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豨對這件事情的反應也不出劉邦所料,劉邦對他起了疑心,陳豨為了自保,也隻能兵走險招,扯旗造反,這正中劉邦下懷。隻是有一點讓劉邦沒有想到,陳豨把騎在牆上觀景的韓王信也拉進了這趟渾水,陳豨明顯是想把水攪渾,擴大自己的同盟軍,這樣自己的處境就更安全。
漢十年(前199)九月,陳豨在代地扯旗造反,自稱代王,公然與劉邦決裂。
陳豨在漢朝統治集團中的地位屬於“兩不靠”,他雖然算是劉邦半個心腹,但不屬於劉邦最親信的沛人集團,所以陳豨的反叛並不出劉邦的意外。陳豨在劉邦加大鏟除異姓王的大背景下造反,其實正中劉邦下懷,麵對陳豨、彭越、英布等人,劉邦缺少的不是實力,而是借口。
為了平定陳豨的叛亂,六十歲的大漢皇帝劉邦決定親征,劉邦相信以他的能力,對付一個不上檔次的陳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劉邦討伐陳豨的進軍路線應該和之前討伐韓王信的路線一致,即東出函穀,北過黃河。由於路程遙遠,軍隊需要補給休息,所以劉邦在邯鄲停下了腳步,並召見趙相周昌,詢問前線情況。
從周昌這裏,劉邦得到了陳豨造反後的一些動向,當聽說陳豨隻是率兵在代、趙之間像土匪一樣來回剽掠時,劉邦拂須仰天大笑,語眾將道:“小子無能為也!”劉邦最擔心的是陳豨踞趙都邯鄲,陳兵於漳水,阻漢軍北上。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局麵,整個河北都將淪陷在陳豨的魔掌之中,漢軍北進不得,甚至會影響到河南大局的穩定。
陳豨犯的戰略錯誤是沒有扼險而守,就像六百多年後,東晉太尉劉裕北伐南燕,南燕皇帝慕容超拒絕公孫五樓扼峴山而守的正確建議,放晉軍過峴山,結果一敗塗地。雖然陳豨的叛軍幾乎吃掉了邯鄲以北的重鎮常山郡,但隻要邯鄲還在劉邦手上,劉邦就有機會翻盤。
劉邦的軍事能力確實不如韓信,但劉邦卻擅長將軍事與政治緊密結合,或者說他擅長用軍事為政治服務。陳豨發動叛亂,穩定趙國局麵就成了重中之重,劉邦的做法是封賞由周昌舉薦上來的四名趙將,拉攏趙人,防止趙人生變。
至於解決陳豨問題,劉邦使用的同樣是先政治、後軍事的手法。因為陳豨的部將多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而且跟陳豨的時間不算很長,還來不及被陳豨培養成心腹,所以劉邦大撒金銀,收買陳豨之將。
不是心腹嫡係是沒理由和銀子過不去的,陳豨的兄弟們看到這麼多金銀,眼都綠了,撲在銀子上開懷大笑,然後卷起鋪蓋找劉邦發財去了。不要嘲笑劉邦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如果項羽用銀子收買蕭何、曹參、樊噲等人,肯定是收不到任何效果的。
陳豨的外線人馬被劉邦成功收買,剩下不投降的都是陳豨的死黨和盟友,比如侯敞、王黃、曼丘臣、趙利、張春等人。對於這些死硬分子,劉邦隻能用最強硬的軍事手段解決,不要幻想和這些人達成任何和解,更不能把軍事手段理解成野蠻行為,不然成立軍隊何用?
雖然叛軍一度把觸角伸到山東,比如張春就帶著萬餘叛軍渡河攻打聊城。好在齊軍上下得力,在聊城大破張春部萬人。這一戰非常重要,一旦讓叛軍殺進山東並大造聲勢,劉邦將被迫分兵去山東,這將不利於河北對陳豨叛軍的軍事行動。
其實漢軍的平叛行為分為兩路,除了劉邦所率主力在河北之外,還有一支主力由太尉周勃率領,走山西路,抄襲代國。代地是陳豨的根據地,如果能拿下代國,河北前線的叛軍將無家可歸,劉邦可一舉平定。
周勃這一路進展得非常順利,在馬邑、樓煩一線屢破叛軍,連克雁門郡十七縣、雲中郡十二縣,後又收複代郡九縣,擒捕許多叛軍大員,基本鏟除了陳豨的後方力量。周勃平定代國,與劉邦在河北交相呼應,陳豨被尷尬地擠成了夾心餅幹。
陳豨進退失退,已成甕中之鱉,劉邦很輕鬆地就攻破了叛軍盤踞的重鎮東垣縣(後改為真定,今河北正定),進一步壓縮了陳豨的生存空間。更讓陳豨恐懼的是,他在前線最為倚重的軍事大員——王黃、曼丘臣,已經被劉邦出重金買通二人部下,用計將二人生擒,獻於劉邦。
陳豨被擠在代以南、趙以北的狹小地域內,和他的盟友韓王信也基本失去了聯係,隻能率領殘部在漢軍強大的軍事打擊下苦苦掙紮。另外一支漢軍主力柴武部也北上討伐韓王信。柴武寫信給韓王信,勸他認清形勢,向劉邦認罪,還有一線生機,遭到了韓王信強硬的拒絕。他已經和劉邦義斷情絕,回去做什麼?像淮陰侯韓信那樣做一隻痛苦的籠中鳥嗎?