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顧大局張少帥下野 貪小利偽皇帝登基(3 / 3)

溥儀真是受寵若驚,連忙道:“感謝天皇陛下的厚愛。”

宴會上,溥儀高興得猶如玉皇大帝在靈霄殿上大宴眾神眾仙,飄飄然,那種得意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載灃從北京趕來幾天了,今天他並沒有參加那些大典。這天的傍晚,他坐汽車來到緝熙樓前,下了車,溥儀迎上來。他幾乎認不出眼前穿著元帥服的皇帝,更讓他驚訝的是,“皇帝”竟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載灃並不怎麼高興,他深知這個“皇帝”是多麼窩囊,他深知日本人更沒有什麼好心。

倒是婉容向他行了跪安禮,他高興起來。

“王爺,進屋去吧。”

溥儀陪載灃進了客廳,見沒有外人,又向他請了個跪安。

“皇帝畢竟是皇帝,不能行這樣的大禮!”

“我追認王爺為太上皇不就行了?”

載灃並沒有顯出十分的高興,卻說道:“這樂隊奏的是什麼曲子呀,怎麼……”載灃想說怎麼像是死了人似的,但沒有說出口。

溥儀忙笑著道:“這是日本國歌和滿洲帝國國歌。”

此時,溥傑、溥佳等都走進來,於是一家人走到長長的餐桌旁。他們吃的是西餐,位次排列是洋規矩,溥儀和婉容分坐在男女主人之位。

香檳酒倒好了,溥傑起立舉起酒杯高呼:“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桌的人都隨聲附和,載灃此時才激動起來,也振臂高呼。

載灃並沒在這兒待多少天,他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由紫禁城的宮中天子、天津的蒙難天子成為今天的籠中天子。

載灃的心死了。看來還是載濤看問題更明白些。

日本雍仁親王到了,在勤民樓正殿,溥儀和婉容會見了雍仁。

婉容道:“我們今天迎來了最高貴的客人。”

雍仁親王道:“我謹代表日本皇後陛下向您致意,她讓我轉達對滿洲皇後的敬意。”

婉容道:“謝謝,我一定學習天皇皇後美好的德行。讓天皇皇後的嘉言懿行成為滿洲國婦女至美的典範。”

雍仁親王為婉容的美貌和舉止所傾倒,竟忘了和溥儀握手。菱刈隆大使上前道:“滿洲國的皇後和皇上一樣,都是大日本帝國崇仰的人。”

雍仁親王伸手握住溥儀的手說:“是的,天皇陛下對滿洲皇帝陛下,早已神交,想不久能在東京接待您。”

“天皇陛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一定會去拜望。”。

坐下不久,雍仁親王又向溥儀和婉容轉交了日本天皇的親筆信,向溥儀贈呈“大勳位菊花大綬章”,向婉容贈呈“勳一等寶冠章”。

會見後,溥儀和婉容在勤民樓宴會廳設午宴招待雍仁。溥儀迎來了他人生中最輝煌的一頁,他自認為他有了極高的權威。

1935年4月6日,溥儀開始了他的訪日之行。

溥儀乘火車來到大連。此時,日本政府已派出以樞密顧問官林權助男爵為首的十四人接待委員會,派了戰艦“比睿”號到大連迎接,又有“白雲”號、“叢雲”號、“薄雲”號等艦護航。

溥儀登上“比睿”號,起航前,大連港內的“球摩”號、第十二、第十五驅逐艦接受了他的檢閱。

溥儀已感覺此行受到的隆重而熱烈的禮遇。但是,他的美好的感覺,他升起的無比豪情,猶如這次出行一樣,才剛剛開了頭。

“比睿”號快到橫濱了,正是夜幕沉沉的時刻。在汪洋大海之中,這黑夜顯得更為濃重。

突然,幾十艘軍艦團團圍住“比睿”號,每艘軍艦都放射出強烈的光芒——那是所有的戰艦都打開了光芒強烈的探照燈。探照燈的光芒都集中攢射在“比睿”號上,把它照得通明一片。不一會兒,各艦禮炮齊鳴。

溥儀及其隨行人員站在甲板上,都被震動了,心潮如同艦下的大海一樣。

更讓溥儀他們驚歎、威服而同時又感到自身的崇高的是,當“比睿”號在清晨抵達橫濱港時,港口上空一百多架飛機編隊歡迎。

飛機呼嘯而過,白煙在藍天飄蕩,溥儀豪情滿懷,提筆寫下一首四言詩:

海平如鏡,萬裏遠航。

兩邦攜手,永固東方。

秩父宮雍仁親王在橫濱碼頭候接,又陪同溥儀檢閱了海軍陸戰隊,然後乘火車去東京。

昭和天皇率王公貴族及全體內閣大臣在車站迎接。受到外國人這樣的禮遇,溥儀流下了熱淚。

當天,天皇為他設了國宴。溥儀住在赤阪離宮,在他拜訪了天皇後,天皇又回拜了他。

天皇道:“滿洲皇帝,這赤阪離宮是我做皇子時居住的宮室,希望皇帝到這裏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謝謝天皇陛下的盛情款待,我真是感激不盡。”

天皇的話並沒有勾起溥儀對自己童年、青年的回憶,他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幸福之中了。

當晚,溥儀又在這裏接見了日本的元老重臣,所有的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以“陛下”“皇上”稱之。

在東京的日子裏,溥儀和天皇一起檢閱了軍隊。隨後,他又參拜了明治神宮,慰問了在中國戰場受傷而回國養傷的士兵。

就要離開東京而前往京都參觀訪問了,雍仁親王代表他哥哥到車站向溥儀送別,致歡送詞道:“皇帝陛下這次到日本來,對於日滿親善,是有重大貢獻的。我國天皇陛下對此感到非常滿意。務請皇帝陛下抱定日滿親善一定能做到的確實信念而回國,這是我的希望。”

溥儀致答詞道:“我對這次日本皇室的隆重接待和日本國民的熱誠歡迎,實是感激已極。我現在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我的全力,為滿日的永久親善而努力。我對這件事,是抱有確實信心的。”

溥儀到京都,受到了滿街手持鮮花的人們的歡迎。在這裏遊了比睿山和琵琶湖。

離開京都又到了奈良,在奈良的一個夜間,有群眾結隊每人手持燈籠在廣場上擺成“滿洲國皇帝陛下萬歲”九個大字。溥儀到平台上觀看,又是一番激動。

隨後,溥儀又訪問了神戶、大阪、宮島,然後乘“比睿”號回大連。

對這次令人受寵若驚的招待,溥儀榮幸萬分,提筆做了一首七絕:

萬裏雄航破飛濤,碧蒼一色天地交。

此行豈僅覽山水,兩國申盟日月昭。

放下筆舉目望去,海天空闊,心潮逐浪。溥儀覺得,自從他重登皇帝寶座後,周圍的一切都變了,空氣也更新鮮。如今,受到日本人這樣的接待而回國,更使他看到他高貴的地位,他想:“天皇與我平等,天皇在日本的地位,就是我在滿洲國的地位。日本人對我,當如對其天皇者同。”

一天,在“新京”的宮中,溥儀正訓導幾位讀書的侄子,讓他們努力,為以後祖業的完全恢複奮鬥,新任關東軍司令南次郎來拜會,溥儀連忙去了勤民殿。

南次郎道:“皇帝陛下,我們以為,鄭孝胥已不適宜再做總理。”

“我也這樣看,”溥儀早就對鄭孝胥專權不滿,於是道,“我看,總理就由臧式毅來代替吧。”

“這個,皇帝陛下不必操心,我們選定了人。”

溥儀心中略有不快,道:“誰?”

“張景惠。”

溥儀不再說什麼,心裏隱隱地感到,他的地位並不是像前些日子訪日時想的那樣,日本人對他,並不是像對天皇陛下一樣。

南次郎又道:“皇帝陛下,關東軍決定,在您的身邊配一個禦用掛,隨時供皇帝驅使,也可通過他隨時和關東軍聯絡。”

“這個人是誰?”

“他是皇帝的老熟人,也是皇帝殿下的朋友,吉岡安直。”

溥儀的不快很快又打消了,因為吉岡安直確是他的熟人,溥儀對他的印象確實很好。

南次郎走後,溥傑恰好進來。溥儀剛要說話,溥傑卻慌忙搶著說道:“皇上,十四格格被日本人抓起來了!”

“這怎麼可能!”

“確實是這樣。”

“什麼原因。”

溥傑想了想道:“看樣子我們對日本人有太多的幻想。日本人隻是要我們滿足於滿洲國,絕不想讓我們恢複大清。所以十四格格在錦州一帶建起了更大的隊伍的時候,日本人就不願意了。”

不錯,早幾天溥儀還接到十四格格的信,說她已組建了十多萬人的軍隊,有原來張宗昌的,有張學良扔下的,也有其他的土匪。這確實是一支很有戰鬥力的隊伍,而且正在擴大。現在聽溥傑這麼一說,又聯係到南次郎剛才對新內閣總理的任命,從日本回來時的豪情已滅了大半。

半晌,溥儀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關東軍要派吉岡安直來做我的禦用掛。”

“什麼叫禦用掛?”溥傑似乎首先對這一名稱感興趣。

“行走、秘書之類的吧——我也不清楚。”

“恐怕他要‘掛’在皇上的身上。”溥傑憂慮地道,“這個人心機深沉,手段極高,又陰狠至極。這一點,我是有體會的。”

溥儀倒抽了一口涼氣,哪裏還有在日本時的興高采烈。

不過,對十四格格,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過不了多少天,報紙上登出她在京都與一些日本貴族在一起觀看相撲比賽的照片。溥傑心想:我本來打算讓皇上出麵救救她,看來用不著了,她的生存能力是很強的。

幾個月之後,川島芳子的身影則是在上海、北京等地出沒。憑直覺,人們以為,川島芳子出沒的地方,往往是日本人要動手的地方——偽滿洲國的人們悄悄地等待著。

但是,令溥儀和偽滿大臣們感到驚慌不安的事一件件地發生了。先是鄭孝胥的兒子鄭垂暴死,死時臉色黑紫,特別難看,而鄭孝胥也不得隨意走動,時刻受關東軍的保護。於是他便隻有在自己的鬥室之內寫寫畫畫,三年後同兒子一樣,也不明不白地暴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