝胥為首的文武官員列隊向重又登基的“皇上”行三鞠躬禮,溥儀以半躬答之。
接著,關東軍司令官日本大使菱刈隆向溥儀呈遞“國書”和祝賀。
以上的儀式後,北京來的宗室、覺羅以及前內務府的人向溥儀行三拜九叩大禮。這時,溥儀當然是紋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人群,他恬然不知自己的元帥服在這種禮節麵前是多麼滑稽,隻是躊躇滿誌。
當天午時,賜宴偽滿文武官員和關東軍有關人員。
宴會前,書齋中,溥儀和菱刈隆大使進行了簡短的會見。
菱刈隆大使道:“如此盛大的郊祭儀式,真可謂壯觀無比,用莊嚴一詞來形容是再貼切也不過的了。”
溥儀道:“雖因郊外祭典前夜睡眠不足,稍感疲憊,但這次的儀式,可說得上是莊嚴肅穆的了。”
大使道:“此次大典若有古樂就錦上添花了。日皇陛下在登基時,就演奏古代的帝樂,這些音樂都是很久以前從中國傳到日本的。”
溥儀道:“在中國,古樂已被遺忘,今天又有許多失傳了,雖有人多少懂一點古樂,無奈沒有樂器,實在可惜。”
“皇帝陛下,”大使道,“天皇陛下將派秩父宮雍仁親王來滿慶賀皇上的登基大典,日本也期待著陛下早日前去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