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宣言》reference_book_ids\":[7340187511781608472]}]},\"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溥儀猛地從禦座上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漲紅了臉,急切地說:“禦前會議的決定朕是讚許的,關東軍的決策朕是擁護的,大東亞聖戰是要堅決進行到底的,遷都也是一定要遷的,但無論如何今晚是不能動身的!”
和所有的偽滿洲學校一樣,長春南嶺女子國民優級學校的學生,每天上課前首先要做的事是向日本天皇和“康德皇帝”行禮,然後背誦《回鑾訓民詔書》《國本奠定詔書》《時局詔書》《建國十周年詔書》。若背錯了,輕者挨打,重者殺頭。
這一天,南嶺女子國民學校的學生起立背完詔書以後,校長小林和女教師藤井來到各個班裏,從每班中挑出三名長得漂亮、學習也好的學生。學生挑好後,校長帶著學生到了一家照相館照了相,然後說道:“這次照相,是為了選人到宮中讀書,被選中的人,福氣大大地好。”
其他日本人開辦的學校,也像這個學校一樣,選出了許多女學生拍了照。
幾天後,這些照片都送到了吉岡手裏。這天,吉岡安直把成冊成冊的照片放在溥儀麵前道:“皇帝陛下,從裏麵挑吧。”
溥儀想,我要挑就挑一個年歲小、容易受我擺布的女孩子,這樣可以擺脫吉岡安直的逼迫。
溥儀一張張地看著照片,一張照片躍入溥儀的眼簾。看上去,這是個天真、單純、幼稚的女孩子,溥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看她年齡,也是其中最小的——十四歲。於是指著這張照片道:“我看,就是她吧。”
吉岡安直看那名字,叫李玉琴。
第二天,吉岡安直來到了長春的那所女中,校長室裏,李玉琴被叫到吉岡安直的麵前。
吉岡安直問李玉琴:“把你的家庭介紹一下。”
李玉琴道:“父母務農,兩個姐姐已出嫁,家中還有一個妹妹。”
“好!好!”吉岡安直道,“你願意到宮中讀書嗎?”
“不願意,還是在這裏好。”
“你的不懂,到了宮裏讀書,吃的、住的,比在這裏好多了,你們家也可得到優待。”
李玉琴被說動了。
吉岡安直又和李玉琴的父母接觸了一下,他們都是地道的農民,貧窮得家徒四壁,幾間草房也是又破又舊。
吉岡安直把李玉琴首先帶到關東軍司令部,梅津美治郎點頭後,她才真正被選中了。
二格格韞和來到吉岡安直家。吉岡安直的老婆比吉岡安直更為瘦小,幹癟癟的,站在二格格麵前,不鞠躬還好,一躬身子,便隻有二格格膝蓋那麼高了。
“二格格殿下,我已經給李小姐洗好澡了。”
說罷,她領韞和到了客廳。韞和見客廳裏坐著一位姑娘,圓圓胖胖的臉,一臉稚氣,便知道她就是李玉琴。
吉岡夫人忙到李玉琴跟前道:“李小姐,這位是二格格。”
李玉琴站起來,向二格格鞠了一躬。二格格看她那生硬地鞠躬的樣子,有點厭惡,便沒有回禮,道:“李小姐,隨我到宮中去吧。”
李玉琴見眼前這人的言談舉止如此傲慢,心裏十分不快。但是,家裏早已收了錢,自己已經來到這裏,前麵就是刀山火海也隻有去了。
李玉琴隨二格格坐在汽車裏,汽車開到宮中的中和門。有衛兵看了一下,汽車很快進了院子,到了另一個門前,車停了下來,二格格道:“李小姐,下車吧。”
李玉琴走下車,便有人圍上來,拿著噴霧劑向李玉琴身上噴難聞的藥水。李玉琴嚇了一跳,轉身要跑,二格格道:“別動,這是消毒,進了宮的人都要這樣。”
走過一個客廳,一個老媽子迎上前來,二格格道:“李小姐就由你伺侍了,我走了。”
“二格格走好,我一定會伺候好主人的。”
二格格走後,老媽子道:“來,主人,我給你梳梳頭吧。”
“不,我會梳的。”
“千萬別這樣,以後穿衣梳洗一切事情,都由我做!”
“那我幹什麼?”
老媽子一時也說不清,便道:“還是我給你梳梳頭吧。”
東北的春天還是來到了,雖然來得這麼晚、這麼艱難。
這一天,二格格道:“隨我見皇上去。”
李玉琴隨二格格來到緝熙樓會客廳,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人,戴副眼鏡,麵容消瘦,穿著一身西服,梳著一個分頭。
“李小姐,跪下磕頭。”
李玉琴疑惑地看了看二格格,道:“俺為啥磕頭呀?”
“見了皇上怎麼不磕頭?”
“俺的天爺!”
李玉琴“撲通”跪下去,向那個戴眼鏡的、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的人“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在她的心目中,皇上,是至高無上的。
看著她這憨厚的樣子,溥儀的臉上顯出笑容,但立即又消失了。待李玉琴抬起頭來,看到的又是一張冰一樣冷冷的臉。
二格格走了,客廳裏隻剩下溥儀和李玉琴,屋內,掛鍾“嗒嗒”地響著,李玉琴站在那裏,低著眉,無所適從。
溥儀仔細地打量著她,雖然她身材很高,但是一身的孩子氣,臉白胖胖的,端正中又透出秀氣,純樸中又顯出嬌媚。她的身體比所有溥儀見過的女人顯然都更好。
許久,溥儀才道:“坐下吧。”
李玉琴坐在沙發上。
“李玉琴,我要封你為貴人,不過,你,是要寫保證的。”
“什麼?皇上,你要我當貴人,什麼是‘貴人’哪?”
“你!”溥儀氣得臉都歪了,叫道,“來人!”
貼身侍衛嚴桐江進來道:“萬歲爺,什麼事!”
“叫二格格來。”
二格格很快來了。溥儀道:“你該教她宮中禮節。她說話‘你’呀‘我’的,不知道什麼叫‘貴人’!”
二格格又把李玉琴帶到同德殿,專門教了李玉琴幾天禮節。
這一天,二格格道:“皇上的夫人分為皇後、皇貴妃、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八個等級,封李小姐為‘貴人’,那是第六等。”
“什麼?讓我做皇上的老婆!”李玉琴大吃一驚。
“是呀!沒人給李小姐說嗎?”
“他們……他們說是到宮中讀書,怎麼……怎麼是這樣?”
李玉琴“哇”地哭起來。
老媽子過來勸道:“別哭了,這是你的福氣呀!”
李玉琴雖是鄉下人的女兒,但皇上的權威她是知道的,既然是皇上決定的事情,她隻得答應。
轉眼間,到了冊封的日子,同德殿前的花園裏,許多花朵都綻放開來,楊柳堆煙,碧水澄澈。
二格格韞和正與老媽子一起給李玉琴打扮,道:“從今後,李小姐就是貴人了,就是我……也要改稱呼的。”
二格格對她從心裏就看不起,但是皇上喜歡,又封她為貴人,那麼她的地位就比自己高了。
溥儀指定李玉琴穿金黃色絲絨旗袍,穿戴好後,二格格把李玉琴領到緝熙樓。大廳裏,溥儀穿著龍袍,二格格是司儀,她領李玉琴來到溥儀麵前,李玉琴向皇上遞了玉如意,溥儀回賞了她一柄玉如意。交換如意後,李玉琴向溥儀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李玉琴已經聽二格格講過,她本來該行更複雜的“六肅禮”的,可是現在一切都簡化了。
冊封禮畢,李玉琴成了福貴人。
溥儀帶貴人給列祖列宗磕過頭,便是福貴人受禮。
韞和道:“新貴人該謙虛一點,平輩可以免禮,後輩要磕頭的。”
於是一群“毓”字輩的人和傭人們向福貴人磕頭。
晚宴後,溥儀和李玉琴來到同德殿,進了客廳,二人坐下。
溥儀道:“凡事都有規矩,這裏有些條款,你抄一遍。”
“是,皇上。”
李玉琴顯然懂得了一些宮中的規矩禮節。她拿過溥儀遞過來的紙片,看了一遍,臉色頓時變得發青,可是,皇上的話是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也是要絕對服從的,從一開始懂事,所有的中國人都懂這一點——在宮中過了近一個月的李玉琴更懂得了這一點。
李玉琴終於寫完了。
溥儀道:“再念一遍。”
於是李玉琴又念了一遍。
溥儀道:“這個,朕是列得很穩妥的,若是犯了這裏的條規,是一定要罰的——這也是你親筆同意的。”
規矩一共有二十一條,這是二十一條繩索,緊緊地捆在了剛剛十四歲的李玉琴身上……
時光過得很快,溥儀每天都要聽收音機,那裏麵不斷傳來令他膽戰心驚的消息:盟軍進入意大利,盟軍解放了法國,蘇軍向德國本土挺進,日軍在南洋、中國大陸接連受挫……
吉岡安直內心也恐慌無比,他感到大日本帝國正如秋後的蠅蟲,沒有幾天的時間了。但是,他仍要牢牢地控製溥儀,控製他的一切。
一天,他又看到溥儀在聽收音機,過來道:“那多是反動的宣傳,不能信的。”
溥儀忙堆上笑容,道:“我的,聽大日本帝國的廣播。”
恰好,裏麵傳來了日軍在太行山掃蕩的消息,溥儀把收音機關上,吉岡安直道:“這樣的消息,是可以聽的,大日本帝國的軍隊,在那裏采用了種種戰術,都是軍事史上的開創,如鐵壁合圍、梳篦掃蕩,等等。”
“共產軍小小的,何必用上這麼多的戰術。”
“陛下沒有實戰體驗,共產軍不得了,他們和百姓魚目混珠的,嗯,如赤豆混在紅沙土裏,大日本帝國軍隊的,常陷入他們的包圍。嗯,比如水,抓它不著,手指都被它淹沒了,可怕可怕的。”
溥儀心想:大日本皇軍這樣怕共產軍,我怎麼說話呢?半晌,溥儀突然道:“殺人放火,真是可怕!”
“嗯,日本皇軍,大大的,無人能比,聖戰一定會勝利,陛下要堅定信心。”
“是的是的。”
可是,漸漸地,吉岡安直也整日愁眉苦臉起來,說到大日本帝國的軍隊,不再那麼神氣十足、趾高氣揚了。
一天,關東軍某方麵軍司令官山下奉調到南洋,臨行,來謁見康德皇上。
溥儀道:“皇軍大大的,將軍再到南洋,定能旗開得勝。”
因為山下是占領新加坡的將軍,此次再到南洋,溥儀便這麼奉承。不料,山下卻捂著鼻子哭了起來,說:“這是最後的告別——陛下,我們永別了,此一去再也回不來的。”
溥儀驚恐地望望身邊站著的吉岡,吉岡安直也流下了眼淚。
看樣子,日本皇軍是靠不住了,大日本帝國的大東亞共榮圈也將土崩瓦解。
“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